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晚宴，與平時不同，都是素食，酒也是素酒。
也沒有絲竹之聲，說話都是輕聲低語。
男女分席而坐，中間有一道屏風，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顧晚晚這一桌，除了慈貴妃，就是幾個宗婦，關系不好不壞。
榮嬪在另外一桌，這幾年一直是她掌管后宮，這些宗婦貴女自然和她更熟悉，相較起來，她那一桌氣氛更好些。
柔嬪和敏貴人，就在這一桌。
柔嬪挨著敏貴人坐，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有心，時不時用手肘碰她一下，幾次差點把她酒杯筷子碰掉。
敏貴人垂著頭，不著痕跡地微斜開一些。
但柔嬪不但沒有停止，反而變本加厲。
“叮”一聲，酒杯打翻，滾到地上。
敏貴人趕緊站起來：“妾身失禮了。”
榮嬪語氣溫和道：“無妨，來人，給敏貴人再拿只酒杯來。”
新酒杯奉上，柔嬪道：“行了，方才我也是不小心，給你賠個罪。”
“不敢。”
柔嬪給她倒杯酒：“喝吧，什么敢不敢的。”
柔嬪說話向來如此，敏貴人也不好說什么，端著酒杯喝下。
顧晚晚掃一眼這邊的情況，沒往心里去。
稍后吃過飯，還要去放花燈，她和顧星離一起做的花燈，也得一起放。
慈貴妃臉色已經蒼白似紙，若不是嬤嬤扶著她，她都有些搖搖欲墜。
顧晚晚道：“娘娘若是支撐不住，就不要去放花燈了，在這邊休息片刻吧。”
慈貴妃略猶豫，太子妃也過來勸：“是啊，母妃，您的臉色十分不好，不如就先歇息片刻？稍后兒媳去。”
慈貴妃正要答應，榮嬪在另一桌輕笑道：“太子妃還真是孝順，不過，太子妃，這種事也能代替嗎？恐怕你還沒有這個資格吧？等哪天你當上皇后，再說這話也不遲。”
太子妃當即漲紅了臉，說不出話。
慈貴妃淺笑：“孩子們也是心疼我，沒考慮那么多，我會去的，給皇后娘娘祈福，憑的就是真心實意，哪能不去？皇上把差事交給我，我自然就要做到底。”
“對了，榮嬪，懷王妃不要緊吧？這一整天下來，一直在忙，懷王妃沒來，也沒顧上問，懷王妃也很孝順你的，只是這身子……唉。”
榮嬪臉上笑容微僵，太子妃忙道：“是極，懷王妃也很孝順，兒媳一直把她當榜樣。”
榮嬪哼一聲，正欲說話，顧晚晚淡淡道：“懷王妃沒來，不只是因為身子不好吧？”
榮嬪微怔：“晚晚這話什么意思？”
顧晚晚掃一眼林雪柔：“榮嬪娘娘何必多此一問？林小姐和你一桌，你不知道她為什么能來？”
榮嬪自然是知道的，但她并不怎么滿意，林雪柔的父親雖然有名望，但現在并無官職，說白了就是個布衣。
懷王妃的位置，豈能是個布衣之女能坐的？
勉強能收個側妃，但估計林雪柔這心高氣傲的勁兒，怕是不能同意，所以，她也有點為難。
現在被在晚晚點破，她一時語結。
林雪柔自從之前被顧晚晚揭破身份，又被顧川霖作證說是被趕出書院的，就一直謹小慎微。
本期盼顧晚晚能在上香時出丑，但沒想到出丑的是榮嬪母女，顧晚晚還被贊有福氣，是好運的人，她簡直要嫉妒死。
現在突然被點名，一時慌亂，站起身來道：“我……懷王殿下帶我入宮是好意，就是為見一下天家威嚴……”
“啪！”顧晚晚一拍筷子，“我母后的祭日，何其重要？是讓你進宮來參觀的嗎？簡直不知所謂！”
同桌的柳紅葉見狀，也哼道：“就是，皇姑母的祭日，是來寄托哀思的，不是被人看熱鬧的。林小姐還是書香門第之女，這點事都不懂？”
柳紅葉在誦經結束之后，顧晚晚就找機會和她說了幾句話。
告訴她林雪柔的身份，以及是和懷王一同入宮的。
柳紅葉當即就震驚且不滿。
顧晚晚輕聲道：“你我是表姐妹，我自然是要偏向你的，只是今日是母后祭日，我不能做什么，否則會被人抓住把柄。不過，無論你做什么，我會支持你。”
柳紅葉激動不已，野心都寫在眼里：“晚晚，你對我的好，我會永遠記在心里的，你放心，你我姐妹一心，無論什么時候，我也會支持你。”
顧晚晚感激地眼睛泛紅。
手，用力掐著掌心。
去吧，去斗去爭，你們同個惡人，最好互相斗，斗到死，不要再禍害別人。
見柳紅葉開口，榮嬪有點不滿。
“柳小姐倒是乖覺，一心向著皇后。”
柳紅葉恨不能懟死林雪柔，卻不敢對榮嬪如何，她知道榮嬪是懷王生母，巴結還來不及。
一時語塞，顧晚晚接話道：“今日來的人，都是一心向著母后，不然，能來嗎？恐怕心不誠的人，也坐不到這里用膳，要么是根本都不進宮，要么就是半路被嚇回去。”
榮嬪如被打了臉，手在桌子底下用力擰著帕子。
不進宮的是懷王妃，半路被嚇回的是她女兒四公主。
慈貴妃咳嗽兩聲：“好了，時辰也差不多，大家若是吃好了，就一同去放燈吧。”
有這話打圓場，榮嬪立即起身往外走。
柔嬪也跟著起身，也不知是起得太急還是怎么的，手邊的酒杯翻倒在敏貴人身上。
敏貴人低呼一聲，柔嬪轉頭看，擰眉道：“不就是一杯酒嗎？大呼小叫地干什么？去換身衣裳不就行了？”
慈貴妃上前道：“去換衣服吧，我們先往那邊走，你到時候直接過去就是，不必擔憂。”
敏貴人紅著眼睛福福身：“是，多謝貴妃娘娘。”
敏貴人由宮女扶著出去，腳步微踉蹌一下，顧晚晚冷眼瞧著，隱約覺得，今天晚上柔嬪似乎……有點鬧得太過。
柔嬪有點刻薄，心量狹窄，對敏貴人不好，但平時也不會在這種場合做這種事。
今日頻頻如此，定不尋常。
她低聲吩咐藍蝶兩句，藍蝶點頭。
眾人魚貫而出，三兩成群去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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