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川霖到近前，上下打量林雪柔。
“林小姐，可真是好久不見啊，自從上次你和你父親被院首趕出書院，投奔孟家，咱們還沒見過吧？你身上這身衣裳，可真是不便宜呀，哪來的？”
林雪柔呼吸微窒。
“趕出書院？”懷王眉頭緊鎖，“川霖，你別亂說話。”
“懷王兄，我是書院的學生，這種事豈會亂說？”
林雪柔手心冒汗，低聲道：“小郡王是書院的學生不假，但你……一向學業不精，敷衍了事，書院誰人不知？”
顧川霖挑眉：“本郡王學業再不精，再敷衍，和你們父女被趕出書院，有什么關系？
現在說的是你們父女的事，你扯本郡王的學業干什么？你一個外人，擔心得著嗎？”
林雪柔淚珠滾滾，看向懷王：“王爺，我們父女不是被趕出書院，而是家父覺得，身體一直不好，無法授課，還一直在書院住著，實在過意不去，這才提出離開。
我也不知，怎么到了郡王嘴里，就成了被趕。”
“哦，在書院住著過意不去，跟孟玄文去家里住就過意得去，對吧？看來，你們的關系確實挺好呀。”
林雪柔：“……”
她手里用力絞著帕子，恨不能把顧川霖也當成帕子絞死。
顧晚晚一言未發，顧川霖戰斗力強悍，都沒有她開口的機會。
林雪柔看向懷王，垂淚道：“王爺，多謝王爺能帶我來，但……是我出身太低，這里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王爺，還請您派人送我回去，等我回去之后，就和父親離開。”
“不過，王爺請放心，我不會和父親提此次的事，只說是我自己的緣故。”
懷王道：“怎么會沒有你的容身之處？本王帶你入宮，自當負責，也無需理會別人。”
顧川霖還想說，顧晚晚開口道：“好了，川霖，不必再多言。
懷王兄都說了，他當負責，你還聽不懂嗎？再多嘴，就是不識趣了。”
顧川霖瞪大眼睛，似是才悟出什么驚天大道理，緊閉著嘴巴不肯再說話。
懷王心里這個氣，顧川霖這個紈绔，真是閑得沒事抽風，之前哪里顯到他了，最近總在眼前晃悠。
聽說這回趙尚書的兒子趙華海殺人，他也親眼看到，真是邪門。
正說著，宋公公高唱一聲。
皇帝到了。
眾人都收起看好戲的心態，起身相迎。
懷王把林雪柔擋在身后，林雪柔剛松的那口氣又提起來，垂著頭，摒住呼吸。
皇帝慢步到正座坐下：“都平身吧。”
眾人平身，皇帝看向慈貴妃：“身子可還撐得住？”
“多謝皇上，臣妾無礙。”
“那便好，人都到了嗎？”
話音未落，又聽外面太監聲響：“太后駕到。”
眾人又是起身，上前見禮。
這次來的不只是太后，還有榮嬪和四公主。
太后看看眾人，半晌才緩緩叫起：“皇上，哀家沒有來晚吧？”
“母后來得正好，朕也是剛到。”皇帝過來扶著太后入座。
榮嬪和四公主向皇帝見禮，皇帝看一眼四公主：“瞧著精神尚可，清減了些。”
四公主的確瘦了，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平時艷麗逼人，這次倒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榮嬪在一旁道：“皇上，姍兒這些日子在府里閉門思過，這次誠心為皇后娘娘上香，以后也乖乖聽話，像晚晚那般懂事。”
顧晚晚突然被點名，偏頭對上她們母女的目光：“不敢當，有榮嬪娘娘這個生母的榜樣在，四姐姐定當會知道如何做。”
太后掃顧晚晚一眼，淡淡道：“北康王軍功赫赫，但他也是唯一的異姓王，皇家已經給足他榮耀。
雖說他還不是皇親，沒有資格參加，但他既與晚晚有婚約在身，就算是半個皇家人，怎么瞧不見他？”
“這種場合，還無故來遲，竟如此無理嗎？”
顧晚晚微訝：“皇祖母，弈淵還沒來呢，您怎知他是無故來遲？”
“再說，他腿不好，父皇特意恩旨，讓他不必來前殿行禮問安，直接去母后宮中即可。怎么？您不知嗎？”
太后一怔，臉色染上慍怒：“放肆，哀家這才說了一句，你倒反問哀家兩句。
怎么？這還沒嫁，就如此維護了？呵，他娶了你，就是個駙馬，算是入贅皇家。”
顧星離想說話，顧晚晚按住他手臂：“皇祖母，您放心，您這句話，我保證不會告訴大長公主，否則的話，讓是她老人家知道，定會回來鬧一場。”
大長公主，皇帝的親姑姑，當年的嫡公主，嫁給當時的英國公，這么多年夫妻恩愛，傳為佳話。
老國公一生戎馬，為護國定邦立下汗馬功勞，先皇都要贊一聲忠勇。
無一人敢說，當年大長公主是“下嫁，”老國公是“入贅”。
太后被噎了一下，怒道：“呵，真是自不量力，你豈能與大長公主相提并論？”
顧晚晚笑瞇瞇：“我當然不能與皇姑奶奶相提并論，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皇祖母要說弈淵不夠資格呢。”
太后再怎么樣，也不能說沈弈淵。
盡管她恨沈弈淵也是恨得牙癢。
但沈弈淵軍功在身，在軍中很有威望，不亞于當年的英國公，英國公曾當眾親口夸贊過他。
尤其是他的一雙腿也是因戰而傷。
太后目光閃過探究，回宮之后，幾次和顧晚晚見面，她可以肯定，顧晚晚和以前就是不一樣了。
以前的顧晚晚的確有幾分小聰明，但性子狂傲，受不住激，哪像現在這樣，總是笑瞇瞇，說出的話卻猶如刀子，又讓人無從反駁。
有點棘手啊。
“好了，不必多說，時間不早，既然該到的都到了，這就過去吧。”
太后起身，語氣輕快鋒利：“火德道長已經入宮，哀家讓他先行過去準備了。”
知道內情的人都垂眸，眼角的余光瞄向顧晚晚。
顧晚晚眉梢都沒有動一下，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林雪柔察覺到這微妙的變化，心里隱隱升起幾分期盼。
希望，在這個火德道長身上，會出現轉機。
不然……看到在這樣一群貴人當中，仍舊光芒萬丈的顧晚晚，她嫉妒地要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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