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家是扶天界一個很神奇的家族。
凡界的祭家和修仙界的祭家來往十分密切,仙盟對此也是持默認的態度。
凡是祭家,都主祭祀,不過也有區別。
凡界的祭家,不管是凡界大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人人敬仰的大祭司,還是小鎮荒村,閉門扎花圈捏元寶,只在喪儀出現的送生郎,都極為受人尊重。
而修仙界的祭家,嗯……并不十分被人看得起。
修仙世家商討要事,也會順手把祭家捎上,修士們提起祭家,也會哦哦哦是那個祭家啊,表示自己知道。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祭家的存在感,仿佛天上最不明亮的那顆星,大家都知道它在那里,但沒什么人關注。
“恐怕你們還不知道,祭家家風處事淡然,從不會參加仙戰榜戰靈挑戰賽。但天榜修士的名額,仙君會永遠預留一個給祭家。”
祭志鯤微微有些臉紅,感覺被內定一個名額,十分的羞恥。
“而且,仙盟的有些任務,只能祭家做,所以即使我們靈力微弱,修為卑微,不去參加各種試煉,也時不時拿到不少的積分。”
說完,祭志鯤的臉更紅了。
冷雙易:……
夢卿經:……
這妥妥的關系戶呀,就沒聽說哪個世家能有這種待遇。
夢卿經心直口快,直接問了出來:“你們祭家莫不是有什么靠山?”
“不是不是,沒有沒有。”
祭志鯤連連擺手否認,溫和的聲音微微急促,仿佛冷泉叮咚。
“仙君都這么給你們面子,后臺絕對不小。你說沒有,或許是因為你不知道。”
夢卿經拿著喝空的棲風酒酒壇,點點他,還跟冷雙易挑挑眉毛,似乎在八卦地調侃:你說是吧。
祭志鯤苦笑著否認,伸手指指自己的身體,“倘若祭家有什么后臺,我還會落得這般境地嗎?”
他已經簡單清洗過,換了一身新衣服,但渾身依舊存在著挨打后的點點痕跡。
“也是啊。你們祭家還……還真是奇怪。”
夢卿經詞窮了很久,終于想到“奇怪”這個詞語。
冷雙易歪歪腦袋,眼中泛起好奇,“我可否冒昧地問一句:你們祭家,不僅出世,而且入世,看起來像是混跡世俗的隱士。如此矛盾,難道,你們是有什么使命嗎?”
祭志鯤臉上一只恰到好處的微笑突然凝固在嘴角,眼中的溫和全部消失,神色變得神秘莫測。
夢卿經握著酒壇的手猛地一緊,用眼角飛快地瞟了兩人各一眼。祭志鯤這個表現,絕對是冷雙易說中了。
“是我無禮了,祭兄,我們還是喝……”
空氣冷靜了一會兒,冷雙易主動給祭志鯤倒酒,話卻被對方打斷。
“這話并不冒昧,我們祭家沒什么大秘密,只不過第一次被當面問起,有些錯愕罷了。”
祭志鯤臉上的笑容重新和煦起來。
他坐直身體,兩肩往外擴了擴,身體往前微傾,精神抖擻地各看兩人一眼,“我們祭家,還真有一個獨一無二的技能。”
冷雙易放下酒壇,夢卿經兩眼放光。
祭志鯤把手指在酒杯中蘸了一下,用酒水在桌子上寫了“占卜生死”四個大字。
“占卜?”
冷雙易驚呼,這可是他一直想學但沒怎么掌握的技能。
“生死?”
夢卿經十分意外。
這是一個常識,占卜應用廣泛的地方,是尋物,是避險,是天氣,是測運。
但生死,十分不好占卜。所以才有“生死無常”這個詞。
生死,一直是所有占卜師最向往的技能。
“當然!不然我們祭家,只會跳祭舞,辦喪儀,行喪禮不成?”
祭志鯤臉上難得出現了一抹得意,“我們祭家,每個人都能行占卜生死之術,你隨便說出一個人的名字,和一點兒相關事跡,我就能知道他是生是死。”
冷雙易和夢卿經對視一眼,眼中俱是躍躍欲試。
“季荊,這個人跟我們家有點關系,我叫他哥哥,他是個凡人,喜歡練劍。”夢卿經快嘴問道,眼中盡是挑釁。
祭志鯤閉上眼睛,用手指在太陽穴上輕輕敲了一下,睜開眼睛笑道:“有了。此人命數奇怪,雙世命格,死,死而復生,又死。魂魄卻遲遲不回鬼界。”
夢卿經聽著前半段,甚為驚訝,聽到哥哥季荊魂魄仍在,立刻站了起來,身體猛地前傾,靠近祭志鯤問道:“我哥哥的魂魄還在?沒有散于天地間?”
當年,他分明穿走了保護哥哥魂魄的斗篷!
