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對弈江山 > 第二百零九章 風雨茫茫,忽有黑衣撐傘客
  朝廷要問斬詩謫仙李知白的消息不脛而走。

  一時之間,天下震動。

  上至廟堂,中至太學,下至黎民百姓,販夫走卒無不議論此事。

  有無數文官長跪于鳳彰殿前,向晉帝劉端施加壓力。

  有無數太學院的儒生學子更是聚集在丞相府門外,也是跪的滿地皆是,更有甚者,舉著先古大文賢者的牌位。高喊著口號。

  所呼著,聽在耳中。

  皆是大晉詩謫仙李知白何罪之有?請求朝廷寬宥李知白,已顯示朝廷重視有學之士。

  群情激昂,山呼海嘯,好不熱鬧。

  只是雖然文臣越跪越多,儒生越聚越多,只是皇帝是隨便想見便可見得的么?

  丞相亦是隨便想見亦便可見得到的么?

  晉帝劉端已然派人宣了三次旨,讓那些跪著的文臣速速離去,更不容置疑的表明李知白絕不寬宥。

  可是那些文臣豈肯罷休,引經據典者有之,痛心疾首者有之,抓著那些宣旨的黃門糾纏個沒完沒了。

  言之沸沸,到最后,晉帝索性不管了。

  這些人,愿意跪,便都跪著吧。

  丞相府門前已然被穿著統一制式的太學儒生圍了個水泄不通,皆是高呼,詩謫仙李知白乃大晉第一冤屈,望蕭丞相出來傾聽他們的呼聲。

  魏長安已經出來了多次了,讓他們散了,更告訴他們處斬李知白,乃是朝廷下旨,丞相亦無能為力。

  可是這些太學儒生無論說什么都不愿意走。

  人頭涌動著,想要沖進丞相府當面呈情。

  魏長安一臉無奈的吩咐相府侍衛守在門口,并把丞相朱門關的死死的。

  索性自己也不出去了,隨外面那些儒生們哭喊鳴冤的鬧去吧。

  眾太學儒生在相府門外苦等,不見丞相出來見他們,心中焦躁,喊冤之聲響徹整個云霄。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突然喊了一聲道:“既然丞相不見我等,我等便砸了這朱門,沖進去見丞相,無論如何也要救李大家脫難才是啊!......”

  一時之間,群情激昂,人潮翻涌,朝著相府門前蜂擁而去。

  門口站定了八個侍衛,一字排開,見這些年輕的儒生們竟真的沖進來了,皆面色一變,大喝一聲道:“退后,再若上前,格殺無論!”

  說著,鏘鏘幾聲,八個人腰間的懸刀皆刀鋒出鞘,緊張的看著蜂擁而至的人群。

  丞相府內。

  蕭元徹正坐在書案后品茶,身旁垂手站立一人,正是伯寧。

  卻見蕭元徹低頭喝茶,也不看他道:“查的如何了?”

  “屬下已然探知,當日箋舒公子來別院相救,攔著二公子的是他的門客,溫褚儀。”伯寧的臉上,依舊是不變的陰鷙表情。

  “啪——”的一聲,蕭元徹將手上的茶卮,猛地拍在桌案上,一臉的怒氣道:“可惡!竟又是這個溫褚儀!”

  伯寧一頓,遂一拱手道:“屬下請示,是否將此人除掉。”

  蕭元徹想了想,這才壓了壓怒氣道:“不用,這個溫褚儀,雖然計謀陰詭,非光明正大,但卻也是個有韜略的人,先留著吧,不授他實權,他還能翻了天去不成?”

  伯寧這才點了點頭。

  蕭元徹話鋒一轉道:“楊恕祖那里如何?”

  “一切如常,楊府仍在治喪中,楊恕祖一切應對如常,沒有什么過激異常行為。”伯寧忙道。

  蕭元徹點點頭道:“雖說楊恕祖不如他父親楊文先老辣穩重,但是畢竟他也是有才名的,多多盯著才是。如有異心,不必請示我,準你便宜行事。”

  伯寧忙一拱手道:“屬下明白。”

  蕭元徹又似隨口淡淡問道:“蘇凌這幾日如何啊?可對李知白的事情,再生怨言么?”

  伯寧忙答道:“蘇凌自那日親自抓了李知白之后,便絕口不再提此事,似乎李知白的生死跟他毫無關系似得......除了府內喚他,其他時間如以前一樣醫館飯館來回跑,似乎沒有什么異樣。”

  “哦?”蕭元徹眉頭一揚,饒有興致的笑道:“這小子是想通了不成?”

  伯寧這才低聲道:“蘇長史想不想通的,屬下不敢胡亂猜測,只是這兩日屬下覺得有兩件事比較怪異......”

  伯寧說到這里,便垂手不言。

  蕭元徹看了他一眼,這才道:“只管講來......”

