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對弈江山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暮虎蕭墻
  蘇凌知道這次委實是有點裝大發了,索性也不解釋了。

  他明白蕭元徹其人,疑心實在太大,蕭元徹是否選擇相信自己,的的確確與自己解釋不解釋,關系不大。

  要殺要饒,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自己也就這一百來斤。

  蕭元徹皺了皺眉,哼了一聲道:“神神叨叨的說些什么,盜版,盜版何意啊?”

  “我......”蘇凌一怔,又嘟嘟囔囔一句道:“看盜版不花錢,看正版得訂閱啊......這輩子都別想讓我訂閱......”

  這下連郭白衣都有些存不住氣了,站起來道:“蘇老弟,你莫要再這個樣子了,今日主公在朝堂上,因為事先未曾得知這四句話,被圣上抓住不放,好一陣編排......司空都有些措手不及了,這也難怪他會疑你啊,你還不說實話么?”

  蘇凌這才暗忖,原來是蕭元徹在皇帝那里吃了癟,在自己這里找場子呢,那也真不怎么怪他,換做自己估計也急眼。

  想到這里,蘇凌忽的抄起身邊放藥的大笸籮,騰的站起身來。

  慌得郭白衣以為蘇凌對蕭元徹急眼了,忙攔在蕭元徹近前,變毛變色道:“蘇凌,你干什么?把你手上的東西速速放下。”

  哪料蘇凌嘴里啐了一聲,罵罵咧咧嚷道:“那個什么龜孫子的劉端,我見他哭哭啼啼的怪可憐,這才寫了四句屁話安慰他,沒成想,他還拿著這玩意顯擺到朝堂去了,司空丟了的面子,我蘇凌替你找回來!......”

  說著摞胳膊挽袖子,倒提著這大笸籮便要向外走去。

  蕭元徹見他如此,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只得叫住他道:“蘇凌,你拿個笸籮氣勢洶洶的出去去哪里?”

  “找那狗屁天子拼命去,見了他二話不說,先給他頭上開倆瓢再說......敢將我這四句話發表出來,問過我同意沒?”

  蘇凌邊嚷邊欲走。

  蕭元徹見蘇凌這架勢,已然信了七八分,看來這蘇凌的確是無心之過,這才出言喊道:“你小子給我滾回來,我怎么發現你越來越和奎甲相似了呢?你拿破笸籮就想闖禁宮?你腦子呢?”

  蘇凌這才一邊撓頭,一邊悻悻的走回來。

  蘇凌嘿嘿一笑道:“關鍵是這口惡氣出不來啊......”說著,又拿著那笸籮比劃了起來。

  蕭元徹一臉嫌棄道:“行了行了,先把你這破玩意收一收......”

  蘇凌這才胡亂將這笸籮一扔,還拍了拍手。

  “坐下,我問你話!”蕭元徹嗔怪的看了蘇凌幾眼。

  蘇凌這才老實坐下。

  “你沒放在心上,所以未曾報我知曉,這篇暫且揭過去......”蕭元徹又看了蘇凌一眼,這才下定決心,說了這話出來。

  郭白衣和蘇凌皆不動聲色,卻在心里長長的出了口氣。

  蕭元徹喝了口茶,這才聲音一沉道:“我只是好奇,那四句話何等氣魄,究竟是何人所說的呢,有這等胸襟氣魄的人,決然不會是什么尋常之輩......”

  言罷,蕭元徹眼中竟有了些許崇敬與向往神色。

  蘇凌趁著蕭元徹出神,腦中飛速旋轉,現編著這四句話的出處。

  待蕭元徹回過神來,蘇凌也編的差不多了。

  但見他忽的眼中滿是莊肅之意,一抱拳道:“司空也覺著這四句話震耳發聵、不同凡響啊!這四句話的確與蘇凌有關......”

  蕭元徹有些詫異道:“你......”

  便是郭白衣也有些意外的站了起來。

  蘇凌這才一笑道:“不過不是我說的,打死我也說不出來不是......此乃我那離憂山軒轅閣閣主師尊軒轅鬼谷的名言,我離憂山軒轅閣弟子,皆以此為最終的奮斗目標......”

