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谷，魂都最接近金輪的地方，名叫落日谷卻不是因為日落于此，相反，它位于東面。
黎明時的景色更像夕陽落山。
所以叫落日谷。
沒有一絲人煙的山谷突然擠進大批人，頓時變得喧嘩起來。
“月華池不能同時容納這么多人，弟子將分成兩批進入。”
因為魂力，蒼老的聲音擴大無數倍，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每一個月交換一次，沒能進入月華池的弟子在周圍扎營休息。”
說是休息，誰又會放棄這么好的修煉機會？
“另外，請各位弟子注意，月華池內不準私斗鬧事，違規者剝奪進入月華池的機會。”
谷振扭頭正想說些什么，瞳孔微縮，眼眸漸漸爬滿焦急。
“人呢？”谷振壓低聲音詢問。
薛阡看向一處空地，那里果然沒了女子的身影，壓下心里的震驚，四處張望，其他人也小幅度尋找起來。
女子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先不說他們這么多人看著，前面還有兩位六階的長老，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們第二批進。”
找不到人，谷振整個人都散發著暴戾的氣息，氣壓極低，嚇得周圍人都不敢靠近。
……
消失的沈妤一臉平靜地站在三十幾里外的一處山崖上。
“古妄——”
身側漸漸顯露出一個虛幻的靈魂，比上次見面還要微弱，仿佛風一吹就會消散。
“何事？”
古妄隨意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又快速回轉目光，渾濁的眸子緊盯著女子。
“你……你已經有了死氣？”
相比他的失態，沈妤顯得很平淡。
“已經有了這么重的死氣，你怎么敢來生魂山脈？你不知道死氣會吸引魂獸嗎？”
沈妤突然笑起來，語氣輕快：“你不是挺希望我死的？現在是著急什么？”
古妄一頓，“你明明知道自己該死了不是嗎？沒有人想你死，是天讓你死。”
“可我還活著。”
沈妤很是愉悅，仿佛斗過了一切。
“你非要贏？”古妄認真看向女子。
他不懂，明知道自己已經是一具活著的肉尸，為什么還要這么掙扎？不累嗎？
命運由天道安排，一切都是自然有序，為何要打破？
“對，我非要贏，我非要活下來。”
“可天道已經補償了你，讓你重活一世。”
古妄的話讓沈妤怔了怔，她以為這是她一個人的秘密。
沈妤遮住眼里的情緒，“可我本就貪婪，它讓我活我就活，讓我死我就死嗎？人的欲望永遠不能被滿足，活了一日還想再活一日，修魂者追求的就是長生，與天同壽，我為什么不能？”
古妄罕見的沒有反駁。
他順應大道，敬畏天地，能很大程度感應天意。
所以在懸崖下，他沒有出手也沒有現身，甚至強行切斷了她與萬古界的聯系。
因為他感受到了天意。
天道想讓她死。
有時候他也會覺得不公，可天道有自己的運行規律。
渺小的人類又能做什么？
“我來不是為了和你扯這些大道理，作為你唯一的傳人，我現在需要你告訴我，怎么遮掩死氣。”
死氣只有死人才有，她一個活人要是被人發現，恐怕會被像徐卓那樣的瘋子解剖。
“生機丹已經遮不了我身上的死氣。”
沈妤的語氣很是理所應當，她作為唯一的傳人，唯一讓他做的事情就是幫她遮掩死氣。
已經很省心了不是嗎？
“神機草，百仙泉，可以遮死氣。”
沈妤皺眉，莫不是騙她？這兩樣聽都沒聽過。
“慕魂大陸沒有。”古妄解釋。
“我可以將我的靈魂之力渡給你，至于能遮多久，不確定。”原本他也即將消散。
古妄抬眼看女子，哪怕聽到這種話，女子也沒有一絲感動。
“多謝。”
沈妤表情淡淡，似乎只是一件不足為道的事情。
片刻后，女子又開口：“你也想活下來。”語氣很篤定。
古妄無聲笑了笑，毫不在意，抬手將自己最后的力量傳給她。
原本還想說些什么，對上女子一雙冷漠的眸子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罷了，說了她也不會聽。
巨大的生氣驅散著身上的死氣，常年冰冷的身體有了一絲溫度，陰冷與寒氣都跟著消散不少。
虛幻的靈魂越來越弱，直至破碎，最后一縷氣息消散于天地。
古妄最后看了一眼無心無情的女子，她似乎永遠沒有牽掛。
倒是比一般人自由得多。
人各有命。
沈妤明顯感覺到自己對萬古界的感應增強，好似她就是那方天地的神一般，每一處角落每一粒泥土，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最覬覦的還是萬古界里面那團力量。
現在真是她一個人的了。
死氣暫時解決，戾氣也消散，如今只差寒毒。
心情大好，沈妤不也多逗留，死氣消散，明顯感覺到身體都輕盈許多。
花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在一個湖泊前找到隊伍。
第一批人已經進入了月華池，其余人在岸上，兩名長老守在月華池盡頭。
人太多，許多人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樹上都是坐著修煉的人。
有些人只能在最外圍，雖然已經離月華池有一段距離，魂力也稍濃郁一些。
找到了地方，沈妤也沒有很急，將六階的魂力壓到四階。
中間只留了一條很窄小的過道，旁邊全是密密麻麻的弟子，有紅色院服，還有藍色院服。
察覺到什么，沈妤偏頭看過去。
是個男子，目光赤裸，嘴角掛著丑笑。
男子見她看過來，上前一步正要說些什么，一把血劍飛過，臉上頓時出現一條長長的血痕。
男子目露兇光，剛才若不是他躲得快，他的眼睛就瞎了。
兩道四階的魂力相撞，掀起陣陣獵風，將周圍的人從修煉中驚醒。
沈妤嘴角扯著冷笑，鮮紅色的魂劍叫囂著嗜血。
男子被沖天的魂力震得口吐鮮血。
明明是相同的境界，他卻擋不住這女子一招。
“長這么丑，誰給你的勇氣看我？”
劍起劍落，男子的雙臂被砍下。
“啊——”
人群被尖叫聲吸引。
沈妤心里遺憾，不能直接殺了他。
馬上就要進月華池修煉，可不能沾上戾氣。
谷振聽見動靜，立馬找了過來。
人群之中自動讓出一條道。
“沈師妹——”
谷振的話還沒說完，被沈妤打斷：“來得正好，你去殺了他。”
女子的臉上有明顯的厭惡與殺意。
見谷振涼涼地看著地上的人，薛阡自覺上前，不顧男子的求饒，刀起刀落，男子徹底死透。
沈妤舒心了。
想到這人的眼神就犯惡心，可惜小白不在，不然非把他生吞了不可。
“可以回去了么？”
沈妤看了一圈周圍被嚇傻的人，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不用谷振吩咐，其他人將尸體扔遠。
周圍的人冷汗連連，這男子不過就是看了一眼，話都沒說一句，哪怕不懷好意，也從沒見過誰直接將人就地斬殺。
兩位長老自然注意到了動靜，睜開雙眼看了一瞬又收回目光。
學院只規定不能在院內殺人。
至于出來后弟子間的恩怨，他們概不負責。
弱肉強食，本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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