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對弈江山 > 第三百七十三章 風雨江山老,歸來是少年
  “趙風雨?......”淳庸先是一愣,忽的滿眼驚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聲道:“你待怎講?你說你是趙風雨?趙風雨當年被大將軍麾下二十四名副將圍困在燕州城下,最后不知所終,但他身受重傷,世人皆傳他已不在人間,你說你是趙風雨?這如何可能?”

  也不怪淳庸如此驚訝,甚至到了驚恐的地步了。當年的趙風雨,一條九霄盤龍槍,所向睥睨,天下武者皆俯首,沈濟舟麾下的軍馬大將,死在他手上的不計其數,幾乎到了談風雨而色變的地步。

  趙風雨打的名字,對于整個渤海來講,當年就是籠罩在他們心中揮之不散的噩夢。

  好在后來在第一任長戟衛鞠剡的率領下,沈濟舟集中軍力發動了滅燕州軍閥公孫蠡的戰爭,雙方打了一年有余,沈濟舟方滅了公孫蠡,并了燕州之地,而趙風雨這夢魘般的存在,在最后的燕州翼京城攻防戰之后,徹底的消失不見。

  其后數年,趙風雨之名逐漸被淡忘,如今新兵換了一批又一批,幾度春秋之后,除了一些軍中一些老兵和參加過當年滅公孫蠡之戰的將領,提起這趙風雨時仍舊心有余悸之外,再無多少人還知道當年有一人,可與天戟戰神段白樓一戰。

  江山易老,風雨如晦。

  如今燕州已成渤海五州之一,當年二十四路討王熙的各路諸侯豪杰,凋零的凋零,滅亡的滅亡,老去的老去,如燕州公孫蠡身死,地盤盡歸他人的也不再少數。

  當然如沈濟舟、蕭元徹這些仍舊在風雨飄搖中巋然不動的亦有之。

  數年過去,當年第一個攻破燕州翼京城的長戟衛都督鞠剡早被冤殺多時,而當年唯一能與長戟衛一戰的白隼衛也消失殆盡,白隼衛都督趙風雨也遺失在歲月長河之中,漸漸的不再被人提及。

  直到今天,這少年將軍,白袍白馬銀槍,一人殺穿戰陣,立于兩軍陣前,昂昂之言,他便是當年那個趙風雨!

  趙風雨,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那個活在神話里的傳奇,飽經滄桑,如他的名姓一般,幾經風雨,再次歸來。

  當年殺氣蕩,江山易老時。

  如今風雨歸,仍是少年樣。

  淳庸眼中的驚恐之色中甚至都帶著些許的膜拜,當年他還未發跡,并不顯山露水,也無緣見識到趙風雨之所向無敵,只是從同僚將領的嘴里聽過趙風雨的事跡,那講述人一臉的熱切崇拜神色,直到現在,淳庸還無法忘記。

  今日,趙風雨就在自己的眼前?他一時之間真的難以置信。

  “你......不該是白隼衛督趙風雨么?怎么成了離山趙風雨?離山?可是離憂山么?難道你消失數年,上了離憂山么?你見到了軒轅鬼谷,還是鏡無極?”淳庸說著說著,聲音更加難以自持的顫抖起來。

  若趙風雨真的上了離憂山,見到了軒轅鬼谷和鏡無極,此番歸來,他的實力將可怕到何種程度?

  難以想象!難以想象!

  世人皆有言,天下學問出離山,天下武學出劍庵。

  離山便是離憂山。離憂山乃是天下學問之正宗,離憂山軒轅閣閣主軒轅鬼谷,其學問,其謀略,皆神鬼莫測,天下間凡做學問的,做謀士的,這離憂山軒轅閣便是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存在。

  而軒轅鬼谷更是大晉以學問謀略入無上宗師境的第一人,也是大晉六百年以來唯一一人。

  劍庵之主,便是人稱劍圣的鏡無極。鏡無極手下弟子皆是這江湖上的佼佼者,而他本人以劍入道,一身修為也是無上大宗師的境界。

  不僅如此,劍庵所在的凌霄城,不屬于任何一方的勢力,鏡無極一人一劍,遺世獨立,守護了這凌霄城一城百姓,屹立在亂世之中。

  凌霄城近百年來,百姓安居樂業,無征伐流離失所之痛,無戰火破碎城摧家亡之憂。此皆仰仗鏡無極之故。

  凌霄城百姓心中明白,劍庵在,鏡無極在,凌霄城永消戰亂。

  如今凌霄城乃天下學武之人朝圣之地,入劍庵,朝劍圣,是所有學武之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所以,這淳庸聞聽趙風雨言說離山趙風雨之后,當是有多么的驚訝。

  “他......他真的有可能去過離山......甚至有可能拜在了軒轅鬼谷的門下......”一旁已成了獨眼的高甘此時已處理好傷口,催馬來到淳庸近前,聲音顫抖的低聲道。

  “什么?你此話怎講?”淳庸吃驚的問道。

  高甘苦笑道:“當年燕州翼京攻防戰,我還是跟他打過照面的,我當時是大將軍身邊二十四副將的百夫長,所以有幸見過這趙風雨......果然就是如今這副模樣......”