  蘇凌暗自好笑,反正那個雨夜遇到的老者,多半就是軒轅鬼谷無疑了,他那么高的身份,蕭元徹總不至于派人去離憂山,專門為了查實一句話......自己也就使勁吹唄......

  蕭元徹和郭白衣這才皆用手點指蘇凌,這說話大喘氣的,差點就以為真是蘇凌說的話了。

  蕭元徹這才一捋須髯,長嘆一聲道:“原是軒轅鬼谷先生的高論,那便不足為奇了,只是軒轅鬼谷先生經天緯地之才,卻無緣得見,實乃我平生之一大憾也!”

  蘇凌煞有介事道:“我師尊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也沒見過他多少回。”

  蕭元徹點了點頭,這才似有些嗔怪道:“這次也就算了,只是下次再有如此驚世駭俗之言,你這小子定要告訴我知曉,你明白么?”

  說著,他那眼神竟也又有了灼灼之意。

  蘇凌這才滿口應承,暗道,阿彌陀佛,無量天尊,總算是過關了。

  蕭元徹這才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我吃癟了,這事就完了?”

  蘇凌不知何意,撓了撓頭啊了一聲。

  蕭元徹揶揄道:“哪能便宜你了......天子已然明詔,一個月后,立春當日,要舉行一個什么龍煌詩會的......”

  蘇凌嘁了一聲道:“什么實惠不實惠的,他不折騰我才是真的實惠......再說,他開他的會,管我什么關系......”

  蕭元徹哈哈一笑道:“我已經在天子面前奏明,力保你參加這龍煌詩會,天子已然招準了......”

  “阿西吧了個吧的......”蘇凌小聲嘟囔了幾句,心中暗忖道,自己盜版別人的語錄,差點連腦袋都混沒了,這可好,到時更要盜版了,估計盜版一首詩,還不一定夠。

  想到這里,蘇凌一翻白眼道:“不去,死我都不去......”

  蕭元徹一臉看他笑話的模樣道:“你不是喜歡賣弄你的文采,這次給你個機會,給我使勁賣弄去......不去也得去......”

  言罷,他站起身來道:“白衣,你給他詳細講一講這龍煌詩會的事情,生這小子一天的氣,有些乏了,我先回去......”

  他說完,邊走出門去便叫了黃奎甲。

  待蘇凌和郭白衣送走了蕭元徹,兩人這才重又返回屋中。

  郭白衣喝了口茶,拿著茶卮,一個勁的盯著蘇凌只笑不語。

  蘇凌被他笑的汗毛發炸,問道:“白衣大哥,你這沒來由的笑了看著我,我有些心里發毛。”

  郭白衣這才將手中茶卮放下,用手點指蘇凌道:“好你這一手裝傻充愣,到是輕松過關,害的我在車中白費了半天心機,說了個口干舌燥的。”

  蘇凌這才明白,自己能夠輕松過關,怕是郭白衣的功勞也不少。這才正色道:“蘇凌謝過白衣大哥了。”

  郭白衣方正色道:“這也算作一次教訓吧,主公多疑,你這次也太過不留心留意了,好在你這招混過去了,只是這招用頭兩次新鮮,以后再用怕是真不好糊弄了,蘇凌,伴君如伴虎,他雖然名義上還不是君,卻的確是猛虎啊,你以后定要小心謹慎才好!”

  蘇凌點了點頭道,正色道:“蘇凌記下了......”

  郭白衣這才嘿嘿一笑道:“你方才不是要謝我么,我覺著多給我兩包六味地黃丸,才是正經謝我......”

  蘇凌一臉無語......

