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走了一圈，只發現了三家媒體記者。
再一看上面掛著的招牌，都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外地小媒體。
也是，這件事的熱度在網上已經爆了，主流媒體早就通過關系拿到了第一手資料。
至于后續的最新進展，根本不用出來守，直接就會第一時間匯報過去。
只有這些一沒關系，二沒門路的媒體，才不得不人肉蹲守，等待新情況。
“犯罪嫌疑人是哪里人？家庭情況清楚嗎？能不能找到他的家人？”
江風正準備回去，不遠處傳來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似乎有點耳熟，不過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青陽縣？那不是我老家嘛！”
聽到青陽縣三個字，江風眉頭一皺，轉頭才發現，居然真的是個老熟人！
王苗苗穿著一套職業套裝，脖子上掛著實習記者證，站在樹底下打電話。
聽說犯罪嫌疑人來自青陽縣，她一張不耐煩的臉上迸發出驚喜之色。
“可以，那我現在就過去，你把詳細地址發給我，拜拜～”
掛斷電話，王苗苗快速走到攝像機面前，“趙老師，我家里突然有點急事，需要請兩天假，您看能不能讓我換個班？”
“行吧，早去早回。”
說話的人脖子上掛著的是實打實的記者證，應該是負責指導王苗苗的前輩。
聽說她家里有事要請假，沒有細問，直接就同意了。
王苗苗眼中閃過一抹竊喜：“謝謝老師！我盡量早點回來。”
看樣子她是想私下調查嫌疑人，把功勞歸功在自己身上。
不過只是個實習記者，能有這么大的權力？
如果真想查到其他人查不到的內幕，必須要動用一些非正常手段。
江風想起高中時發生的事情，又覺得正常。
反正她家里有點關系，小縣城里肯定能用得上。
但江風一點也不在意，因為當初他捏造身份的時候就考慮到后續可能會發生一些事。
所以江東的身份即使查起來也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更沒有人際交往和社會恩怨。
哪怕王苗苗去查，也只會是這個結果。
江風看著王苗苗走遠，不由得唏噓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在其他同學滿是清澈的愚蠢時，她就已經知道該如何利用自身的優勢往上爬。
像她這樣的女人，哪怕沒有姣好的外形，以后的日子也差不到哪去。
不過這是在不走歪路的前提下，一旦胃口太大，早晚要出事。
回到公安局。
江風去了一趟專案組辦公室。
比起外面的喧鬧，辦公室里可以說安靜的不像話。
別說一根針落在地上了，就是呼吸的時候稍微喘大了一口氣，落在耳朵里都清晰無比。
江風從他們的臉色可以看出來，肯定經過了一番訓斥。
因為除了周局長吹胡子瞪眼，其他人都是愁眉苦臉，翻資料的動作都不敢大了。
“小劉，你自己說說，我交代過多少遍了要安撫好受害人的情緒，你偏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前腳剛囑咐，后腳她就發視頻到網上去了，你知不知道這會給我們的工作帶來多大的影響！”
周局長大概是實在忍不下這口氣，噌地一下站起來，用手指著小劉，來回走動的責罵道。
小劉大氣都不敢出，只小聲吶吶的解釋：“局長，這真不能全怪我，我跟小高離開杜家前，杜小月答應的好好的，說會等我們調查出結果，誰知道過幾個小時她就變卦了，錄視頻發到網上，我從昨天晚上起就聯系了她幾十次，直接給我拉黑了，早上找上門人也不在，我實在沒辦法了……”
一旁的小高聽到他的話，牙都快咬碎了。
老老實實挨兩句罵不就行了，好好的又把自己牽扯進來，生怕一個人占了便宜不是！
果然，周局長聽完以后，目光又轉向了小高。
“小高，你說，你們跑了這么多趟，受害人究竟是什么態度？精神受到刺激，心理有壓力隨時可以找心理醫生，上門還是住院隨叫隨到，有什么問題也可以跟警方聯系，我們又不是不管她，現在反手把我們整個公安局給舉報了，上頭馬上派人下來，案子不是更難辦了嗎？”
多說了幾句，周局長就喘氣不停，喝了口水才稍微平復了一下。
足以看出這次杜小月的網絡舉報對他們來說傷害很大。