  伯寧這才拱手回道:“第一件事,便是李知白館驛所住的屋中,曾有很多書冊堆積在桌案上,李知白被帶走之后當晚,屬下暗影司部屬曾去他屋中探查,那些書冊還在,可是第二日晚間再去查的時候,那許多的書竟是不翼而飛了......”

  “哦?還有此事?”蕭元徹眉頭微蹙,暗自思忖,卻對伯寧道:“還有一事是什么?”

  伯寧低聲道:“昨日午后,蘇長史獨自離了不好堂,去到一個鐵匠鋪中打了一件兵刃......”

  蕭元徹聞言,更為疑惑道:“他不是有七星寶刀和江山笑了,怎么又要去打兵刃呢?打了什么?”

  伯寧搖搖頭道:“不敢跟的太近,所以未看清楚。”

  蕭元徹坐在書案上,不斷思忖,久久不語。

  半晌這才道:“李知白的那些書,寫的是什么內容。”

  伯寧忙道:“屬下曾看過,皆是抄錄的我朝善詩詞者的詩詞,應是李知白在著一本叫做《大晉詩文錄》的書。據看守他們的軍卒們說,自打李知白從龍煌詩會回到館驛后,便一直把自己關在屋中,似乎是將蘇凌在詩會上做的那幾首詩,一并抄錄在這《大晉詩文錄》里。”

  蕭元徹聽完,并未說話,心中暗自思想,蘇凌去抓李知白當日,那書案上的書還未有丟失,到了第二日便消失不見了。

  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有人夜入館驛,將李知白所著的書冊全部轉移走了。

  蕭元徹只是稍微細想,便已猜出了轉移書冊的人八九不離十便是蘇凌了。

  因為李知白在京中無故交,自己又自大內返回后一直未外出,那么知道他著書的人,只有那日去羈押他的蘇凌一人了。

  至于蘇凌為何那樣做,蕭元徹多多少少也可以揣測出來一些。

  李知白獲罪,他所著的一切書籍等皆會被查抄、封禁并焚毀。定是這小子受了李知白的囑托,才暗中轉移了這些書冊。

  蕭元徹倒也未生氣,想來蘇凌也是寫的好詩文的,李知白亦是大家,他保存一些大家所著的詩詞文集,倒也是出于自己的熱愛。

  再者,不過是詩集而已,與朝堂五無關,更不是一些含沙射影的政治言論。

  索性隨他去了。

  蕭元徹想到此處,這才朝伯寧淡淡道:“李知白所著書冊丟失一事,不用去查了,反正李知白是個將死之人,丟幾本書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蘇凌已有兩件兵刃,為何又打了兵刃,打了什么兵刃,又要做什么,這卻要留心一些,畢竟再過一天,便是李知白押赴刑場,梟首之時,這段時間萬不可出什么岔子......你明白么?”

  伯寧一拱手,正色道:“屬下明白......”

  蕭元徹剛想再說些什么,卻見魏長安從外面慌慌張張的跑進來。

  蕭元徹一皺眉,斥道:“何事,如此驚慌?”

  魏長安急忙朝著蕭元徹施禮回道:“主人,不好了,外面那群太學生,因為久等不見主人出來,便各個激動起來,如今正欲毀門直入,現下正和府門前的侍衛糾纏,可是老奴覺著,那些太學生近千人,咱們府前的侍衛怕是阻擋不了啊......”

  蕭元徹聞言,也有些生氣,聲音冷道:“看看如何,這李知白還未死呢,便有這許多太學生前來煽動鼓噪,這些太學生,實在是太有些目無王法了!......”

  說到這里,蕭元徹忽的喚道:“伯寧......你待我出去,告訴這些除了嘴上功夫厲害,來真格的就不敢向前的太學生,誰敢再攪鬧丞相府,暗影司的大牢等著他們住!......”

  “喏!......”

  伯寧應諾在,轉身退了出去。

  ............

  翌日。

  整個龍臺城的上空,烏云翻滾,如墨一般的黑暗壓得讓人透不過氣。地上,狂風吹動樹枝沙沙作響,滿地落葉彌漫在半空和深巷大街的每個角落。春寒料峭之中,似乎根本沒有任何生機,那種深深的破敗和蕭索,宛如生離死別般得悲涼。

  天色愈發的陰沉,狂風把路上無數行人的衣裙吹起,仿如大海生波一般。所有人都發覺大雨欲來。

  風似巨口,席卷了整個龍臺,樹搖葉落,滿城皆飄蕩著無數的初春淺綠的細葉,滿城飄蕩,欲迷人眼。彤云壓得很低,仿佛碰著人的頭頂一般。

  “嚓——”,一道耀眼的閃電,橫貫蒼穹。天地似猛的亮了一下,這龍臺林立的店鋪在黑暗中也突的如會發光一般,一明一暗。

  “轟——”雷聲大作,仿如天塌地陷一般。雷電的聲威挾裹著無邊的威勢充斥在整個天地。閃電的忽閃。下幾只流浪貓狗飛似的鉆入暗處。

  電閃,雷鳴。冷風如刀。豆大雨滴終于落下,天地盡被這無邊的雨幕所遮,竟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天地皆雨,如泣如訴,恁的一片凄涼。

