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暮靄，漸漸低壓下來，天地縫合，寂靜得只聽得見腳步聲。
他們已經出了張家。
方維偏頭看著身后的男子，面露渴望。
眼前有一個至極爐鼎，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再上一境，甚至兩境。
“你知道自己的體質？”
沈玨抬眼，露出一雙冷若冰霜的墨瞳，黑的可怕。
抬手，黑焰憑空出現，茫茫無際之中，猶如鬼火。
方維譏笑道：“煉骨境，還想要反抗么？”收起笑，五指成爪，朝沈玨飛速抓來。
魂力涌現，無邊的威壓將黑焰一點點吞滅。
沈玨整個人懸空一寸，極速后退。
黑影閃過，方維倒飛出去，猛的抬眼。
面前幾米處有個黑衣人，身著鐵甲。
這是……黑市的殺手！
方維看向暗處的沈玨，眼底涌出無邊的恨意。
是他！
女子滿是疤痕帶笑的臉突然閃現在腦海中，方維不知不覺間捏緊了手心，指甲嵌進肉里。
不，是她！
對面沒有停歇，再次攻上來，沖天的魂力灌注在黑劍之上，威壓鋪天蓋地。
方維心跳加速，忍著懼意抬手迎上去。
魂力碰撞，兩人同時后退。
方維還沒回過神，黑影再次閃現到身后，劍光寒芒，勢如破竹。
“錚——”
“呲——”
魂器碰撞，發出刺耳的轟鳴。
方維大口喘息，額頭上都是細汗。
同境界之人，從沒有人可以打得過黑市的殺手。
那群人是可以徒手殺死同境界魂獸的瘋子。
“咻——”
黑影再次消失。
數十道殘影同時舉劍，滿天魂力掀起陣陣獵風。
方維眼神發狠，抬手拿出一張符紙。
是傳送符。
一根魂針破空而來，準確無誤地打斷方維接下來的動作。
細小到可以忽視不見的針，卻含著無盡的力道，覆蓋其上的魂力硬生生將他的手打偏。
黑焰突然躥到眼前，里面有一雙冰冷的紫瞳，毫無感情卻盡顯殘忍。
“嗤——”符紙被化為灰燼。
一切發生得太快，不足一息。
“噗嗤——”
黑劍插入心臟，拔出，再次插入。
方維無力的垂下眼眸，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
黑影沒有什么情緒，拔出劍，轉身離開，從頭到尾沒有多看任何人一眼。
天色越來越暗，高空之上似乎有黑云在聚集。
“嘭——”
方維倒在地上，破碎的心臟處縈繞著快要消散的魂力，眼前出現兩雙鞋。
“瞧瞧，這不是方伯嗎？”
沈妤嬌笑捂嘴。
沈玨冷眼，眼皮微微下遮。
方維嗚嗚了兩聲，眼神滿是怨毒。
“不如，您說說，到底發現了什么秘密？”
沈妤突然將腳踩到他的心臟處，沒用力，忍了忍，將鞋子上的血跡擦到他的衣服上，最終收回腳。
語氣陡然變得狠厲，又快又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不懂嗎？”
為了一個將死之人沾上戾氣，不值當。
方維不知何時已經閉上眼，面容扭曲，好似極為不甘，氣息全無，心臟處空空如也。
沈妤冷笑了一聲，重重踢了一腳，尸體傳來清晰的骨頭碎裂的聲響。
沈玨將方維身上的東西全部搜出來，一把火將尸體燒了個干凈。
儲物空間，還是個很大的儲物空間，足足有兩千平。
里面各種東西琳瑯滿目，魂藥、魂石、符紙、陣法、魂器、丹藥，最多的是功法，還有一些沈妤不認識的東西。
沈妤恢復柔和，朝沈玨招手。
“阿玨，你先去童生那里待一段時間，你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一來確實是因為在外面太危險了，她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人發現了他的體質，這不過是一個魂仙境的小家族。
看來得盡快找找東西遮住體質。
二來死去的方維得有個去向，若是阿玨回去了，這個老不死的沒回去，張家人定然會起疑心，不如就讓他們以為二人真的出去歷練了。
沈玨雖然心里不情愿，卻也沒有表現出什么反抗，心里有些厭煩自己的體質，總是惹麻煩。
如果沒有這個體質，他們根本不用這般算計，也不用耗費這么多財力物力。
她對他很失望吧？當初帶著他的時候，明明是想要讓他保護她的，到頭來他一直是被保護的那一個。
如果她親弟弟還活著，必定不會讓她一個人承受這么多，也許，他比不上他。
這一刻，他突然有些慌亂，他于她而言，好像并沒有什么用，阿妤最不喜歡無用的東西了。
沈玨將不安壓在心底，順從的點頭。
若是在外人看來絕對沒有一絲異常，只是沈妤對他的了解何止表面的一星半點，他的一個小動作她都看得透徹。
沈妤將儲物空間里的魂石全部拿出來給他，又給了自己新煉的幾顆丹藥。
沈玨低著頭將東西收好，懨懨的，沒有什么神采。
見他一副生離死別的模樣，沈妤笑出了聲。
沈玨抬頭，先是目露迷茫，在視線落到她臉上一刻，也跟著露出淺笑。
眉眼彎彎，連恐怖的疤痕都生動起來。
自然下垂著手觸碰到一片冰涼，又軟又滑，接著被握住。
就算解了寒毒，阿妤身體的溫度還是比常人要低，不過沒有冷的像死人了。
沈妤用指腹揉了揉他的手，拉著他往更隱秘的地方走。
她沒有解釋方維的后續以及張家的事，她知道沈玨可以想到離開是要給張家人做個樣子。
他不是因為這個才無精打采。
“不是怕你惹麻煩，適當給童生裝裝可憐也是好的，還有那條雙頭蟒，打好關系，最好取得絕對信任。”
女子的聲音輕柔，與人前的鳳妤極為相似，卻多了一份自然與真實，悅耳舒心。
“他們以后可是我們的好幫手。”
沈玨低著頭，目光落到兩人握著的手上，心底的不安頃刻消散，密密麻麻的歡喜似泉水一般涌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阿妤沒有嫌棄他。
沈妤準備抽出手，沈玨握著不放，她也沒再繼續用力掙扎，任由他牽著。
“這也算我給你的任務。”
聽到這話，沈玨最后一絲莫名的自責消失殆盡。
二人視線相撞，沈妤知道他恢復了正常情緒。
魂識展開，仔仔細細查了一遍周邊有沒有活物，接著單手畫符，施展秘術，散發著古老氣息的玉門拔地而起。
二人抬腳一前一后踏入，消失在原地，就連氣息都消散，好似已經完全逃出了這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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