  司空府。

  蕭元徹一人坐在書房之中,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暖爐。

  臉上古井無波,心中卻緩緩回想著朝堂和蘇凌不好堂的種種事情。

  天子的神情和話語他看在眼中記得清楚。

  若是自己再年輕個三十歲,怕是定然怒不可遏了,只是自己已然過了知命之年,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浮躁的年青人。

  他手下除了自己這偌大的家族,還有戰將謀臣,麾士百萬。

  作為如此龐大的一家之長,他若不內斂沉靜下來,怕是早已被雨打風吹去,更不能走到權傾朝野的今時今日。

  他驀地想起那個年青天子的神情語氣,嘴角竟泛起一絲好笑,暗暗自語道:“這個天子,還是如稚童一般心性,他只以為折了我蕭元徹的面子,便是勝利?”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暗暗想著,天下文人,鐵骨錚錚這有幾個?大多數皆是些軟骨頭,卑躬屈膝之徒罷了。亂世之中,靠著這些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的政客文人搖唇鼓舌,便能奪了天下實權?

  誰手中有兵有馬,誰才有絕對的主宰權力。

  一切鬼魅魍魎,在殺伐決斷近前,全部都會頃刻土崩瓦解,卑微到不值得一提。

  龍煌臺.....

  這是個大工程,那劉端既然明知這里面的的花費是一筆無頭糊涂賬,卻還賣了好給我,我怎么能辜負他一番好意呢。

  只是這匠作大監的人選,的確得費一番思量啊。

  由誰出任才好呢?

  太陽穴除隱隱作痛,蕭元徹一邊用手輕輕按壓,一邊心中想著人選。

  他心中原想著郭白衣,畢竟這賬面乃是精細活,郭白衣卻是當得這精細二字,可是再一想,便否了他。

  一則,龍煌臺要一月完工,定然無論黑天白天,都要抓緊趕工,辛苦是免不了的,就算立春日,那天氣還是春寒料峭,郭白衣的身體,怕是吃不消的。

  二則,郭白衣雖精細,但于建筑匠作一途上卻是不懂的,再加上,與北方勢力摩擦日益激烈,他還是留在身邊參詳軍事的好。

  蕭元徹又想了幾個人的名字,卻都覺得不太合適。

  便在這時,蕭元徹只覺兩個太陽穴連著整個前額和后頸皆疼的厲害,竟有股昏昏然的感覺。

  “魏伴伴......魏伴伴......”他頓覺痛苦難忍,這才出言急喚。

  魏長安聽到蕭元徹急喚,這才趕緊入了書房,一眼便瞧見蕭元徹滿臉不正常的赤紅,白色瞳仁之中也是血絲布滿,正自按了前額和太陽穴,表情也是痛苦難當。

  魏長安頓時慌了手腳,忙幾步走過來,顫聲道:“主人,主人你怎么樣......我這就去喚丁醫官!”

  蕭元徹聽到他這話,忽的一咬牙,一把將他拉住,一邊呼呼喘氣,咬牙抵御頭部的鉆心之痛,一邊低低道:“你這老奴怎么越發糊涂了,如今咱們正跟北方在關鍵之處,我這身體疾恙定然要絕對保密,再者,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那三個兒子,明爭暗斗,這件事若再聲張出去,他們三個是不是更要斗得你死我活了?北方戰事未啟和結束之前,我這蕭家絕對不能先亂了啊!”

  魏長安滿是心疼,這才顫聲道:“那主人這樣扛著也不是辦法啊......”

  蕭元徹沉聲道:“莫要慌,你忘了那箋舒兒介紹的承天觀瑜吉仙師的承天丹了么,那丹丸確實有效,我服了,過不多時,便輕松不少,那匣子便在左側墻邊書柜上,你給我找來,倒卮水給我。”

  魏長安這才眼神一亮,喜道:“對啊,對啊,老奴怎么把這個茬給忘了。”

  說著他快步走到那書柜近旁,將那匣子取下,走到蕭元徹近前當面打開。

  里面有五枚紅色丹丸躺匣子中,精巧不已,聞之還隱隱有所異香。

  若是蘇凌在此,定然臉色大變。

  可是蕭元徹卻半點不知這紅丸究竟是何物,只知道它可解頭痛頑疾,這才抓起一個,塞進嘴里,魏長安忙遞了水來,蕭元徹方將那丹丸送服了。

  那丹丸果真有些用處,不過片刻,蕭元徹臉上怪異的紅潮褪去,眼神漸漸清明,呼吸也逐漸平靜下來。

  只是經這一折騰,他頓感體虛無力,這才讓魏長安搬過一把躺椅,半躺了上去。

  魏長安又細心的拿了衾被替他蓋了,重新取了新的手爐,給他手中握了。

  蕭元徹這才微微閉了眼睛,輕聲道:“長安啊,你跟我多少年了?”

