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上樓的時候，樓下的租戶正在做飯。
“咳咳咳……”
沒有抽油煙機，用一把風扇對著鍋邊，把油煙往外吹，嗆得老八直咳嗽。
江風掩唇避開，迅速走上樓。
停在3樓門口，老八連忙在后面提醒：“4樓4樓，還得往上去。”
4樓？江風有些疑惑，這棟樓總共只有三層高，哪來的4樓？
不過抬頭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了。
原本三層樓的頂部，陽臺用鋼板釘起來，硬生生多增加了一層樓。
老八擔心江風不會走，上前領路介紹道：“這個比下面的便宜，不用下樓就能讓小子曬太陽……”
在陽臺上加蓋的出租屋明顯比其他樓層矮，老八還好，江風進門的時候必須要低下頭，才不會碰到屋頂。
“到了。”老八一邊說話，一邊從口袋里拿出鑰匙，插進老式的門鎖，打開了吱吱作響的木門。
推開門，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
鋼板釘起來的房子不僅不防水還漏風，長久下來格外潮濕，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連同木門都有些發霉了。
江風一眼看到桌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碗筷。
缺了角的盤子里，一邊放上咸菜，一邊放上青菜豆腐。
碗里米飯還剩了一點，沒來得及罩上，有兩只蒼蠅圍繞在上面飛來飛去。
他不禁皺起眉頭，用目光搜索小琴的兒子。
很快就在左手邊一個用隔板隔出的小房間里發現了一道身影。
簡陋的鐵架床上，一個10來歲左右的孩子正躺在床上，半張著嘴，嘴里發出“咿咿哦哦……”的聲音。
正如老八所說，這孩子比其他同齡人選的更加壯實一些。
如果不是臉部和身體特征太過明顯，一眼望去會誤以為比正常小孩更加健康。
“哎呀，肯定是尿了，要么拉了！”
老八也聽到了小子微弱的聲音，趕緊放下手里的鑰匙，走進去檢查。
“還好只是尿了，不然還得給他洗屁股……”
發現小子只是尿了以后，老八松了口氣。
實在是這小子長得太壯實了，清理起來很麻煩，他每次都累得滿頭大汗。
江風看見小子身上穿著尿不濕，尿了他也沒給換，詢問道：“尿濕了怎么不給他換？”
雖然沒養過孩子，但基本的常識總有，穿著尿過的尿不濕能舒服嗎？
老八卻搖了搖頭，“不用換，才尿一回，尿不濕得兩塊錢一片，尿一次換一次多費錢吶！”
聽到這話，江風瞬間啞口無言。
沒錯，人在富足的生活中過了太久，會逐漸失去和勞苦大眾的共情能力。
小琴一個人把孩子拉扯這么大已經很不容易了，不僅要支付房租生活費，還有醫藥費，這些對她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負擔。
一天換5片尿不濕，光這一項開支就增加到了10塊錢。
如果減少一半，那就只用花5塊錢了。
5塊錢對于其他人來說連杯奶茶都買不到，也許掉在地上他們也只是冷冷的看一眼，懶得浪費時間去撿。
可這5塊錢在小琴眼里，也許是他們娘倆的一頓飯，或者兒子半天的藥費。
如此種種，江風作為一個外人，實在不能貿然評判。
老八給床上的孩子重新蓋上被子，牽著他的手揉了兩下，“干嘛呢？小子？是不是找你媽？她上班去了，你老八叔來看你。”
聽說這樣給他的身體關節按摩對他的身體有很大的好處，所以老八每回來都有樣學樣，照著小琴的動作給他按摩。
小子大概是認出了他，嘴里不停的發出“哦哦哦……”的聲音。
嘴角不知不覺流下一大灘口水，落在脖子的圍嘴上，一下就把圍嘴浸濕了。
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還挺高興，沒什么力氣的手也跟著動了幾下。
老八用放在床頭的毛巾給他抹了抹臉，“高興了啊，今天來得急，沒給你帶吃的，明天老八叔給你買草莓，紅彤彤的又酸又甜，我記得你小子就愛吃這個！”
看著眼前這一幕，江風心里不免有些動容。
見他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老八這才想起都沒顧得上介紹。
“爺，這就是小琴的兒子，說是八字不好才得這病，只能叫賤名好養活，干脆叫小子……”
“小子，這是江叔叔，特地過來看你。”
老八按著小子的胳膊，讓他吱個聲。
床上的小子大部分時間頭腦都不清醒，就算清醒也只認識那一兩個人。
就連小琴也不知道他認臉，還是靠聞味道認人。
總之他對老八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眼神不聚焦，空洞的目視前方，嘴里依舊“哦哦哦”的叫。
