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村民這么想，老村長家也是一樣的想法。
包括小但，覺得這事總算是過去了，過個一年半載，沒什么人會在意。
可惜想象很美好。
以為遠走的噩夢，其實才剛剛開始。
“發現井水不太對的時候，正趕上旱年，老一輩人估計是山泉干了，地下也沒什么水，土一松影響了水質。”
小但依稀記得井水出問題，媳婦正好大著肚子。
水還沒進嘴里，剛打上來她就要莫名作嘔，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的往外吐。
村民們都說是懷孕的女人太嬌氣，喝不了生水就燒熟了喝。
可挑回家燒開了，小但媳婦喝下去還是拼命的吐。
那些天，別說喝水了，就是燒的飯她都說有股味。
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昏天黑地的吐，什么東西都吃不下哪行？
小但和父母想盡了各種辦法，媳婦見天的瘦下去，只能把她送去娘家，看能不能有好轉。
把媳婦送去娘家，小但說明了來意，和妻子一起在老丈人家住了兩晚。
僅僅相隔五六十里路，媳婦像是換了個胃，吃嘛嘛香，不說喝的水有怪味，吃飯也不作嘔了。
那個時候日子普遍不太好過，小但一個正當年的勞動力，不能天天待在丈母娘家吃喝拉撒。
把媳婦暫時留在娘家，他又回了但家村。
半個月后，水的問題更加明顯。
“村里每個人都像在抽條，一天天的瘦下去，面黃肌瘦，精神也跟著差了……”
說到這里，小但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對江風道：“我年輕那會也有近1米8的身高，誰能想到還會縮水！”
“縮水？你是說喝了那些水人都變矮了？”江風一臉驚訝的問。
“是啊。”小但嘴角露出苦笑，“不只是我，我爹媽還有村里的人都一樣，越來越瘦，越來越矮。”
影響沒有一夜之間顯示，而是一種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不知不覺改變了但家村。
自打那以后，整個村里的人身體似乎都變差了。
無論是白天夜晚，村里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三個月后，老村長在一個下雨的夜晚死在了小洋樓里。
沒人知道他為什么會進小洋樓，更不明白他為何會離奇暴斃。
只是聽村里幫忙入斂的老人說，老村長像是被嚇死的，一張臉煞白，眼球突出，死不瞑目。
人放進棺材，家屬才猛的發現他的身體不知何時變得又瘦又小。
也是這個時候，大家才反應過來，短短幾個月，幾乎全村的人都消減了一半。
小但和父親默契的想到了什么。
他們是唯二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除了小洋樓底下的那條蛟，不會有其他可能。
父子二人商量過后，產生了搬離但家村的想法。
可祖祖輩輩的根都在這里，舉家搬離實在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連落腳點都成問題。
沒等一家人考慮好去處，但家村接二連三的怪事一傳十十傳百。
隨著流言的發酵，外人聽到的版本更加離奇，甚至稱但家村為鬼村。
不出村還好，一出村必遭人嫌棄。
十里八鄉互相之間都認識，一見到但家村的人跑得比兔子還快，一些小鋪子生意連都不敢做了，生怕遭到連累。
令小但家最為難的是，小但媳婦快生了。
大著肚子在娘家住了幾個月本來就不太好，但家村的事情傳出去，小但媳婦也受到了歧視。
家里有強勢的嫂子，小但媳婦不想讓父母和親哥哥為難，只能挺著肚子回去了。
小但把媳婦接回來，全家都陷入了焦慮。
陰云籠罩的但家村，誰都不知道一覺醒來會不會發生異常事件。
人心惶惶之時，終于出現了希望。
上面發展北河，派了一位新村長來但家村。
“新村長只比我大幾歲，長得人高馬大，說起話來也中氣十足，做事很有干勁。”
新村長是個外地人，不知道民間小道消息。
不過就算知道了，想必他也不會相信。
新官上任三把火，老村長沒干完的事，新村長接著干。
第1件事就是修路。
一上任，新村長除了處理手上的工作，其余時間都用來了解村里各家各戶的情況。
挨家挨戶的串門，無人居住又上了鎖小洋樓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村長家自從老村長死后，家里的情況一落千丈。
別說娶媳婦了，串門的都沒幾個。
老村長媳婦為了兒子能盡早娶上媳婦，努力和邪門的小洋樓撇清關系，不承認那是她家蓋的房。
自己都不要，對于之前發生的事情，沒人敢提。