祭志鯤不習慣跟人這么近,往后靠了靠,雙臂交叉在胸前,“我們祭家占卜術,占卜活人不一定準,但占卜死人很少出錯的。”
“太好了,太好了,謝謝你。”
夢卿經喉嚨發干,眼中微微濕潤,緩緩坐下來,交替陷入狂喜和回憶中。
冷雙易看到這占卜生死術的準確率竟然這么高,立刻跟著問道:“解春秋,周眥,周藍,當初我們都在十六重天困天大陣時見過的。”
祭志鯤這回用手指在太陽穴上輕輕敲了三下,依舊笑道:“有了,解春秋,活,周眥,活,周藍我不認識,但跟二人關系較強,也可看出,活。”
冷雙易大松一口氣,放在桌上的雙拳激動地握緊,試探問道:“那他們現在在什么地方?”
祭志鯤搖搖頭,“他們都活得好好的,我當然不清楚他們的位置。”
冷雙易微微有些失望,但立刻重新振作起來,繼續問道:“還有一個人,我的一個小妹妹,醉姑。她父親叫柳清塵,母親叫秀姑,哥哥叫柳順石,出生不久就離家了。”
“醉姑?這名字好奇怪啊。”
祭志鯤眨眨眼睛,“我拿不準,只能試一試。”
“哦,活,確認。”他仔細在腦中搜索了一番,笑道。
冷雙易猛地往后面的椅子上一靠,手摸著自己的額頭,閉著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
二十歲離家,如今已經幾乎過去了快五百年。
五百年,他不敢回家,就是因為他沒找到醉姑,不知道這個愛笑的小妹妹是生是死。
從這一刻開始,他的心病終于解開了大半。
人只要活著,就是希望,就肯定能找到的。
兩人的情緒終于緩過來,一齊拉著祭志鯤把酒言歡。
酒至末尾,冷雙易才想起福至心靈地想到自己的親人。
可結果沒一個好的。
湖伯魂魄未進鬼界,散于天地間,父親冷傲天魂魄也未進鬼界,一直呆在一個神秘不可測的地方,母親凌幸倒是活得好好的,但并不能找到其蹤。
宴畢,冷雙易和夢卿經把祭志鯤安排到客房,便醉醺醺地互相攬著肩膀,搖搖晃晃地走到兩人門前,分開各自回房。
沒過多大會兒,一個人影輕手輕腳地從房間里出來,推開了祭志鯤的房門。
“嘿嘿,祭兄,我能跟你再說幾句話不?”
是憨憨傻笑的夢卿經,他從門口探著腦袋一臉討好地看著祭志鯤。
房間擺設一動未動,床上鋪蓋也整齊疊著,祭志鯤并未睡覺,而是在床上打坐。
“當然可以。”他笑了笑,聲音比月光還要溫暖。
得了允許,夢卿經立刻輕手輕腳地進來,輕輕關上房門,掏出一張凳子坐在祭志鯤對面。
他搓搓手,心里把準備的數種臺詞全部過了一遍,最后選擇了最為直截了當的方式,“祭兄,我……我想讓你幫我看看我的死劫。”
“死劫?”祭志鯤疑惑地重復了這兩個字。
夢卿經摸摸腦袋,尷尬道:“有位占卜大師,在我還在母腹中時,就預言了我將有一道死劫。
我也找到了那個應劫人,但說實話,我感覺那個人還算光明磊落,不像是會跟我結下什么深仇大恨的人啊。
所以,我想問問,我這死劫,還在不在?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我和他和平共處?不起矛盾啊?”
祭志鯤深深看了夢卿經一眼,眼中一瞬間顯過一絲憐憫,又轉瞬消失,夢卿經根本沒來得及看清。
他溫和地笑道:“夢兄,我沒說過我會看人的死劫啊。”
夢卿經側著臉,豎著胳膊,手腕上下揮動幾下手掌,“祭兄,你就別謙虛了。你說了,我的季荊哥哥,為雙世人。你既能知曉死人生,又怎么會不知道活人死呢?”
祭志鯤伸出食指點他幾下,搖頭嘆氣道:“祭家之事果然不能多說,我還是說漏嘴了啊。”
夢卿經再三懇求,他只好說:“好吧。既然你已知曉你的死劫,我就不算破禁,可以簡單訴說一二。你的死劫,的確有,的確還在。
至于你問的第二個問題,我實在答不出。不過,我相信,只要人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人這一生,就是完美的。”
夢卿經挺直的背瞬間踏了下去。
他神情哀傷而痛苦,沒人在知道自己隨時可能會死的情況下,會心情舒暢。
“我不知道怎么幫你不死,但我可以幫你在死后,讓你的魂魄免除痛苦,用最快速度進入鬼界。”
祭志鯤看他尤其可憐,忍不住出聲道。
“我會死得很痛苦嗎啊?”夢卿經的瞳孔縮緊,仿佛更怕了。
唉,又說漏嘴了。
祭志鯤心中連連提醒自己,不要再犯禁,“條件是,將你身上的星河之水,給我一些。我只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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