江風靠近床邊，仔細觀察小子的身體。
頭圍要比正常小孩更大一些，尤其是額頭一圈，有種發泡海綿的感覺。
加上凹陷的面部，腦癱特征很明顯。
不過這孩子眼睛很大很圓，眼神干凈又清澈。
江風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突然冒出的聲音并沒有吸引到他的注意，眼睛都沒眨一下。
看來他對外界環境并不敏感，或者比較遲鈍。
身體確實很大只，不過都是常年躺在床上無法運動，加上食量大，喂養出來的虛胖。
江風在他的胳膊上捏了一下，綿軟無力，像個被填充起來的棉花娃娃。
見狀，老八往旁邊挪了一下，“小子也不是完全不能動，早兩年還能拿得動勺子，慢慢退化了，醫生說他會越來越沒有力氣，腦神經也跟著萎縮，最多活不過……”
話還沒說完，江風出聲制止，“我知道。”
像這樣先天性的腦癱，即使在精細的照料，也很難活到成年。
不像普通孩子養的越久越聰明，他的大腦跟身體只會逐漸退化，一直到完全喪失自主意識。
到那個時候，真的是神仙也難救了。
“你把桌上收拾一下，蒼蠅有細菌，對他身體不好。”江風找了個理由把老八支出去。
“好，那您幫忙看著點，有事叫我！”
老八半點沒懷疑。
畢竟小子只是一個躺在床上的病人，連基本的反應都沒有，不擔心他闖禍，也不用擔心江風對他做什么。
等老八出去后，江風隨手拿起旁邊的凳子，坐在了小子的床前。
“給你把個脈。”
也不管小子能不能聽懂，他嘴里說著，一邊拉過小子的手開始把脈。
其實這脈把不把都無所謂，表面說是腦子問題，實際屬于基因方面的殘缺。
用他們修行之人的說法，腦子里缺根筋。
這筋不是別的筋，屬于三魂七魄的一種。
想要補上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具體怎么做，還得先行規劃，才能萬無一失。
把完脈，江風又掀開小子的眼皮，給他做了一個更為細致的檢查。
不愧是沒看過電子產品的眼睛，視力不錯，牙口也很好，平時吃飯肯定很香。
“長得多好，偏偏趕上這么個病……”
江風看著他碩壯的身形，不由得想起小時候和小伙伴們玩耍。
要是自己有這個體格，也不至于每次拔河都輸了。
老八把外面桌上的碗都收進廚房，放水洗碗，水嘩啦啦的流著，完全聽不到這邊的動靜。
江風悄然把門關上，召喚出太乙金針。
太乙金針出現在小子眼前，像是一束光猛地照亮了他。
毫無聚焦的眼神，一下有了焦點，憨態消失了一大半。
“看見了？”江風淡淡一笑，讓太乙金針在他面前轉了幾圈。
古籍曾有記載，這種命格不是傻，反而是上輩子太過聰明，這輩子才要斬斷他們的一根筋。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留下來成為守村人，護住一方的平安。
在太乙金針的照耀下，小子渙散的目光逐漸有了范圍點，眼睛盯著空中的一根針一眨不眨。
江風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嘴巴閉上，口水也不流了。
要是小琴看到這一幕，肯定會以為他康復了。
不多時，江風再次打了個響指。
太乙金針的光芒隨即黯淡下來，落回到江風的掌心。
隨著金光消失，小子表面的正常也沒維持多久，很快就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半張著嘴，從喉嚨里發出讓人聽不懂的聲音，哈喇子流了整個下巴。
不過也不是什么改善都沒有，對外界的感應能力了一些，江風握住他的手，小子的眼皮慢慢眨了一下。
“不錯，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需要全靠我的幫助。”
江風并不在意他能不能聽懂，只像面對正常人一樣與他交流。
緊接著，趁小子不注意，將太乙金針插入他的腦門。
命門虛浮，基本給他判了死刑，能活到20歲就算是老天爺給面子了。
不過江風這次要憑一己之力把他的名字從生死簿上劃掉！
太乙金針插入小子的命門后，他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江風清楚地看見他的5個手指頭跟著動了，就連腳趾頭也蜷了起來。
“好好想想，你媽對你多好，你早一天自己走路說話，她少受一天苦。”
隨著金針一寸寸深入，小子的臉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嘴唇跟著顫抖，卻一個聲調都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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