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對弈江山 > 第八十四章 瘋子
  夜,司空府。

  蕭元徹和郭白衣、徐文若一同返回。

  很有默契的是,郭白衣和徐文若都未曾離開,他們知道,蕭元徹接下來定然會有吩咐。

  如今便是緊要時刻。

  雖然已經知道了董祀他們的圖謀,然而他們何時行事,卻還難以確定。

  董祀畢竟是一朝國丈,更是大晉的車騎將軍。

  再加上朝中的射聲校尉、偏將軍和中散大夫。這股勢力,也是不容小覷。

  更何況還有沙涼馬珣章、前將軍劉玄漢、渤海侯大將軍沈濟舟在外以為臂助。

  由不得蕭元徹他們好好商議一番。稍有差池,可能最后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雖然蕭元徹占了先機,知道了他們的圖謀,只是,只要不是十成勝算,蕭元徹的性格,還是要謹慎對待的。

  否則他也不可能這么多年立于不敗之地。

  深夜十分,天更冷了。

  就算有炭火盆,盆中的爐火正旺。

  郭白衣還是有些受不了,臉色刷白,不時的咳嗽著。

  蕭元徹關切的看了看郭白衣方道:“大體的謀劃,蘇凌那小子已然說了個七七八八,白衣不如就先回去吧。”

  郭白衣連忙擺手,咳了一會兒方道:“茲事體大,白衣便是回去,心中也著實放心不下。有熱茶,白衣喝上一口,暖和暖和便好。”

  蕭元徹點點頭,忙讓人上了熱茶。蕭元徹三人喝了。

  郭白衣的臉色方稍有好轉。

  蕭元徹回想著在蘇凌不好堂發生的事情,還有蘇凌的言談舉止,怔怔的出了會兒神,方道:“蘇凌此子,二位以為如何?”

  徐文若點點頭道:“步步謀劃,心思縝密。可堪大用。”

  郭白衣也是滿臉感嘆的神色,忽的朝蕭元徹一躬道:“大兄,我有一言,請大兄務必認真聽了。”

  他未喚蕭元徹為主公,卻滿含私人情感的喚了聲大兄。

  蕭元徹心中一震,神色一肅道:“白衣有什么話,只管講來!”

  郭白衣道:“白衣年少時,便多行荒唐事,留戀風月場,閑時更是架鷹斗犬,本想著就此荒唐度過一生罷了!無他,這亂世吃人,白衣空有一腔熱血,卻無處施展!大兄不以弟卑鄙,更不屑攻訐弟不肖之言,慧眼拔弟于蕓蕓眾生之中。弟每每思之,無不感念大兄知遇之恩,敢不效死,以報大兄相知之萬一也!”

  言到此處,郭白衣更是咳聲連連,肩膀都有些抖動了。

  蕭元徹心中如潮如濤,忙將郭白衣的手握住。

  觸手之間,滿手冰涼。

  竟毫無半分暖意。

  蕭元徹顫聲道:“白衣何必談這陳年往事?我亦知弟心中所圖哦,與我當共赴之。”

  郭白衣一擺手,淡笑道:“人言我郭白衣好女色,私德更是不堪,只有兄明白我,這世間若活的太過清醒,當該有多痛苦?弟只有醉吾身,愚吾心,每日混混沌沌,方有一絲的暢快!”

  郭白衣說到此處,眼中早有點點淚光。

  他低低喘息了一陣,方又道:“酒穿腸,色刮骨!弟如今只剩一副破爛皮囊。只是兄之大業未竟,弟方提著一口氣,在兄之左右,熬心血、畫計謀。恍恍近十年矣,如今弟深感身體大不如前。怕是大限將至矣!”

  蕭元徹聞言,心中悲傷,使勁握了握郭白衣的手道:“弟怎么如此說話。不過是些小疾,怎么能到那種地步?兄這里有名醫,若他們不中用,還有......還有蘇凌,便是蘇凌不行,他還有師父張神農,到時兄親自去請!弟莫要自己先失了精氣神方好啊!”

  郭白衣緩緩一搖頭道:“弟這番話其實早就想說,只是怕大兄以我為念,憂慮傷身。我這身子,只有我最清楚。雖不至于立時就死,怕也捱不過兩年谷熟啊!只是,白衣此生多放任,死便死矣,何須懼怕?只是,每每思之,若我去了,兄身旁再無知心之人,煢煢孑立,甚為凄涼。我心中便愁腸百轉、慟痛戚戚也!而今,弟終于可以安心了!”

  蕭元徹驀地顫聲道:“白衣啊!白衣!兄離不開你啊!”

