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扶明錄 > 第932章 千里調兵
    蒲州縣衙大堂寂靜無聲,高杰,劉澤清,劉良佐三人端坐椅子上表情凝重相對沉默無語,內心極其的復雜。

    小太監給他們三人的八百里加急信任務很艱巨也很誘惑:三部各自抽調騎兵三千,極速北上合圍清軍輜重,所得自留。

    原來清軍在青州撞得頭破血流想要撤兵溜之大吉,但其受輜重說累行走緩慢,很容易被明軍追上來個一窩端,于是想出一個沒底線的狠招得以五日喘息,其將利用這五日拖住明軍讓輜重快速北上。

    所以常宇一紙軍令要從千里之外調兵,繞到前邊出其不意端他輜重營,同時為應對多爾袞的狗急跳墻,加大兵力圍剿讓其無力將戰火擴大,這也是常宇抽調高杰等人的最根本原因,否則僅為阻攔其輜重營,天津那數萬兵力就夠了。當然也是借機再磨磨這三把刀,否則放在那邊生銹可就越來越不好使了。

    但他也知道,想讓高杰三人千里馳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了嚴令外還要有狗糧才行,于是拋出所得自留的誘惑。

    高杰三人的確動心了,追李自成已讓他們盆缽滿的賺,韃子入關掠劫從來都是所過之地雞犬不留,這家伙幾千里地耕了一遍,絕對的肥啊!

    但三人還是有些理智的,小太監那邊若是不棘手的話會千里調兵,會給他們這么大的好處?

    李自成是落水狗他們一路追殺都費了老鼻子勁,清軍戰力強悍又是清一色騎兵絕對的硬骨頭啊,可不好啃。

    可是不去吧,以小太監的手段,絕對不會像崇禎帝軟弱的還派人安撫,而是派人來捅刀子!

    “去是不去?兩位表個態”高杰最先按捺不住打破沉默,看向雙劉。

    劉澤清抬頭看了一眼院內正在樹下逗鳥的春祥,又扭頭看了看劉良佐:“花馬劉,你不是一直說這一趟賺的少么,有沒有膽去吃口大的?”

    劉良佐嘿嘿低笑:“膽子倒是有,只是怕那口飯不是那么好吃的,那太監讓咱們各率三千騎兵北上,余部則東進緩行待命,也沒說到底去哪,我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先前明明讓咱們駐防黃河口岸,怎么突然就把兵馬全抽走了,難道就不怕闖賊再殺過來?”

    高杰聞言喋喋冷笑不語,

    劉澤清則翻了個白眼:“大家伙都明白人,你也別揣著明白裝糊涂,先前讓咱們駐防黃河你當真是朝廷或那小太監的本意,倒不如說咱們自個表的態,他們沒辦法只得暫時同意罷了”。接著又道:“這黃河要守什么啊,有什么可守,不說闖賊此時根本無心也無力再來,就是真來了,你我誰會真的去擋他”。

    “哎哎哎,別帶上我哦,你們擋不擋老子不知道,但老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一定會擋的”高杰嘿嘿笑著,劉澤清撇了撇嘴:“聽這意思,高總兵是要聽令北上了”。

    高杰聳聳肩:“難不成兩位要抗令么?”

    劉澤清歪頭沉默一下,突的笑了:“前些日子老子在濟南城正舒服著,朝廷三令五申命我北上勤王,好吧就去了,然后溜達一圈到這了倒也賺了不少,既然如此再去溜達一下唄,說不定真是肥肉呢,大不了見識不好跑就是了!”

    “劉總兵倒是坦誠啊”劉良佐見兩人都應了,于是一拍大腿:“跟著兩位老哥有肉吃,咱也去轉轉”。

    院外春祥聽見大堂內傳來笑聲,嘴角挑起露出一絲冷笑,三條野狗總想著占便宜,早晚會被把自己套進去。

    “諸位大人,七日之限彈指一揮間,既已決定發兵,還是趁早吧軍情不得耽誤啊!”春祥背著雙手走進大堂掃了三人輕聲說道。

    先是常宇再是這春祥,同樣十六七歲的年紀氣場怎么這么強,大堂在坐的高杰三人哪個不是叱咤風云的一方霸主,可這小太監在他們跟前氣勢絲毫不若且淡定從容,這實是令人驚訝。

    劉澤清甚至有一瞬間覺得是不是自己老了,現在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常宇令高杰三人七日內北上至天津一帶待令,三人既然決定去了倒也不敢怠慢,于是去了軍營抽調兵力,三人麾下兵力各有萬余,追闖賊千里略有損傷,但卻撿了不少便宜其中便有戰馬無數,現下每人手頭至少過半都是騎兵。

