因為,其中一個人的聲音,有些耳熟。
荒木惟擰緊眉頭,仔細聆聽。
鄭耀先不緊不慢地說:“老板的意思,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他話鋒一轉:“但是既然談合作,你們總得給點誠意吧!”
那人應道:“您說得對,丁先生說了,只要時機恰當,將會奉上一份大禮!”
那聲音,有些尖細。
好像是女聲,又和男聲相仿。
是她?
荒木惟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一個人。
他耐著性子,繼續偷聽。
“哦?那沈小姐說說看,是什么大禮?”鄭耀先疑問道。
“都在密信里!”那人坦然回答。
接著,拆信的聲音,持續傳來。
“你們原來要殺他?”鄭耀先的聲音中,透露著驚詫。
“對!”那人聲音堅定。
“為什么選擇他作為對象?”鄭耀先追問道。
“時機到了!”
那人淡然一笑:“大名鼎鼎的六哥,應該聽說過,島國陸軍有高層派與少壯派之分!”
“我聽說這兩派,在東條的領導下,最近在合流!”鄭耀先若有所思地說。
“那只是表象,兩派都是主張侵略,這是他們的共同點!但是兩派都希望,自己掌權!”
那人接著說道,“東條掌閣后,少壯派多個重要職位,被高層派取而代之!”
“特別在申城,少壯派僅剩申城派遣軍這一畝三分地了!”
“高層派對其虎視眈眈,可以說,如果干掉他,以高層派為主的諜報機關,不會全力偵破案件,只會盡快安排一名干將,頂替他的位置!”
“有道理!”鄭耀先感嘆道,“也就是說,干掉他,風險相對最低!”
那人答道:“六哥所言極是!”
鄭耀先侃侃而談:“對于海先生和丁先生的義舉,我們軍統會熱烈歡迎!真沒想到,我和沈小姐,一年前還刀兵相向,如今卻談起了合作!真是有緣啊!”
“唉!”那人長嘆了一口氣,恨恨地說道,“家父最終不是死于你們之手,確切的說,他是被w先生逼死!”
鄭耀先也感慨道:“w先生和海先生,素來有間隙,沈先生計劃失敗,自然成了w先生下手的對象!”
“如今,你做丁先生機要秘書,又與我們合作,前途遠大,不可估量啊!”
那人接過話茬,苦笑道:“還望山城政府,不要忘了我們,我們一直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啊!”
鄭耀先哈哈一笑道:“沈小姐不愧是沈先生的女兒,牙尖嘴利,頗有外交才能!”
“我且問你,1937年的時候,你們為何不來投誠,現在都快1943年,你們姍姍來遲,讓人浮想聯翩啊!”
“m軍在中途島的事情,想必你們也聽說吧?”
那人也笑著附和道:“實不相瞞,我們對島國的戰爭前途不抱樂觀!況且,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們也算迷途知返,為抗戰立功嘛!”
“我看,這才是實話吧?”鄭耀先首肯地說。
兩人哈哈大笑。
那人又壓低了嗓門說道,“出發前,海先生特意囑托我,這份情報只是小試牛刀,76號會源源不斷,向軍統輸出各類情報!”
兩人聊了一會兒,便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門。
躲在房間里的荒木惟,瞅了一眼門外。
昏暗的燈光下,他一瞬間,瞧見那個人的身影。
果然是東樓公子!荒木惟心中一怔。
東樓公子是申城“四公子”之一,曾經聲名顯赫。
沈嘯林被w先生,逼著自殺后。
鱷魚幫四分五裂,東樓公子無處可去,投靠了丁墨群。
丁墨群知道沈嘯林是替自己死的,見東樓公子孑然一人,動了惻隱之心,便讓她做了機要秘書。
荒木惟與東樓公子,也有過交往。
由于東樓公子沈淑儀自小酷愛男裝,她的聲音,尖細中帶著一絲低沉。
偷聽的時候,結合對話信息,荒木惟推測出,與鄭耀先說話的,很可能是東樓公子沈淑儀。
剛才驚鴻一瞥,雖只遠遠看到一個側身,但是荒木惟篤定,那人正是東樓公子的身形。
畢竟,聲音與身形相符。
眼睛和耳朵,不會同時欺騙他!
當鄭耀先推開房門,荒木惟的呼嚕聲,響徹房間。
“荒木先生!”鄭耀先喊了兩聲,荒木惟無動于衷。
鄭耀先將密信取出,拆開后,在臺燈下觀看。
須臾之后,他冷笑一聲,將密信塞進衣服里側口袋,躺在床上,和衣而眠。
荒木惟卻微閉著眼睛,直到六哥鼾聲逐漸響起。
他方才,慢慢地翻了個身。
荒木惟思前想后,東樓公子深夜會見鄭耀先,居然是代表丁墨群甚至是海先生,與山城政府秘密接觸。
偽政府內部,w先生與海先生,權力斗爭愈演愈烈。
海先生控制的76號,成為了他們兩人,一度爭奪的焦點。
由于76號風頭過盛,特務橫行申城,也引起了島國諜報機關的忌憚。
丁墨群便尋覓少壯派作為靠山,沒想到東條上臺后,少壯派逐漸式微。
雖然丁墨群轉投了高層派。
但似乎高層派對他,并沒有多少信任,只想赤裸地利用。
島國最近在太平洋戰場,海軍損失慘重,已由戰略進攻轉為戰略防守。
雖然大力封鎖消息,丁墨群等人,身在諜報機關,肯定早有耳聞。
他們見風使舵,與山城政府洽談,倒讓荒木惟并不驚訝。
因為據說,在香城,島國特使也與山城方面在和談,只是一直不得要領。
大本營諸多軍官懷疑,這是山城政府的緩兵之計。
可是,東樓公子的語言中,說那份密信中,有兩個重要情報。
另一個,甚至以一個大人物的腦袋,作為海先生、丁墨群進獻之資。
他會是誰?
只要得到那份密信,便可真相大白,荒木惟這趟山城行動,也就不虛此行了!
荒木惟滿腹疑惑,瞅著熟睡中的鄭耀先。
鄭耀先沒有脫衣。
此時,剛到十月,天氣微涼。
他蓋著大衣,發出了陣陣鼾聲。
荒木惟小心翼翼地靠近鄭耀先,他側首看去,大衣內襯口袋若隱若現。
作為一名優秀的特工,發現情報就在咫尺之內,若不取之,實在不甘心!
一旦被鄭耀先發現,荒木惟就折戟沉沙,被抓當場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出左手,緩緩地移動到大衣外側。
鄭耀先雙手抱著肚子,兀自酣睡。
荒木惟正想更進一步。
忽然間。
鄭耀先嘴里冒出了幾句話。
荒木惟全身一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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