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對弈江山 > 第四百四十章 可笑好男兒,卻嫁紅妝女
  不知過了多久,徐顗才開口道:“蘇凌現在只是一個長史罷了......他又是這些年方逐漸有了些名頭的人,無論是資歷還是人脈都還差得遠啊......”

  徐文若眉頭微蹙,搖搖頭道:“不然,蘇凌這些年橫空出世,做的這許多事,已經遠遠超出了他該有的年歲的心智,不僅如此,他最不好對付,最讓人難以捉摸的,便是他......不按常理出牌啊......或許,這世間能夠左右蕭元徹主意的人,就是他了......”

  “可是,這畢竟是蕭丞相的家事......”

  “家事?呵呵,自古無論選定后繼抑或皇室立嫡,哪一次是純粹的家事?其實,我在想,提拔蘇凌,也是蕭元徹有意為之。”徐文若篤定道。

  “為何父親會這樣想?”徐顗有些不解地問道,“方才父親說過,放過你溫褚儀,是丞相刻意將他留給蕭箋舒施恩的,也就是說,在蕭丞相的心中,蕭箋舒當為后繼之人啊,現在怎么又說在蘇凌的提拔上,也是蕭丞相刻意為之呢?”

  徐文若淡淡一笑,方道:“帝王心術罷了......制衡,是他們上位者都喜歡玩的把戲,他既想選擇蕭箋舒,又想選擇蕭倉舒,但同時,他更不想看著他這兩個兒子中的任意一人的實力過于的強大,若真的有這個局面,豈不是向天下昭示了他心中所屬的后繼之人人選了么?再有,一旦他親手扶植了一個過于強大的兒子,等到他氣息衰敗,老病纏身之時,他那個兒子是否還容得下他?若真容不下,到時他又如何自處?除了這些,他也需要讓他的兒子們時時刻刻地明白,他自己才是那個始終的,唯一的當權者,他兒子們所有的權利和尊崇都是他這個當權者給的,以免他的兒子們自認為大權在握,心生不恭之意也。”

  徐文若頓了頓,又道:“所以,蕭箋舒身邊也有了溫褚儀,那相對的,蕭倉舒身邊亦有蘇凌,這才平衡。至于蘇凌現在已經是長史的事情,實在是因為這蘇凌深得蕭元徹的歡心罷了.......可是即便現在蘇凌已經是長史之位,可是回想一下他所做的事情,真的一個長史就能打發得了的?”

  徐顗搖搖頭道:“唉,這些上位者考慮的事情,實在太過于繁瑣,無論怎樣,都是父與子啊,有這個必要么?”

  徐文若冷笑一聲道:“自古為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父殺子,子弒父,手足相殘的事情,哪朝哪代少了的?”

  徐顗一陣默然。

  徐文若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想著什么。

  半晌,他忽然睜開眼睛,眼中熠熠有光,似乎下定下了決心。

  “既然有人千算萬算,想要搞制衡那一套,讓所有人都捉摸不透他內心額真實想法,那我就打破這個他苦心經營的制衡吧......蕭箋舒那里,若是再加上整個徐氏家族,局面又將如何?”

  徐顗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父親您已經決定了?父親這是要站隊蕭箋舒了么?”

  徐文若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擺擺手道:“不,站隊是必須要站隊的,這件事從小上說,為了徐氏一族的延續,從大的上面說,為了大晉國祚的延續。那蕭倉舒尚幼,心機不定,若是他上位,當如何對待大晉天子,雖然蘇凌曾經......”

  他頓了頓,驀然想起血詔事發那晚,蘇凌和他之間的秘密合作。

  “但是,一旦蕭倉舒上位,無論是蘇凌,抑或者蕭倉舒本人,真的只滿足一個區區的丞相之位么?”徐文若一字一頓道。

  “可是,父親就斷定,蕭箋舒對帝王之位沒有半點想法么?”徐顗反問道。

  徐文若這才看著自己的兒子,欣慰地點頭道:“兒啊,你這個問題才是今夜問得最好的問題......我無法保證,蕭元徹諸子之中,最像他的便是如今這個蕭箋舒,所以他的心思,我也多少有些猜不透的,但是今日他在帥廳所說所做,我兒是不是亦親眼目睹了?”

  “可是,這也未免有些太過草率了啊......”徐顗聲音大了許多。

  “我說過的,無論是蕭元徹自己,還是為父,都已經沒有太多時間等待觀察了,其實不僅是我,那郭白衣的身體,他自己如何不清楚?一旦蕭沈之戰結束,我想他下一步就將全力運作扶保蕭倉舒上位一事啊。所以,顗兒啊,咱們必須有所行動了。”徐文若道。

  “那父親要向蕭箋舒表明心跡?”徐顗有些難以置信道。

  “我向他表明心跡?我堂堂大晉中書令君,只效忠大晉天子,那蕭箋舒他也配?”徐文若聲音之中帶著些許不屑。

  他看了一眼徐顗,正色道:“但必要的表明心跡還是要做的,站隊也要站的,只是,做這些事情的人,不是為父,而是我兒徐顗你啊!”