哪怕他的職位，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我跟劉哥過去她真沒說什么，就問我們案子有沒有進展？嫌疑人有沒有認罪？我們說還沒有，讓她別著急，她也沒說什么，跟她嬸嬸一起說行，還給我們吃西瓜……”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不等小高把話說完，一聽到他說吃西瓜，周局長的火氣又起來了。
“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不喝群眾一口水，不吃群眾一口飯，入警的規矩你全忘了！”
“…局長，我們沒吃……”
等他罵完，小高和小劉異口同聲的小聲解釋。
小劉還暗暗瞪了小高一眼，新人就是不好帶，打個報告連輕重緩急都不知道，說事就說事扯什么吃西瓜。
明明出門前西瓜都沒切開！
周局長冷笑，“沒吃到還覺得可惜了是吧？你們說現在怎么辦吧，電話不接，人不愿意見，視頻就這么在網絡上傳，說不定都流到國外去了，年年先進的局，這回可是名揚萬里了！”
其實周局長也不明白，杜小月為什么要來這么一出？
雖然之前她就以這個方式施加過壓力，但提出的要求他們都答應了。
后來在調查中，發現她有問題，才稍微延誤了一些時間。
從成立專案組到現在半個月時間都沒有，證據不足，根本沒辦法進行下一步。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王老師開口了，“周局，既然杜小月現在不想見我們，我們也沒必要非要和她見面解釋，案子已經在網絡上發酵，只能在網絡上解決。”
平時的一些刑事案件，除非社會影響極其惡劣，對民眾生活產生了影響，一般不會發表公開通告。
杜加父女的案子更是事關未成年人，這點在法律上也是要求必須保密。
作為警方，他們從來沒有公布過受害者的任何信息。
沒想到杜小月自己一股腦全發到網上去了，而且還是真人出鏡，手持身份證，將所有個人信息公之于眾。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也沒必要非要讓杜小月把這條視頻刪掉，反正已經傳播出去了。
真的勸她刪掉視頻，說不定還會引來民眾的揣測，認為官方心虛，變相承認了失職以及包庇，引起更多的負面輿論。
“網絡上解決？怎么解決？也像她一樣發個視頻，證明我們每天為了這個案子一直在加班加點的工作？”
周局長坐在椅子上，一口氣喝下半杯茶水。
自從接手這個案子以后，他就沒有一天按時下班，準點睡覺。
不是警方無能調查不出來，而是案件從頭到尾實在太過蹊蹺，加之受害人還是一個剛死了父親的未成年女孩，情理方面，必須要諸多為她考慮。
一來二去，受阻太多，現在剛有了點苗頭，差不多能判斷事情的真相，她又來了這么一出。
在社會輿論的偏向下，想要定案只會更加棘手。
“我們建立一個官方號，把案件的進展發上去，讓大家隨時都能看得見。”
“不行！這不跟過家家演小品一樣，讓所有人評頭論足，隨便瞎議論嘛！”
周局長年逾50，辦事一向嚴謹保守，到他這個位置，只要穩住，再過幾年就能順利退休了。
網絡上的事他不是不了解，許多的案件都由網絡發生，深知其中的弊端。
把一件還沒調查出結果的案子放在網上，讓所有人參與討論，這不是開玩笑嗎？
再說了，根據目前的調查，這件事情背后應該還有主使。
一有進展就發到網上，不等于變相向幕后主持通風報信，告訴他哪里有漏洞，下一步該如何對付警方，完全成了過家家。
作為專案組的隊長，他第1個不同意！
王老師不緊不慢的說：“那您想怎么消除輿論？如何堵住悠悠眾口？等定案以后嗎？中間隔著這么長一段時間不回應，您認為群眾會怎么想？網友會買賬嗎？”
別人不知道，他們作為辦案人員相當清楚，這件案子杜小月才是說謊的那個。
現在她反將了一軍，提前在網上造勢種了一顆蘋果樹，讓廣大網友澆水，等結出來的果子是梨，大家的第一反應絕對是這棵樹被警方換過，而不是懷疑這棵樹原本就是梨樹。
對此，他們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讓大家實時看到這棵樹的生長情況。
從長葉子到開花，直到最后的結果。
這么多人，肯定會有聰明的人發現除了種下去的那一刻，其余顯示出來的特征根本就不是蘋果樹。
到時候即使結出梨，也在意料之中。
比起遮遮掩掩的隱瞞，大大方方的展示，更能獲得信任與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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