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風華鑒 >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他沒跑過本軍師
  比起白萍跟紫玉,晏伏回到睿親王府后也沒有休息。

  丑時都過了,他卻毫無睡意,腦子里盡是白萍對他憤恨至極的目光,還有紫玉眼中的失望。

  他是俟國晏氏后人,‘晏氏寡子’這四個字在任何一本有關俟國的記載里都會提到,這個事實已經深入人心,包括他自己。

  晏伏坐在臨窗桌邊,寒風落在臉上,他卻不為所動。

  他是贅婿。

  當年父母早亡,他被父親舊友白岠帶回府里,兒時便與白萍同吃同住。

  后來他自告奮勇參軍入伍,正式投到白岠所在軍營,他在軍中建功立業,憑一身本事從小卒到副將,在官職上很快超越白岠,白岠欣慰之余便想招他入贅。

  晏伏自小與白萍一起長大,心中早已認定白萍,自是同意。

  后白岠被調派到邊陲駐守,晏伏又經歷幾次大戰,身份從副將到主帥,最后被封外姓王,也算白岠替自己女兒押到寶了。

  晏伏對白萍始終如一,兩人從小就沒有拌過嘴,大婚之后晏伏越發疼惜白萍,但他始終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的身世。

  直到后來白萍為子嗣的事著急,他有心想說出來,然而還沒等他真正下定決心的時候,白萍已有身孕。

  事已至此,他便徹底把這個秘密埋藏在心里。

  他不怨白萍,自己不能生子已是連累她,白萍有孕,也算是了他一樁心事。

  晏伏深愛白萍,愿意將她生的孩子視如己出,所以當年紫玉丟失只是意外,他斷不會行那種齷齪手段。

  只是如今……

  風起。

  一道身影倏然出現在窗外。

  那人一襲黑衣,臉上罩著銀色面具,身體筆直如松,渾身散著難以形容的威嚴跟寒厲。

  “蕭允恢復味覺,我們的計劃可以開始了。”來人聲音低沉,但卻渾厚,內力更是高深莫測。

  晏伏臉上沒有因為那人出現而顯露出震驚,很明顯他知道那人是誰。

  “一定要走這條路?”晏伏忍不住問。

  黑衣人站在窗外,銀色面具在月光下泛起幽幽冷光,“睿親王后悔了?”

  “我不會后悔,若然后悔也不會將妻女拋在外面,有家不能回。”

  晏伏已不似最初知道真相時那樣震驚,面色平靜,但還是有幾分不甘心,“當今皇上一心推舉二皇子,二皇子登基是早晚的事,你又何必著急。”

  “睿親王只須做好答應我的事,剩下的事無須睿親王操心。”黑衣人漠然開口,聲音中沒有溫度。

  晏伏沒有再反駁,他知道自己無力改變一切。

  見晏伏不開口,那人沉默數息,“小心戰幕。”

  “你交代本王的事,我不會給你耽擱。”晏伏淡漠開口。

  黑衣人得到肯定回答后沒有再言,只站了片刻便縱身消失在夜色。

  風起,寒意更甚。

  晏伏無聲坐在窗前,眼睛里沒了光彩。

  晏氏一族的宿命,他改變不了……

  夜終盡。

  第二日清晨,溫御還沒爬起來就被某位老軍師給堵被窩里。

  矮炕頭,溫御仰身躺在那里,裹著錦被,一雙眼睛朝上翻,視線里滿頭銀發的戰幕就站在炕頭前,居高臨下俯視他。

  “本軍師帶著一筐咸鴨蛋,一壺竹葉青,親自過來等你給我道歉,感動不感動?”戰幕微抬下顎,盯著被錦被裹緊的溫御,淡聲開口。

  溫御無比震驚看著戰幕,卻是在同鐘巖說話,“有客為何不通稟本侯?”

  門口處,鐘巖欲哭無淚。

  “他沒跑過本軍師。”戰幕搶了鐘巖的話。

  就在剛剛,鐘巖見是戰幕敲門本想不開,先回來稟報,可戰幕直接就進來了。

  是的,戰幕帶了暗衛,兩個。

  一邊兒一個把這位大周朝德高望重的軍師直接從門頂架進來,那場面……鐘巖直到現在都在懷疑戰幕會不會找機會把自己滅口。

  溫御也清楚戰幕為人,何苦為難鐘巖,于是命其退下。

  房間里,溫御一對眼珠子重新翻到戰幕身上,“戰軍師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軍師不要責怪。”

  這話語,這調調,十分耐人尋味。

  溫御其實不想這樣,整個大周朝能叫戰幕登門求道歉的人屈一指可數,就他一人!

  戰幕算是給足他顏面,換作以前。

  換作以前他才不會惹戰幕生氣,一般都是偷偷在先帝那里告御狀,可現在他反倒希望戰幕就此跟他絕交,日后兵戎相見,他也打的坦然。

  “你既希望本軍師不要因為之前的事責怪,我可以勉為其難答應你,備酒菜。”戰幕將手里提的那筐鴨蛋跟一壺酒分別擱到溫御錦枕左右,“今日你我喝個痛快。”

  溫御躺在炕上,內心深處黑白兩個小人兒在打架。

  ‘趁掰就掰個徹底,把酒倒了,把鴨蛋砸他臉上,攆他走!’

  ‘給個臺階就下罷!一會兒把梯子抽走你想下可下不來了!’

  溫御正在思考的時候,某位軍師臉色漸漸變了。

  “一……”

  熟悉的數字!

  溫御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但凡能叫戰幕數到三的人,最后都葬在了黃土高坡。

  “二……”

  溫御內心里的黑白小人兒交鋒愈發激烈,大冬天,某位老侯爺額頭刷刷冒汗。

  “三……”

  “戰……”

  砰-

  竹葉青被溫御甩開的被子掀到地上,壺碎酒散,滿屋醇香!

  氣氛變得焦灼起來,溫御裹著被半蹲在矮炕上一動不動,眼睛無比緩慢從地上那壺酒轉移到戰幕身上,戰幕黑目如潭,又似深黑大海中央卷起的兩個巨大漩渦,任誰看一眼都會有種即將灰飛煙滅的錯覺。

  “戰哥,要不要過來抱抱我。”溫御瞬間慫了。

  別怪他,先帝看到戰幕這副樣子都會事事依他。

  戰幕深吸一口氣,“叫鐘巖進來。”

  “鐘巖!我戰哥叫你進來!”溫御扯著脖子喊,眼睛再不敢瞄向戰幕,生怕自己這副身子骨被那雙眼睛戳成兩個洞。

  就在鐘巖進來一刻,戰幕突然沖上矮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溫御身上裹的被子拽下來!

  春光,乍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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