  淳庸頓時緊張的眼透明緊縮,剛想說話,卻見高甘忽的一陣猛然搖頭,似自言自語的不解道:“不不不!不對啊!”

  另一旁那呂匡也跟高甘一樣的造型湊了過來道:“高兄,哪里又不對了?莫不是此人不是趙風雨,冒名頂替的不成?”

  但見高甘頭搖的如撥浪鼓一般道:“不不不,他定是趙風雨無疑了......可是,為何這許多年過去,他如今也應該二十五歲上下,怎么看起來還是如當年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啊......”

  淳庸和呂匡本就攝于趙風雨之威名,早已是有些驚慌,他這一說,這兩個人更是驚恐不已。那淳庸還好,只是嘴唇顫動,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

  那呂匡倒好,不顧一切的調轉馬頭,催馬便欲走,剛奔出幾步,被淳庸連番喝止道:“吳將軍,兩軍陣前,你撥馬而走,所謂何故啊!回來!回來!”

  那呂匡雖勒馬,但只是站在那里并未返回,回過頭來一臉驚恐的對淳庸和高甘道:“那趙風雨定然是拜在了離憂山軒轅閣軒轅鬼谷的門下了,這些年修為大進,所以才會容顏不老,當年的趙風雨已經二十四將戰不倒他.....咱們不跑,等著挨擂啊!趕緊滴吧,趁還有命在......趕緊逃命才是!”

  看來這呂匡真就被趙風雨嚇破了膽。

  淳庸雖然害怕,但還不至于撥馬逃離,呂匡好歹也是巡城營都尉,手下管著一千多人,現在長戟衛、都尉營還有他巡城營的人加起來也還過千呢,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然怯戰先跑,實在是太丟臉了。

  淳庸實在覺得他丟臉,冷哼了一聲,不橫裝橫,虛張聲勢的怒道:“大膽呂匡,我們還有前余兵馬,他趙風雨便是再厲害,也不過一人而已,如何能殺出重圍?兩軍陣前,你不思殺敵,反要不管不顧的先逃,如此行事,亂我軍心,其罪當斬!若不快快返回,軍法行事,立斬不饒!”

  那呂匡先是一愣,剛要反駁,高甘在一旁忙勸道:“哎呀呀,二位,大家都同屬一個品階,沒有必要鬧成這樣,都是為大將軍辦事不是......淳都督一心捉拿賊人,忠心可嘉,呂老弟也是初聽那趙風雨厲害,驚慌也是人之常情嘛......大家各退一步,咱們商量商量,怎么對付趙風雨才是啊......”

  高甘此話綿中帶刺,先挑明了三人品階相同,都是一個主公,誰說是配合你淳庸,但也不是上下級的關系,你淳庸可沒有處置他們的權利;這便暗中敲打了淳庸。再有也給了呂匡臺階下,叫他回來。

  那呂匡如何聽不出來,這才催馬返回,在馬上朝著淳庸一抱拳道:“淳都督,方才一時忘形,還望寬宥則個!”

  淳庸也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也是我有些焦躁了......”

  三人湊在一處,叨叨個沒完。

  眼下陣仗拉開,可是卻冷在那里,怪異的都沒有動手。

  蘇凌走了幾步,走到趙風雨身邊,朝他唱了個喏,嘿嘿一笑,不親假親,不近假近道:“嘿嘿,趙YUN......我暈,原來是趙師兄,小弟蘇凌有禮了,趙師兄的大名,小弟早就聽聞,那真是轟雷貫耳,一個炸雷天下響啊......那真是......”

  趙風雨坐在馬上,居高臨下,饒有興致的看著蘇凌,一臉笑意道:“先別忙著拍馬屁......你......就是蘇凌啊?”

  蘇凌忙笑道:“是啊,是啊,趙師兄聽過我的名字?真是我親師兄啊......竟然知道我......”

  趙風雨笑道:“先別急著認什么師兄的......我且問你,你這師兄二字的稱呼,從何處論的?”

  蘇凌咧嘴笑道:“方才趙師兄說了,你乃常......啊不是離山趙風雨......小弟自然就知道了,離山可不就是離憂山么?以趙師兄勇武,師尊他老人家自然會收你為徒......所以您不就是我師兄了么?”