  “我?孩兒......”徐顗一臉的震驚,看著自己的父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徐文若一臉鄭重,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你徐顗。方才我說過的,我選擇蕭箋舒而非蕭倉舒,也是為大晉江山計,但我此生之志,至死為晉臣也,我若站隊,一則違背本心,我不可能助了他老子,回頭再助他的兒子,那我這晉臣的成色還剩下些多少呢?”

  “二則,我年事已高,更是位極人臣,便是再助他蕭箋舒,徐氏也已然封無可封了,可是你不一樣,你這個未來的徐氏家主,現在也不過是個白身,他要對你封賞,便是從頭做起,只要你助他,這大晉中書令便算是為父不在了,也還是姓徐。而只有你處在為父的地位之時,那大晉和天子,才有最后的依仗啊!”徐文若言辭懇切道。

  “父親所慮周詳。”

  “三則,我若此時便站隊,動靜實在太大,這已然向世人宣告了,我徐文若,大晉中書令君,徐氏一門的家主,助了他蕭箋舒,若如此,便徹底地在明面上打破了蕭元徹苦心維持的平衡,他再也無法在兩個兒子之間搞他那些制衡手段了。若到那時,他豈能容我?怕是為父就要步楊文先后塵了......”

  “所以,這個事情,只能由你來完成......”徐文若深深地看了一眼徐顗。

  徐顗這才忽地朝自己的父親面前一跪,叩首道:“直到此時,孩兒方明白父親的一片苦心,孩兒定然努力,不讓父親失望.......”

  徐文若將他攙起來,滿臉慈愛的笑容,卻緩緩搖頭道:“不夠啊,這還不夠......僅僅是你一人,那蕭箋舒必然不能完全信任......還要再加一個籌碼......”

  徐文若眉頭緊皺,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半晌,他終于嘆了口氣,異常艱難地開口道:“檀兒,可有心上人么?”

  “小妹?......她女娘心思,如何會跟我提起呢......”徐顗先是一愣,笑了笑。

  卻忽的笑容凝滯在了那里。

  他忽地睜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徐文若的手,顫聲道:“父親,父親不可啊!檀兒她......她......”

  徐文若面色一冷,將手抽了回去,一字一頓地冷聲怒道:“不可?如何不可?你是徐家未來的家主,為了徐家,為了大晉江山,怎么連這點割舍都不成?她徐檀兒既是我徐家的女娘,便要有這個覺悟!再說,嫁給那蕭箋舒,也不算委屈了她,那可是日后的一朝丞相!”

  “可是......可是孩兒聽說,蕭箋舒已經娶了妻室,名叫獨孤裊裊,她亦是地方大族之女,孩兒聽聞他們夫妻感情甚篤啊......”徐顗還在做最后的努力。

  徐文若淡淡道:“獨孤裊裊么?這個女娘我亦有耳聞,聞聽是能文能武,頗有一番男兒風范,呵呵,只是她再好,卻是生不得一男半女的......”

  “難道,父親就甘心讓檀兒嫁去做小?”徐顗失聲喊道。

  “徐文若的女兒,如何能跟人做小?便是嫁于皇室,那也是未來的后宮之主的人選!我的意思是......平妻,與那獨孤裊裊平起平坐,再等個一年半載,檀兒有了蕭家骨肉,她如何不后來居上呢?”徐文若一字一頓道。

  “可是......”徐顗還想說什么。

  徐文若忽地怒道:“可是什么!沒有可是!”

  徐顗頓時噤若寒蟬。

  半晌,徐文若方擺了擺手道:“此事就這樣定了,絕無半點更改之理,待蕭元徹班師回朝,我便暗中運作,極力促成此事......”

  徐文若刻意地在絕無半點更改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徐顗一臉無奈,只得垂首行禮道:“兒,謹遵父親之命。”

  徐文若這才點了點頭,用手中羽扇指了指眼前的棋盤道:“還愿意為為父對弈么?”

  徐顗先是一怔,隨即道:“自然愿意!”

  “坐!”

  ............

  兩人坐定,擺開陣勢,廝殺起來。

  只是方對弈了不過片刻。

  忽的。

  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呼喝廝殺之聲,自窗外飄了進來。

  隱隱還有戰馬嘶鳴,兵器碰撞的聲音。

  徐顗原本正執了白子,想要落子,卻被突如其來的這一陣廝殺之聲駭住。

  “啪嗒——”白子瞬間從他手中滑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徐文若穩如泰山,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那落在地上的白子。

  他聲音平靜道:“撿起來......集中精力,弈棋......”

  “是......”徐顗答應著,這才起身去撿那落在地上的白子,瞌是還是忍不住的問道:“父親,可曾聽到了廝殺的聲音,似乎就在城下......”

  徐文若神情自若,淡淡道:“無事,不過是蕭箋舒帶了倪金去偷劉玄漢的大帳去了.......”

  “什么......”徐顗一個激靈,愣在原地。

  “他帶了多少兵馬,卻要去偷營劫寨?”

  “不少了,大概五百人吧......哦,還是守備軍......”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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