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晚下意識和沈弈淵對視一眼。
兩人不約而同，都覺得榮閣老的反應有些不太正常。
明明都說了，可以放榮小姐一馬，但榮閣老似乎極力堅持，讓女兒一力頂下此事。
顧晚晚目光掠向呂川洋，呂川洋嘴角飛快勾出一抹得意而陰冷的笑。
似乎榮閣老的反應，早在他預料之中。
顧晚晚敏銳感覺到，這翁婿二人之間，定還有別的貓膩。
榮小姐臉色蒼白，似薄脆的紙：“父親？您說的是真的嗎？”
她腳步踉蹌，走到榮閣老身側，手抓住榮閣老手臂：“父親，你真的要舍棄我？
讓他們帶我走，殺剮隨意？”
榮閣老目光幽深：“你自己做錯了事，就該一力承擔，當初就該想到這般后果。”
榮小姐珠淚滾滾：“我做錯事，我是為了誰？一是為了救昌良，二是為了呂川洋。
父親，憑什么到死的時候，只讓我自己去死？”
“能為夫家死，是你的福氣，為父會讓呂家記得你。”榮閣老沉聲，“況且，若能找到公主，為父向皇上請罪，你也不一定會死。”
“我的福氣？不一定？”榮小姐不可思議地盯著他，“父親，我是你的女兒嗎？
你為了呂家，就要舍棄我？究竟我是你的孩子，還是呂川洋是你的孩子！”
“放肆！”榮閣老甩開她手臂，“你真是越來越瘋，越來越不像話，我怎么會教出你這樣的女兒？
川洋對你百般容忍，連害死婆母這樣的事都忍下，你還要如何？”
榮小姐震驚：“父親……你早就知道？你知道我過的是什么日子？對嗎？”
榮閣老別過臉，不說話。
但沉默，更能說明一切。
“啊！”榮小姐大叫，“為什么？為什么！你是我父親，為何明知我在火坑，卻袖手旁觀？”
呂川洋笑一聲：“好了，你是我的妻，岳父大人也是希望我們夫妻和睦，你可不要辜負他老人家的一片好心。”
他說罷抬頭看沈弈淵：“王爺，我夫人跟你回去認罪，我岳父為你進去找公主，這樣可行否？”
沈弈淵馬鞭輕擊掌心：“不行。”
呂川洋臉色微變，榮閣老聞言回頭：“王爺，你還想如何？”
“本王說了，要搜查，公主的氣要出，你女兒要認罪，這里也照顧要搜。”
“沈弈淵！”榮閣老氣得胡子都撅起來，“你別欺人太甚！”
“到底是誰欺人？”沈弈淵反問，“本王說過，公主平安歸來是最起碼的，但絕不是平安了就能當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平白無故遭受這一聲，本王不答應。”
“來人！”
黑甲騎兵上前一步，動作整齊劃一，鏘然之聲震響山谷。
呂川洋那些手下，忍不住后退一步。
榮閣老擋在沈弈淵馬前：“你若是要搜，就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本王踏你的尸體干什么？”沈弈淵笑容冷淡，偏頭看看千軍。
千軍二話不說，上前直接把榮閣老的胳膊一擰。
榮閣老痛得老臉扭曲，還沒叫出聲，就被千軍拖到一邊。
至于呂川洋，他大腿受傷，更沒有能力反抗。
丁愿之適時站出來，看似替呂川洋說話，實則勸說那些軍士不反抗。
黑甲騎兵如一團黑色的云，迅速進入山莊。
顧晚晚冷眼旁觀，山莊內一定會搜出東西，這一點她不懷疑。
值得她思索的是，榮閣老的態度。
以前覺得他年老古板，教導女兒當以夫為綱，但現在看來，遠不止于此。
如榮小姐質問的那般，到底榮小姐是他的孩子，還是呂川洋才是他的孩子？
何至于維護女婿至此，不惜讓女兒去死？
莫非，真的呂川洋才是他的孩子？
顧晚晚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又覺得不可思議，這怎么可能？
一定是榮閣老和呂川洋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秘密之大，讓他不得不犧牲女兒。
他維護的不是呂川洋，而是呂川洋身后的山莊。
顧晚晚抬頭看向山莊，天不知何時有點陰沉，樹林中的山莊顯得越發壓抑，想想地道中的那些，就讓人不寒而栗。
那些尸首若是曝光，最多就是呂川洋身死，和榮閣老有什么關系？
難道，那些女子的死，榮閣老也有一份兒？
片刻之間，她心思百轉。
沈弈淵偏頭看她，見她擰著眉，不知在思索什么，心里的那點小火氣不知道是該收還是該升騰。
手指輕彈，顧晚晚感覺手臂一痛，回神看向他。
沈弈淵卻端坐在馬上，目光注視山莊，根本不看她。
顧晚晚悄悄湊到他馬邊，趁著無人注意，手指輕人拉他手里的馬鞭。
沈弈淵嘴角微不可察的一翹，又迅速壓下。
約摸一炷香的功夫，眾人正在沉悶的氣氛中感覺呼吸都有點困難，忽然里面響起馬蹄聲。
顧晚晚抬頭看，從山莊里飛快來了一騎，黑甲騎兵快如黑色閃電。
他到近前，對沈弈淵打個手勢。
別人一頭霧水，沈弈淵看懂了。
榮閣老被控制在一旁，仍舊不甘心：“沈弈淵，你……”
沈弈淵打斷他：“讓閣老休息一會兒。”
“是！”
千軍答應一聲，一手捂住榮閣老的嘴，一手拖著他去馬車上。
榮家的車夫早嚇得縮到一旁，根本不敢動彈。
“放肆，放……唔……”
千軍把榮閣老捆住，又堵上他的嘴。
“閣老，好好休息，等事情完了，我家王爺自然會有說法。”
千軍下馬車，看到一邊的蘇跑跑。
“你怎么來了？”
蘇跑跑看看沈弈淵，又看看千軍：“你……他……”
“我是來送信的。”
蘇跑跑認命，無論是鬼市里的鬼王，還是外面的北康王，她都惹不起。
“在這兒呆著別動，”千軍一指馬車，“要不你就負責看著那老頭兒，等這邊完事了，再說你的事。”
蘇跑跑點點頭。
沈弈淵目光沉沉，掠過在場軍士。
“這山莊中，有巨大罪惡，大到讓你們連坐都不為過，若想自證清白，就隨本王去看看，”沈弈淵話峰一轉，染上幾分輕視，“也看看你們大人，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勾當。”
丁愿之率先開口：“愿隨王爺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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