  趙風雨哼了一聲,卻也不惱,淡笑道:“我是師尊他老人家的弟子不錯,只是你蘇凌何時拜入了師尊的門下,做了我的師弟了呢?我怎么從不知道啊?再說了,你何時又上過離憂山呢?我也不清楚啊......師尊也沒有說過,他的弟子里有你這一號啊......”

  蘇凌聞言,一翻白眼,暗道這次是假李鬼遇到真李逵了......自己真就從來未拜在離憂山軒轅鬼谷門下,自己連離憂山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過是靠著當年破道觀時于軒轅鬼谷(也是蘇凌自己猜的)和另外一個不知名的老者有一面之緣,機緣巧合之下,得了離憂木令,這才被人誤認為是離憂弟子......而自己也因為這個身份好辦事,干脆也就坐實了。

  現如今趙風雨一問,自己真就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蘇凌支吾半晌,方厚著臉皮道:“嘿嘿......趙師兄你有所不知啊,師尊當年云游遇雨,是小弟我替師尊擋風遮雨,師尊見我心誠,才將離憂木令賜予我,更言說,若心有迷茫之時,可持離憂木令上離憂山尋他老人家......所以呢,小弟我也就默認了自己是師尊他老人家的弟子了......嘿嘿嘿!”

  趙風仍舊淡笑道:“你倒是挺自覺......”

  蘇凌打了個哈哈,掩飾道:“師尊他老人家可好啊......今次師兄下山來,師尊他老人家可有話帶給我啊......”

  他不過是信口胡謅,原以為自己不過跟軒轅鬼谷只有一面之緣,怕是那個老頭兒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如何能有什么惡話。

  趙風雨聞言,饒有興致的點頭嗯了一聲道:“你還別說,蘇凌啊,師尊他老人家真就有話帶給你......”

  “啊?真有啊?......”蘇凌一臉蒙圈。

  卻見趙風雨忽的眼神一立,早沒有了笑模樣,冷聲道:“師尊有言,今有大膽狂徒蘇凌者,以離憂木令為憑,在世間招搖撞騙,充我離憂弟子之名,實在可惱!若以后不行正道,不奉光明,千里之外,收其木令,取其頭顱!”

  蘇凌聞言,一吐舌頭,這太特么的嚇人了吧。

  趙風雨說完這些,忽的哈哈笑道:“蘇凌啊,其實師尊也就是提點你幾句......你如今為紅塵所累,師尊還是放不下你的......那離憂木令雖然給了你,但你還真就不是真正的離憂弟子,充其量,只能算做記名弟子......”

  說到這里,趙風雨完全沒有了方才的厲聲厲色,哈哈笑道:“不過......蘇凌啊,我趙風雨倒是覺得你挺有意思......”

  蘇凌這才如蒙大赦,拍拍胸脯道:“師兄還是這樣平易近人......以后還是多笑笑,笑一笑,十年少......看師兄的模樣,似乎還沒我大呢......肯定是平時笑的多......”

  趙風雨淡笑道:“你這廝,沒兩句便又油嘴滑舌起來。”

  蘇凌這才再次拱手,神情正色起來道:“但不知道師兄此次前來,所謂何故啊......”

  趙風雨一挑眉毛,淡淡笑道:“哦?我早聞你蘇凌博學多才,腹有良謀,算無遺策,既如此,你倒是猜猜我此番前來所謂何故啊?”

  蘇凌聞言,更是直翻眼睛,莫非古人都喜歡猜一猜的游戲不成?這平白無故的,你這個牛人就出現了,我上哪猜你出現到底為了什么啊?

  再說了,也沒個備選選項,自己也能蒙一下啊。

  沒辦法,蘇凌只得硬猜。

  “我猜是......師兄喜歡我......知我危難,前來相救唄......”蘇凌嘿嘿笑道。

  “呸......蘇凌,你好大一張臉......我今次才跟你頭回見面,為了你我至于以身犯險?”趙風雨雖然這樣說,但一臉的笑意,覺得這蘇凌果真有趣。

  未等蘇凌答言,他這才看了看一旁的李七檀,對蘇凌道:“這李七檀......當年我師兄曾傳他一些功夫,怎么說也算我的名義上的師侄......如今師兄隱退,不問世事,我總要照拂一二。”

  蘇凌聞言頓時來勁,嘿嘿笑道:“這玩蛇的李七檀是你師侄?奶奶個熊的,差點殺了我......照這個論法,他是師兄的師侄,我是師兄的師弟,那這貨也得叫我一聲師叔才是!”

  說著,蘇凌便要轉頭讓那李七檀來認師伯......

  那趙風雨卻未等蘇凌出言,方正色低聲道:“我小師妹......軒轅聽荷讓我替她向你問好......”

  “我......”蘇凌聞言,心中一蕩,腦海中立時浮現出那抹白色紗衣的清冷女娘的身影來。

  蘇凌聲音驀地有些顫抖。

  “聽荷......她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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