新村長更奇怪了，這么大一棟豪華的小洋樓，居然沒有主人？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有1棟3層的小洋樓是何等的風光氣派，無人認領的還是第1次見。
反正無主，疑惑間，他直接撬鎖開門。
得知新村長想進小洋樓，老村長兒子坐不住了，趕在大門打開之前攔住了他。
老村長兒子性格實誠，把先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新村長。
不過老牌坊底下有蛟，過世的爹沒告訴他。
倒是把家里強行炸排牌坊死了個人和蓋房子埋了個孩子的事都隱瞞了。
得知這一情況，新村長感到匪夷所思，認為是他們過于封建迷信，什么事情都往風水方面想，屬于自己嚇自己。
話是這么說，看見村民對這件事深信不疑，連帶小洋樓也被嫌棄了。
正值修路期間，新村長提議干脆把這棟樓給拆了，將村道拓寬，方便將來大巴車和貨車進出。
對于這個提議，村民們都是贊成，無一反對。
小洋樓在村民眼中早已成了不祥之物，早拆掉也能讓他們心里松口氣。
拆房前，老村長兒子曾提出建議，最好在雨天拆。
可是新村長不信這些，加上雨天干活也麻煩，沒管那么多，工人一齊就開拆了。
所有人都沒想到，請神容易送神難。
拆小洋樓遇到了和拆牌坊一樣的情況，拆不動！
有了上面的經費支持，這次挖掘機也登場了。
在新村長的指揮下，挖掘機直搗小洋樓，想要把這棟不受人待見的樓摧毀。
可是挖掘機接連工作了一個多小時，鏟斗各種挖掘撞擊，小洋樓卻紋絲不動。
工人都是專業修路隊，對建筑方面很有經驗。
這樣的情況他們也沒遇見過。
使盡了各種辦法，只有小洋樓仍然屹立不倒。
這時，新村長做出了一個令所有村民倒吸一口涼氣的決定。
“他說可以把炸山開路的炸藥拿來炸小樓，我們一聽都驚呆了，這不是和老村長當初炸牌坊一模一樣嘛！”
似曾相識的場面勾起了大家內心埋藏已久的恐懼。
有人出聲制止，勸新村長不要這樣做。
不過不能透露老村長家炸牌坊惹出人命的事情，只能含糊其詞的表示，使用炸藥會對山林和動物有影響。
新村長學歷高，表示沒有問題，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讓大家放心。
見他心意已決，但家村陷入了沉默。
“炸小樓的那天，除了施工隊，村里沒一個人去看，都躲在家里，用棉花堵住耳朵……”
有了之前的教訓和陰影，村民不敢去看熱鬧，選擇待在家里，等結束了再出去。
結果沒能等到結束。
一到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短暫性的耳聾后，歇斯底里的呼救聲響徹在整個但家村。
果不其然，又出事了。
引爆炸藥的人重蹈覆轍，炸的血肉模糊，尸骨無存。
不僅如此，周圍的人也受了重傷。
新村長離得遠，大家找到他的時候兩個耳朵都在流血，呆呆的目視小洋樓，久久說不出話來。
“爆炸引起山上失火，但家村遭火包圍，大火漫山遍野……”
小但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濃烈的哀傷，“大火燒了一天一夜，我娘為了救我媳婦，被火給燒死了。”
山火來勢洶洶，根本不給人逃離的機會。
小但和父親來到小洋樓前，救出了幾名被炸傷的工人，才發覺火勢已經蔓延到了家里。
兩個大男人健步如飛的往家趕，用最快的速度救出家人。
房梁坍塌，砸到了小但母親的身上，最后只救出了小但媳婦一個人。
昏迷的小但媳婦被救出來以后立刻就破水了。
臨近預產期，小但本想過幾天和她一起去娘家，離鎮上近，方便生產。
一場山火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在村里上了年紀大媽的幫助下，小但媳婦順利生下了一個男孩。
一死一生。
即使遭遇了巨大的變故，小但一家仍然覺得只要有后，生活還有希望。
山火燒了一天一夜，一直到第2天傍晚，大雨傾盆而下，總算熄滅了。
盤點過后，加上引爆炸藥的工人，一共死了14個人。
遭遇重創的但家村也滿目瘡痍，成了一片廢墟。
家家戶戶溫飽都成了問題，只顧著自家的，沒人顧及新村長。
有人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吊在了村口的歪脖子樹上。
沒人說話，也沒人敢動他。
村里派人通知上級，等了一天才來了一個工作組，解開麻繩把早已僵硬的人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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