    這次對戰的是韃子不容小覷,各自從軍中挑了三千精兵,略加休整便拔營而去。 。

    而就在三人點將抽兵時,縣衙里的春祥在大堂里獨自靜默了好久,終于起身朝那偏院走去。

    “春公公,本王那些家仆呢……”朱存極探頭朝門外瞧了瞧,除了幾個健壯的東廠番子外別無他人。

    春祥輕輕關上門,然后盯著朱存極不說話,只把他盯得心地發毛:“春公公這是……”

    “秦王爺您心念念那些家仆是怕他們嘴巴不嚴實透露些什么出來吧”春祥嘴角冷笑,朱存極頓時心底發寒:“春公公您在說些什么?”

    “咱家說什么秦王爺您心理有數”春祥嘆口氣在院子中石墩上坐了下來,看著朱存極冷笑:“他們已經招了”。

    啊!朱存極雙腿一軟癱在地上,臉色慘白哀嚎著:“賊子以全城百姓性命要挾,本王不得已,不得已啊!”

    春祥嘆息:“咱家也知形勢所逼由不得人,可秦王爺您也該知道欺君之罪的后果吧,得了這欺君之罪咱先不說,藩王投賊之事的下場……您……哎!”

    “春公公,本王是不得已啊”朱存極一把拽住春祥的腿:“幫幫我,幫幫我,這時他也不再自稱本王了”。

    看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春祥嘆息:“咱家一區區內官,能幫的上什么哦”。

    “能的,能的,皇上既是派您來,那必是寵信的心腹啊,您幫我說說好話啊!”

    “秦王爺”春祥起身扶起他:“瞞的一時瞞不了一世,敗露那天您是罪加一等全門抄斬而我是欺君當誅!”

    “那,那,那我是不是死定了?”朱存極呆在當地,眼神空洞無光。

    “那也未必”春祥淡淡一句,卻似給朱存極充了氣似的彈了起來,又一把拽住他:“春公公,救我!”

    哪知春祥卻蹦出一句:“辦法是有,但需要銀子打點,王爺手頭……”朱存極一怔,連忙道:“有些,有些”說著就奔了屋內取了一包裹打開,銀子不多,但金子不少有百兩之數,尚有一些珠寶,價值連城。

    大明第一藩王的秦王富可敵國,只是李自成入西安后他那些家產十之八九被充公了,就連王府都給占為皇宮,不過李自成為攏民心倒也沒把他給扒個精光,多少還留些度日,至少驢屎蛋外邊光。

    李自成東征命其隨軍,自也是兩手空空,但賊軍一路掠劫,加上他的特殊身份每到一城,總有投降的官紳求見暗暗送些錢物,倒也存了不少,現在都拿出來了。

    春祥將包裹系好,轉頭看著朱存極:“秦王爺,說您是真的必死無疑,說您是假的也必死無疑,您說咱家該怎么說呢”。

    “該,該怎么說?”朱存極已是語無倫次:“春公公您說該咋說?”。

    “菩提本無樹何處惹塵埃”春祥抬頭望天叨叨了一句,朱存極反應過來雙眼放光,“對,對,對”隨即眼神又黯淡下來:“從來就沒本王這個人,以后也沒本王這個人了”。

    “便將后半生埋于深山吧,茍且或許……至少不至于眼下就死了吧”春祥盯著朱存極安撫道。

    朱存極一臉悲慟緊閉雙目淚如雨下。

    “還有,將那鐵盒也給了咱家”春祥又道。

    朱存極睜開眼睛有些疑惑:“春公公要那物做什么?”

    “做文章”春祥直接了斷,“那些東西你留在身邊也有危險,要隱就隱個徹底”。

    朱存極渾身顫抖,最終閉目點了點頭。

    那鐵盒里有的他印璽和冊書等物,也就是他的身份證,給了別人也就說,將來沒人知道他是誰了,他也沒法證明自己是誰……

    “收拾一下連夜就走,咱家著人護你們進山”春祥嘆口氣,拎著包裹抱著鐵盒轉身離去,走到院門口突然止步:“對了,你那些家仆忠義兩全,沒一個人張口說一個字”。

    啊!朱存極張大嘴巴,緩緩又癱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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