  魏長安這才垂手站在一旁,輕聲道:“多少年,老奴卻是不記得了,只記得老奴跟隨主人第二年,主人方從驍騎校尉升為奮武將軍。”

  蕭元徹這才長嘆一聲,眼中滿是滄桑之意,輕聲道:“竟然如此久了......時光匆匆啊,你和我都老了......”

  魏長安忙道:“老奴是老了,可主人不老,老奴見過許多過了知命之年的人,卻從未有一個像主人這般龍行虎步,氣血旺盛的。”

  蕭元徹哈哈一笑,淡淡道:“你這老家伙,竟也會尋些讓我開心的話說......”

  蕭元徹忽的又問道:“老家伙,你有多少子女?”

  魏長安這才恭聲道:“老奴未凈身之前,也娶了一房,倒是有一兒一女。”

  蕭元徹點點頭道:“如今他們可好啊?”

  魏長安點點頭道:“家里太貧窮,老大是個女娘,老二是個男娃,他們的娘生了老二不久,便撒手去了。我沒有辦法,這才將他們寄養在親戚家中,一狠心這才......幸虧得遇主人,這些年我也安頓了下來,這才跟他們又有了聯系,大女娘已然嫁為人婦,這老二也在前兩年娶了新婦,如今啊,倒也生活的還不錯。”

  蕭元徹一臉羨慕神色道:“好啊,老家伙,你是個有福的人啊,雖然只有一男一女,可是都互相幫襯,哪像我,幾個兒子,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魏長安這才一笑道:“主人這話說的,我那一兒一女不過是下等人家,怎么能和主人家的公子相比呢......”

  蕭元徹沒有再說話,這才緩緩閉了眼睛,長長的舒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魏長安這才試探道:“主人今日為何會頭疼?莫不是有了什么難事不成?”

  蕭元徹淡淡看了魏長安一眼,這才問道:“唉,跟你這個老家伙說了,你也不懂。”

  他又嘆了口氣,方道:“的確是有件難事,不知道該問誰啊?”

  魏長安不動聲色道:“不知主人心中可想了要問之人的人選了么?”

  蕭元徹這才饒有興趣的看了魏長安一眼,笑道:“老東西,倒是打聽起我的想法來了......倒也罷了,我便問問你這個無關緊要的人罷,興許你看得更透徹呢?”

  蕭元徹又想了一陣,方道:“有一件急事,我不知道于何人參詳......老家伙,你覺得蘇凌和......箋舒,問哪個好些?”

  魏長安心中一動,表面上卻依舊一副本分之相,想了想道:“這個老奴卻是不太清楚了,只是覺得蘇曹掾雖然大才,可畢竟是主人的臣屬,而箋舒公子么......”

  蕭元徹一挑眉毛道:“如何?”

  魏長安淡淡笑了笑,低聲道:“箋舒公子對主人還是孝順的,主人頭痛這件事,也只有他放在心上不是,那瑜吉本來心向天子,若不是箋舒公子親自前往誠心求丹......”

  “你的意思是......”

  蕭元徹望著魏長安,若有所思。

  魏長安一笑,不疾不徐道:“臣始終是臣,奴才始終是奴才,而兒子,永遠都是兒子......”

  蕭元徹吸了一口氣,心中思緒萬千,半晌不語。

  過了好久,他才緩緩閉上眼睛,朝著魏長安擺了擺手道:“長安啊,你退下吧......”

  魏長安心中一凜,這才道了聲喏,方緩緩向外退去。

  只是當他退到書房門檻之處時。

  書房中的蕭元徹這才緩緩出聲道:“把箋舒給我找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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