  不知為何,原本若是天將大雨,這龍臺大城中的每一個人都會腳步匆匆、神情匆忙的朝自己的家中趕去,以期在大雨傾盆之際,好趕回家中。

  只是不知為何,今日卻是反常。

  人流,無邊的人流,匯聚在龍臺的大街小巷,大雨之中,人流如潮翻涌,男女老幼比肩繼踵。

  看身份販夫走卒、婦孺少壯,達官貴人,太學儒生,不一而足。

  所有人的神情幾乎都一模一樣,面色凝重,神情哀痛。

  無數的人不顧滿城風雨,在如瓢潑的雨幕中隨著人流不斷的向前涌動。

  有人帶傘卻未撐傘,大多數人干脆不帶傘。

  任憑暴雨打濕他們的衣衫和臉龐。

  只是如此,每一個人似乎都不為所動,整個大街之上,雅雀無聲,只有嘩嘩大雨,大雨之下的漫漫人流。

  所有人都向著同一個方向而去。

  京都歸天臺,那是大晉有身份之人獲死罪砍頭之地。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大晉,將會永別一位文學詩詞大家,一位無數寒門學子和文士心中的精神導師將永遠失去生命。

  他們要來送他他最后一程。

  天有雨,似乎也在為他哭泣。

  離著歸天臺大約數十丈的距離,有間酒樓,平時的生意不好,只有歸天臺處決犯人時,生意才會火爆,因為這里兩層高,居高臨下,歸天臺上處決犯人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沒有半點遮擋。

  所以很多看熱鬧的人,多會聚集在這里。

  今日這酒樓更是爆滿,只是往日人言鼎沸,還要評說一番受死之人,今日每一個在此的人,皆閉口不言,神情凝重,手中擎著酒壺,皆是自斟自飲,以慰惆悵。

  酒樓大門前,站著酒保,以前也是面帶熱情的攬客笑容,今日卻也是神色凝重,站的筆桿條直。

  便在這時,漫天茫茫風雨之中。一個黑衣少年執著一把油紙傘,迎風向雨,緩緩的自雨幕中穿行而來。

  站在酒樓門前,抬頭望了望,抖落了幾絲濺落在身上的雨水。

  那酒保見這黑衣少年來了,這才忙迎過來,雖然未有笑容,卻也恭敬道:“這位公子,您來了。”

  這黑衣少年點點頭,似乎是這里的熟客,問道:“樓上我常去那雅間,可留了?”

  酒保忙點頭道:“公子交待過幾次,無論如何小店也會替您留好的,只等公子前來。”

  黑衣少年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小錁銀錢,扔給了酒保道:“賞你的......本公子喜歡清凈,沒我的話,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我這雅間......做的好,本公子另外賞你!”

  酒保忙點頭表示明白,卻見這黑衣少年身后背著一個頗大的黑色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裝的什么。

  那酒保便殷勤的想要替這黑衣少年取下接在自己手上拿著。

  黑衣少年卻稍一皺眉道:“不用了......我自己背著就成。”

  說話間已然進了這酒樓。

  黑衣少年環視了一眼酒樓一層的客人,并不耽擱,蹬蹬蹬的上了二樓,挑簾進了那雅間中。

  酒保問還是按照之前,先篩四角酒,一盅花生?

  黑衣少年點頭,酒保去了,不多時去而復返,將篩好的酒和花生皆盛上,這才轉身出去了。

  待那酒保去了,這黑衣少年這才忽的起身,走到雅間門前,側耳聽了,覺著酒保的腳步遠了,這才返回去。

  一伸手將背后被背的黑色包袱取下來,輕輕的放在右手桌邊。

  雖然動作輕快,卻還是聽見那包袱中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鳴之音。

  做完這些,那黑衣少年這才站起身來,快步的走到后窗前,“吱呀”一聲,打開后窗,緩緩的朝著窗下外面看去。

  果真這個雅間是這座酒樓觀看歸天臺的最佳位置,居高臨下,眼下不過數丈間便是那歸天臺的行刑之處,看得清楚,離得最近。

  那黑衣少年,側身偏出頭來,仔細的觀察著歸天臺上的一舉一動。

  正在這時,街上有人忽的喊道:“來了.....來了!李大家的囚車朝這邊來了......”

  黑衣少年聞言,雙手不由的縮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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