  郭白衣緩緩道:“君臣知遇,乃是弟平生所望,如今,真就立時就死,弟亦甘心!今日弟更是找到了弟死后繼之才也!甚慰!甚慰!”

  蕭元徹顫聲道:“白衣.......你在兄心中,無可替代!”

  郭白衣忽的顫顫巍巍起身朗聲道:“兄愛惜之意,弟無以為報,今日弟便把話言明,真若哪日弟舍兄而去,代弟者,蘇凌當仁不讓!兄定要聽之、信之、任之!就如兄與弟一同也!”

  言訖,郭白衣竟驀地伏于地上,雙肩顫抖,清淚滿眼。

  蕭元徹聞言,也是摧心斷腸。忙將郭白衣攙扶起來,語重心長道:“白衣,兄記下了,無論如何,兄必招蘇凌所用!”

  徐文若也被郭白衣這番話觸動,眼中淚光閃閃,說不清楚自己是感嘆還是悲傷。

  蕭元徹轉身,朝屋外朗聲道:“擂鼓,聚將!”

  ......

  翌日。

  冷風似乎比昨日更大更冷了些。

  龍臺的天氣陰冷潮濕,更讓人覺著難受。

  不好堂生意不是很好,蘇凌索性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回到內室,抱著炭火盆不撒手。

  饒是如此,還是不住的咳嗽,更是鼻涕眼淚一大把。

  莫非我真就中招了?

  你仙人板板的——浮沉子!你這幾日死哪里去了!你要真就吹燈拔蠟了,再過一個月那望仙丹我找誰要去?

  一天過去,整個龍臺依然安然無事。

  蘇凌暗自計較,看來董祀和蕭元徹不約而同的選擇按兵不動。

  只是風雨,早晚將至。

  天色剛黑,后門便有人來了。

  杜恒開門,卻見伯寧身穿官服,腰懸細劍,站在那里。

  蘇凌忙走過去,打了招呼。

  伯寧似乎刻意的跟蘇凌保持著距離,不近不遠的淡淡一笑道:“蘇公子,暗影司地牢已經準備停當,若公子無事,伯寧陪公子走一趟如何?”

  蘇凌點點頭,披了貂裘領的大氅,腰間藏了短匕,這才跟伯寧去了。

  剛走到外面,便見一乘小轎,旁邊有四個穿著與伯寧大體相近的人守在那里。

  伯寧淡淡道:“蘇公子不必見疑,這四位乃是暗影司的兄弟。暗影司畢竟是個秘密所在。只能委屈一下蘇公子了。”

  說著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黑色麻布。

  蘇凌先是一怔,隨即點頭道:“公事公辦!伯寧大人請便!”

  伯寧這才點了點頭,親自走到蘇凌身邊,用那黑色麻布將蘇凌的雙眼蒙了個風雨不透。這才朗聲道:“扶蘇公子上轎。”

  蘇凌在四個暗影司人的攙扶下,上了轎中坐好。

  忽的感覺身體向上一抬。又有腳步聲傳來。料想是轎子動了。

  伯寧轉身上馬,輕喝一聲道:“走!”

  蘇凌坐在轎中,眼前一片漆黑。

  說實話,他十分不喜歡這種被蒙了雙眼的感覺。

  他總覺得自己被人束縛,命運都交到別人的手中了。

  轎聲吱呀輕響。夾雜著極其輕微的腳步和馬蹄聲音。蘇凌料想他們走的路極為偏僻,否則則他也不可能聽不到除這之外的其他聲響。

  不知這般走了多久。蘇凌眼前一片黑暗,有時更覺得身體左右驀地傾斜,然后又正了回去。

  宛如大海孤舟,飄搖不定。

  想來是拐了不知道多少個岔路所致吧。

  冷風瑟瑟,從轎簾的縫隙之處擠進來,蘇凌越坐越覺得冷氣逼人,他不由得搓著自己的雙手。

  耳邊冷風呼嘯,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聲響。

  仿佛這路長漫漫,沒有盡頭一般。

  終于不知過了多久,蘇凌覺得身體輕輕向下一墜,又聽咯吱一聲,轎落塵埃。

  不消片刻,蘇凌眼前一亮,光芒照射,蘇凌覺得眼睛都似乎有些灼痛。

  他閉了會兒眼,這才緩緩睜開。

  卻見伯寧手中拿著那黑色麻布,正淡笑著看著他。

  伯寧見他睜開了眼,這才道:“蘇公子,這里便到了。”

  蘇凌睜眼看去,卻有些奇怪的咦了一聲。

  這里不知是哪家飯館的正廳。正廳雖不大,但也裝飾的頗為上心,柜臺壁畫,紅蠟銅臺。

  更有十數張桌椅板凳排列。柜臺上還有十數壇未開封的陳年老酒。

  這分明就是飯館嘛。

  蘇凌不解的出言道:“伯寧大人可是先要請蘇某吃飯不成?”

