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地方都還好說，北疆實在太遠了。
榮安恨恨呼了一口氣。
沈雨燃知道她心里難受，伸手挽著她的手：“再等等，等沈硯回京做官的時候就好了。你皇兄說了好多回，不會太久的。”
“皇兄真這么說？”榮安抬起眼，驚喜地看向沈雨燃。
之前朝政皆由梁王做主，蕭明徹這樣說，榮安只覺得是在空口安慰。
父皇現在安心靜養，蕭明徹這樣說，沈硯回京自是板上釘釘的事。
如此想著，榮安神情稍松了些。
“但凡北疆近些，我都去了。”
“你呀。”沈雨燃打趣道，“趁著還沒出嫁，多陪陪父皇和母后吧。”
榮安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你可知道溫貴妃近來如何了？”
“她沒什么大礙，當初父皇要處死四哥，她本是裝病，后來二哥要起事，她絕非毫不知情。這陣子也不裝病了，整日在宮中抄寫經文。”
“求父皇諒解？”
“表面上是求父皇諒解，實際上是想把小郡主帶到自己身邊養著。”
“陛下應當不能答應吧。”
“當然不答應。母后說小郡主是個可憐孩子，別跟這親祖母扯上關系反倒是她的福氣。”
沈雨燃想著襁褓中的小女孩模樣，亦微微憐惜。
“能得父皇和母后憐惜，這才是她最大的福氣。”
“畢竟是父皇的頭一個孫輩，父皇很疼愛她。”說著，榮安公主笑起來，“你和皇兄趕緊生一個，給父皇生一個長孫，他一高興，興許身子就康健。”
生孩子……
沈雨燃莫名有些悵然。
她并不確定自己這一世能不能順順利利生出孩子。
她并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能跟小郡主一樣平平穩穩的出生就好。
瞥見沈雨燃神情淡淡，榮安吃不準她在想什么，只好再把話題岔開。
“哪日你得空了，叫上穎初一起去放風箏吧。”
“近來怕是都不得空。”沈雨燃無奈道，“后宅里的事千頭萬緒的，我還得先理順，你們倒是可以來東宮找我。”
榮安在心里默默嘆了一聲。
穎初快要成婚了，她生母早亡，鎮北侯又在北疆，一切都是她親自打點。
春日里時節雖好，她居然找不到一個結拜賞春的人。
她不禁又想起那個風姿卓然的美少年。
倘若他在，她必不會寂寞。
沈雨燃跟榮安公主一起在御花園里轉了一會兒，坤寧宮又來人請她們回去用膳。
等到了坤寧宮，皇后已經將嬪妃們打發走了。
“兒臣給母后請安。”
“已經派人去叫徹兒了，你們先坐下吧。”
皇后看起來心情甚好，命御膳房置辦出了一大桌子菜，林林總總得有三四十道菜。
落座之后沒多久，蕭明徹便來了，卻不止是他。
在養心殿里悶了許久的皇帝被他請了過來。
一家子坐在一處熱熱鬧鬧地吃了頓飯。
皇帝問起蕭明徹和沈雨燃的江南之行，忽而感慨自己已有十年不曾離京了。
坐擁天下的帝王，亦有自己的無奈。
“欽天監說今年會是個風調雨順的豐年，”蕭明徹看向帝后，聲音柔和了些，“市舶司剛造好了一艘大龍船，父皇若想乘船去江南，倒是極好。”
前世皇帝臨終前，曾跟蕭明徹感慨過，該趁著早幾年身體還好的時候離京去看看自己的江山。
蕭明徹記起前世后，暗中讓工部忠心于自己的大臣抓緊推動造龍船之事，到今春總算是造好了。
“是嗎？”皇帝果真對此感興趣，抬眼看向蕭明徹，“幾時的事？”
“前日工部的折子里有，兒臣讓魏公公送去養心殿了。”
“那些折子你看過了就好，不必都送到養心殿來。明日叫工部的人來養心殿。”
聽到皇帝對這龍船極感興趣，蕭明徹感覺自己一番安排沒有白費。
用過午膳，他牽著沈雨燃從坤寧宮告退。
馬車上，沈雨燃好奇地問：“你幾時起意造的船？”
“父皇一直有造船巡游江南之意，市舶司那邊一直在受命造船，只是這些年北疆戰事不斷，蝗災、洪水也不時爆發，父皇體恤民情，國庫里撥給市舶司造船的銀子一直挪作賑災之用，市舶司的人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前世直到父皇駕崩之時，龍船才造好。”
“那造船的銀子從哪兒來的？”沈雨燃問。
“想著全父皇的愿意，我自己的錢拿出來補貼進去了。”
沈雨燃能明白他的心情。
世間最大的遺憾莫過于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倘若老天爺給沈雨燃一次孝順爹娘的機會，她也愿意傾盡一切。
“本來以為我成了窮光蛋，沒想到我家娘子富可敵國。”蕭明徹知道爹娘一直是沈雨燃心中的痛，不愿惹她傷心，打岔道，“船造好，往后咱們去江南也便利。”
“哼。”沈雨燃被他這么一逗，想到之前的江南之行，心情的確松快了些。
蕭明徹送她回了東宮，自個兒出門不知往哪里去了。
沈雨燃回瑯嬅宮沒坐多久，長樂便說東宮各處管事來給她請安了。
身為東宮的女主人，今日的請安當然不能免。
走到廊下，眾管事齊齊朝她跪下。
這些人幾乎都是前世的那些人。
沈雨燃的心情頗為復雜。
他們不能不說有辦事能力，只是前世她失勢之事，這些人幾乎都落井下石過。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想法，只簡單叮囑了他們幾句。
以她的性子，自是不會對這些見風使舵的人痛下殺手，但她也不能留這些面目可憎之人在自己身邊。
這個惡人就讓蕭明徹來做吧。
沈雨燃神情淡淡地讓他們退下，沒有多說什么。
正想起身回瑯嬅宮里去，忽而想起了什么。
“掖庭局那邊分給我的宮人到東宮了嗎？”
按照宮中規矩，太子妃身邊會配備二十名宮人。
長樂道：“五日前就已經來東宮了，不過……”
“不過什么？”
“朝華宮論理是娘娘的寢宮，不過主子說往后娘娘都住在瑯嬅宮，這邊人手都足了，那些宮人留在朝華宮就好。”
“我去朝華宮瞧瞧。”
朝華宮跟瑯嬅宮一前一后，都位于府邸的中軸線上，的確是女主人的寢宮。
前世沈雨燃直到失寵前，都一直住在朝華宮。
她記掛的人，此時應該在朝華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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