  伯寧哈哈一笑道:“這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蘇公子不必多疑,隨我來。”

  蘇凌跟在伯寧身后,那四名暗影司的人也跟了過去。

  但見伯寧來到柜臺旁,伸出兩只手扣住柜臺上的一壇老酒陶罐,稍微一用力。

  只聽得吱吱呀呀的聲音響起。

  那柜臺驀地朝兩邊緩緩開了。

  蘇凌眼前,一個黑乎乎,深不見底的大洞,映入眼簾。

  伯寧一指那黑乎乎的大洞道:“從這里下去,便是暗影司的地下大牢了。”

  蘇凌正自不解,該如何下去,卻見伯寧朝那四人道:“飛簽!”

  早有人遞來一物。

  蘇凌細細觀詳,竟然是個長著尖喙的小雀。

  小雀應是特殊的木質所做,雀眼微閉,兩只翅膀栩栩如生得伏在身上,上面更是精細雕琢了一毛一羽。

  但見伯寧輕輕的在小雀的左腿之上撥動了幾下。

  那小雀原本微閉的雀眼,忽的張開,仿佛頃刻間有了生機。

  伯寧將那小雀托在掌心,朝著那黑呼呼的地洞一送。

  那小雀原本伏在身上的翅膀,竟忽的撲棱撲棱的動了,在黑洞上方盤旋一下,朝著黑洞俯沖下去。

  蘇凌贊嘆道:“好機巧!”

  伯寧淡淡笑道:“司空手下有個匠作令名馬雋,總是喜歡搗鼓些小玩意。這個小雀算是他的把戲,大的如澆灌田梗的十二翻水車,更是農具中的利器啊!”

  過不多時,忽的聽到接連不斷的吱吱呀呀響聲,更有鏈條碰撞的聲響,自地底由遠及近,由上而下傳來。

  最后隨著這聲音越來越大,蘇凌眼中出現了一個木臺,那木臺從下面直升上來,正好與洞口齊平。

  這才咣當一聲,聲響消散,那木臺穩穩的停在洞口處。

  木臺不大,可站兩人。

  伯寧當先跨了上去道:“蘇先生隨我前來,這四個弟兄,坐下一趟。”

  我去......升降梯?

  蘇凌饒有興趣的站了上去。

  剛剛站定,那吱呀聲音又起,載著蘇凌和伯寧緩緩朝下而去。

  木臺下落的速度不疾不徐,蘇凌周遭的光線也越發昏暗起來。

  不知下落的多久,蘇凌眼前早已是一片黑暗,抬頭看去,頭上遠遠不知多少丈,只有一個巴掌大的地方,隱隱還有微光。

  想來,那便是洞口了。

  又下落了一陣,蘇凌忽覺光芒自腳下傳來,過不多會兒,眼前皆亮。

  那木臺咣當一聲,落在塵埃之上。

  蘇凌和伯寧這才跨步走下。

  卻見一道石門,訇然洞開,石門兩側兩盞銅獸明燈,火焰跳動。

  石門內也有燈火明滅。

  門前各站了兩名暗影司人,腰中懸劍。

  借著光,蘇凌朝石門看去,只見石門兩側一副聯子,寫的端得是筆走龍蛇,蒼遒有力:

  囹圄當頭易忘輕仇輕怨,枷鎖披身難逃重刑重典。

  橫在石門正中,三個大字:暗影獄

  這四個暗影司獄卒見伯寧和蘇凌來了,忙拱手施禮。

  伯寧淡淡擺了擺手道:“可準備停當了?”

  那四個獄卒忙點頭道:“皆已停當,那玄闡已然提了出來,但等大人前去。”

  伯寧點點頭,當先走了進去。蘇凌隨后跟著。

  陰牢深獄,當真可怖。

  雖各處皆有燈火晃動,然而燈火昏暗,陰森慘慘。

  蘇凌兩側不遠,皆是各個監牢所在。牢門皆用了粗壯實心的大木,里面雜草、穢/物比比皆是。

  更有滿眼的斑斑血跡、吱吱呀呀亂竄的碩大老鼠,時不時的躥了出來,呲牙咧嘴一番,仿佛不怎么怕人。

  惡臭難聞,蘇凌忙不迭的捂了口鼻。

  這暗影獄比之南漳大牢,殘酷惡劣更是有過而無不及。

  蘇凌一路行來,跟隨伯寧七拐八拐。火光明滅處,更有枯槁犯人,遍體鱗傷哀嚎者、木然無語,昏昏欲死者,慘呼冤枉、狀若癲狂者。滿眼看去,宛如森羅殿堂,幽冥地獄。

  只那伯寧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似乎司空見慣的前面走著。

  走了一會兒,蘇凌因為東瞅西看,自是與他的距離拉了許多。

  伯寧轉頭一笑道:“蘇公子,莫要同情這些人,暗影司抓到這里的,沒有一個是冤枉的!”

  言罷,又道:“此處離見到玄闡還有些距離,咱們加快些腳步。”

  蘇凌無語點頭,兩人腳步加快。

  穿過一個石拱門,蘇凌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身處一懸崖之上,往下看去,下面竟高不見低。只有靠在石崖一側有一處人工鑿出的石階,一階一階的向下延伸。

  蘇凌極目看去,那石階延伸不斷,間或蜿蜒回轉,望不到盡頭。

  伯寧當先順著那石階向崖下走去。

  蘇凌緊跟其后。

  起初,那石階被打磨的十分平整,皆是四尺見方,剛好可供一人行走于上。

  可是越向下面的深處去,那石階便越發粗糙,直到最后,已無石階模樣,只是隨手搬來的大石擺在那里而已。

  走了好久,蘇凌忽的覺得眼前大亮。

  這光線之強,與白日無二。

  蘇凌向前方看去,不由的有些震撼。

  前方乃是個圓形的大平臺。

  平臺兩側竟然是一汪清泉,泉水清澈,不見其底。

  周遭兩圈圍了漢白玉的石欄,每隔數步,便有獅首雕刻于上,精巧威嚴,栩栩如生。

  平臺中心延伸出一條白玉石路,穿過那汪清泉,直鋪到蘇凌和伯寧的身前。

  更有東西南北,四個正位處各伸出一條龍首。

  龍眼赫赫,龍須揚揚。

  從那四條龍首大張的龍口之中,四條如白練般的水線,噴涌而出。嘩嘩作響。

  頗有四龍捧月之勢。

  而蘇凌一眼就看到了,那平臺正中一個數十丈高的白玉大柱聳在那里。

  白柱之上雕了龍鱗龍甲。

  白柱頂端,正是司獄龍神狴犴的龍首。

  雕得入木三分,仿佛活物。

  而這大柱之上縛著一人。

  這人發髻散亂,曲卷的幾綹頭發更是污跡斑斑。

  身上穿了道袍,道袍應該是被鞭子抽打的,多處開裂,一條一條的,那每一開裂處,血肉模糊、血跡斑斑。

  伯寧淡淡一笑道:“蘇公子請便!”

  蘇凌穩了穩心神,走上白玉石路,離著那狴犴大柱還有數丈,便停了下來。

  雙目盯著縛于其上的人,沉聲喚道:“玄闡?”

  他喚了一聲,那大柱上所縛之人,半點動靜都沒有,頭垂著,亂發擋著容顏,恍若未聞,就如死了一般。

  蘇凌只得皺了皺眉,又提高了些許聲音連喚了三聲。

  那玄闡這才緩緩抬頭,眼中滿是悵惘神色。目光散亂渾濁。

  蘇凌見果然是玄闡,這才淡淡道:“我來看你了?”

  那玄闡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竟出現一副傲慢神色,死死盯住蘇凌道:“你是誰?敢打擾本無上仙師閉關清修?就不怕本仙師震怒,喚來九天雷火,焚了你不成?”

  蘇凌一怔,這人大抵是瘋了。

  伯寧緩緩走過來,低聲斥道:“玄闡,我勸你還是老實點,蘇公子問你什么,你就說什么,以免皮肉受苦!”

  那玄闡一揚臉,脖子一梗,大聲叫嚷道:“你們這群小鬼!不知死活!敢打本仙師?本仙師乃不死不滅之體,你們打不動!哈哈打不動!”

  伯寧眼眉一立,忽的抄起旁邊蘸了水的鞭子,一揚手朝著玄闡使勁的抽了過去。

  啪啪啪幾鞭,那玄闡本就遍體是傷,這一頓鞭子下去,更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玄闡起初還尖嘯不止,嘴里瘋癲狂喊道:“好癢!啊哈!好癢!使點勁!使點勁!不死不滅!哈哈,打得動?打不動......”

  挨了幾鞭,料想是吃痛不過,聲音驀地低了下去,到最后嘴角淌血,聲音更小若游絲。

  蘇凌一皺眉道:“伯寧大人,就這一個活的了,再帶就什么都問不出來了!”

  伯寧這才住手,苦笑道:“蘇公子有所不知,從我們抓他到這里來,我就問了他不下十數次,每次他都這般,狀如瘋癲,滿口顛三倒四!怕是公子你今日白來了!”

  蘇凌嘆了口氣,又向前走了兩步,低聲朝著玄闡道:“玄闡,你看看我是誰?”

  那玄闡低聲喘息,緩緩抬頭,散亂的目光攏了幾攏,忽的一訝,身軀扭動,臉上竟帶了些許喜色。

  蘇凌心中一肅,以為他想起什么,忙道:“你想起我是誰了?”

  那玄闡臉上滿是癡傻瘋笑,眼珠翻了兩翻,再次瘋瘋癲癲的嚷道:“小青蛙......你是小青蛙......呱呱呱!小青蛙!”

  蘇凌一窒,差點就差自己拿起鞭子了。

  你才是小青蛙!你全家都是小青蛙!

  蘇凌搖搖頭,對伯寧道:“這人,看來是真的傻了!”

  伯寧點點頭道:“這大晚上的,勞動蘇公子白跑一趟。公子這邊請!”

  蘇凌轉身,伯寧朝身后四人使了使眼色,那四人這才朝前,走到玄闡近前,看架勢是要將玄闡從那柱子上系下來,帶到他處去。

  可萬沒料到,那玄闡不知為何,眼中突然出現暴戾之色,忽的一張大嘴,“吭——”的一聲,照著離他最近的暗影獄卒的耳朵,狠狠的咬了下去。

  不偏不倚,正好整個將這獄卒的耳朵咬住。

  他這一咬,便不松口,那血嘟嘟冒了出來,頃刻之間,順著獄卒的臉頰和玄闡的齒縫滴滴答答涌了出來。

  “啊——”那獄卒慘叫一聲,鉆心的疼痛,讓他幾乎昏倒,一手使勁的錘著玄闡的頭,一手使勁的掰著他的嘴。

  旁邊三人見狀,更是大聲喝斥道:“瘋子!松口!快松口!”

  那玄闡哪里肯放,不管不顧的死命咬住那人耳朵,那牙如鐵鉗一般,怎樣也不松口。

  這三人見同伴遭難,皆拿起鞭子,怒滿胸膛,朝著玄闡潑了命的鞭打而去。

  那玄闡卻連哼都不哼一下,忽的一使勁。

  只聽的“刺啦——”一聲。

  那人的耳朵竟硬生生的被玄闡用嘴扯了下來。

  那人慘叫一聲,捂住那被咬掉的血流噴涌處,滿地翻滾。

  不一時,竟生生的疼死過去。

  那玄闡沒有半點猶豫,張嘴將那一只血淋淋的耳朵生生吞入口中。

  咔咔咔的咀嚼聲音不斷傳來,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伯寧轉頭見此,眼中怒火中燒,飛起一腳,使勁的踹在玄闡前胸。

  玄闡嘴角噴血,重重的撞在大柱之上。

  身子頓時直不起來,佝僂蜷縮。

  “哇——”的一聲,帶著血沫,被嚼的成了爛肉一團的耳朵從他口中吐了出來。

  蘇凌不忍再看,搖搖頭,嘆息著轉頭向前走去。

  剛走兩步。

  那玄闡忽的安靜下來,聲音微弱,斷斷續續的喃喃說道:“雪漫人間.......承天順義......雷火滌蕩......大德飛仙......大德飛仙!”

  蘇凌正行的身軀,驀地停在原地。

  忽的呼吸漸粗,猛然一轉身,朝著玄闡大步流星走去。

  伯寧害怕玄闡再次暴起,忙道:“蘇公子小心,他這話不知說了多少次了,想來是瘋言瘋語,沒什么稀奇的......”

  蘇凌卻不管一切,眨眼來到玄闡近前,將他衣領一把攥住,冷聲道:“玄闡!你方才說的什么!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蘇凌眼中如電如火,盯著玄闡,似乎要將他的神魂看個通透。

  玄闡抬起頭,目光散亂的嚅嚅喃喃的道:“雪漫人間.......承天順義......雷火滌蕩......大德飛仙......”

  他這般囈語一陣,頭一低,再沒了聲息。

  蘇凌攥著玄闡衣領的手,這才緩緩的松開。

  神色濃重的轉過頭去。

  任憑那些獄卒將玄闡拖了下去。

  蘇凌如墜云里霧里,只是口中也如玄闡那般,緩緩呢喃的重復著那句話。

  “雪漫人間.......承天順義......雷火滌蕩......大德飛仙......”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