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公府貴媳 > 第81章 中毒
  “呦,王嬤嬤您怎么來了?”

  晏長風親自迎上去。

  “二少奶奶,是夫人叫我送飯菜來的。”王嬤嬤笑說,“二少爺一向不與公中一起用飯,我們夫人怕怠慢了您,讓我多添幾個菜來。”

  “是嗎,讓母親費心了。”晏長風親手接了食盒交給如蘭,“您代我轉告母親,我不是嬌貴之人,好養活得很,不用事事費心。”

  “如何能不費心呢。”王嬤嬤這話說給厲嬤嬤聽,“我們夫人怕您嫁過來受委屈,特意讓人收拾了一個更大的院子出來,但咱們二少爺知足又懂事,說是讓給三少爺四少爺成親用,說什么也不要,為這個,我們夫人擔憂了好幾日呢。”

  厲嬤嬤面無表情地聽著。

  “我在這里住得挺好,沒受一點委屈。”晏長風一邊朝如蘭道,“去把外祖母給我的那盒潤肺膏子拿來,我聽王嬤嬤似有痰喘之癥,應該用得上。”

  王嬤嬤確有痰喘痼疾,每年春秋兩季各要犯一回,如今剛入秋,只是稍微有些嗽癥,她整日忙得什么似的,自己都沒顧上,哪里想到這個才嫁過來不到一日的二少奶奶居然注意到了!

  小恩小惠的不起眼,可若有“有心”二字加持,便能潤物細無聲地暖了人心。

  王嬤嬤在國公府侍奉了幾十年,見慣了勾心斗角人情冷暖,一顆心不比厲嬤嬤軟幾分,輕易不能被觸動,這會兒竟有些動容。

  “哎呦二少奶奶,您這也,也太客氣了!”王嬤嬤知道趙氏的心思,打心眼里也有些瞧不上,但她在國公府縱橫這么多年,深諳明哲保身之道,只做自己該做的,別的一概不問。

  可這一刻,她心底卻隱隱生出了一些慚愧來,回想方才所說之言,盡是虛情假意。

  “一盒潤肺膏子罷了,不值什么。”晏長風將一個大瓷罐塞給王嬤嬤,“原是外祖母怕我受不住北方干燥,給了我潤燥的,但我什么毛病也沒有,白放著可惜,不如給了你。”

  大長公主一應用度都是比肩宮中,這潤肺膏子必也是宮中的方子,這就不是一般的恩惠了,怕是國公夫人輕易也得不著這樣的東西。

  王嬤嬤更是受寵若驚,捧著這罐子好似捧了圣物,沉甸甸地壓手,“老奴就謝過二少奶奶了!”

  打發走了王嬤嬤,厲嬤嬤板著一張臉道:“宮中秘方,大長公主一年就得那么一罐,知道二姑娘不愛喝茶,怕您體燥肺熱,特意留給了您,您倒是當成個不值錢的玩意兒送出去了。”

  晏長風挽著厲嬤嬤的胳膊笑:“既是珍貴之物,就得讓它物有所值嘛,您也瞧見了,我們二房在這府里好似無根浮萍,一點根基也沒有,總要收攏那么一兩個人吧,東西用在點子上,才不枉費外祖母一片心意不是,我身體好得很,無非多喝幾口茶就好了,吃那么珍貴的東西也怪浪費的。”

  厲嬤嬤板著臉動了動嘴角,心想姑奶奶在府里擔心的吃不下睡不著,其實哪用擔心呢,這丫頭論精明論眼界,比當年的大長公主也不差什么,來國公府頭一天,就收買了這府里最要緊的人物,這可比討好婆母聰明多了。

  滿院子的東西收拾到天黑才算完,飯是來不及做了,便只好吃王嬤嬤送來的吃食。

  如蘭將熱過的菜一一擺上桌,說:“廚房都收拾好了,吳嬤嬤已經叫廚子煮上了雞湯,姑娘若是不想吃府上的飯菜,廚房現煮兩碗面也是趕得及的。”

  吳嬤嬤就是晏長風從晏家帶來的嬤嬤,她原先在府里專管姚氏的吃穿用行,那廚子也是從揚州過來的,最擅長淮陽菜。這兩人在侯府無用武之處,歇了近一年,如今好容易等二姑娘自己開灶,皆摩拳擦掌準備著開火。

  晏長風看了看桌上的菜,有魚有肉有菜也有湯,賣相倒還不錯,“我肚子早餓了,就這么著吧,你們要是想吃揚州湯面就讓廚子煮,來北都這一年沒吃著,怕是早饞了。”

  如蘭不知道別人,她反正是真饞,她吃不慣北方口味,可又不好要求什么,只能干想著。聽姑娘這樣講,高興得喜出望外,“那姑娘我們可就不客氣了啊。”

  “誰要你們客氣了,去吧……誒,等等!”晏長風又想起裴二喜歡吃揚州的面,“給你們姑爺也留一碗吧。”

  裴二公子講究得要命,吃飯前得先沐浴,晏長風不想等他,留碗面就當是補償了。

  如蘭卻只當姑娘姑爺恩愛,高興地應下:“哎,我知道了!”

  晏長風自己先動了筷子,她見燒魚賣相不錯,先挑開腹部魚皮,夾了塊嫩肉,剛放進嘴里嚼了兩下,便見如蘭慌慌張張地去而復返。

  一邊語無倫次地喊:“姑娘有毒!別吃!”

  “噗——!”

  晏長風一聽見有毒,本能地將口里的肉吐了出去,但她方才嚼了兩下,多少咽進一些湯汁去。

  “別動!”

  沐浴過后的裴修剛巧回來,見二姑娘已經入了口,當即出口制止她亂動,以防氣血波動加速毒發。

  他沉著臉大步進屋,一邊吩咐如蘭,“去接柳姑娘過來,快!”

  如蘭從未在姑爺臉上見過急色,好像天下就沒有能讓他著急的事,這會子急起來,竟是帶了一股叫人膽顫之意。她本能地點頭如搗蒜,遵了圣旨一樣立刻跑出去。

  柳清儀昨日本來一起來了國公府,但晏長風覺得小偏院沒什么危險,怕四姑娘無聊,今日又叫她回去了南郊別院。

  所以這一來一回,少說得一個時辰。

  裴修不敢等,如蘭從廚房過來,既然斷定菜里有毒,必定是方才廚房熱菜的鍋里有殘毒,又用那鍋子做了菜,吃了的人這么快就發作,肯定是急性烈毒。

  他對八角道:“去拿鹽來!”

  八角就比如蘭了解二公子,這種時候點頭應答都不必,麻溜該干嘛就干嘛,他兔子似的跑去廚房,抱起一罐鹽就往回跑。

  裴修拿來水壺,舀了幾勺鹽進去,晃了幾下就給二姑娘往嘴里灌,“得罪了二姑娘。”

  不過幾瞬息的功夫,晏長風已經覺得神志有些模糊,便知道毒性不小,那一點點的汁液竟然就有這么大的反應。

  但她還算鎮定,知道裴二要給她催吐,所以極為配合。

  灌完了一壺鹽水,裴二又將手指伸到她口中,探到舌根撫慰咽部。他的手指有淡淡的藥味,晏長風本就不愛吃藥,雙重的作用下,很快便惡心作嘔。她一把將裴二推開,將方才灌進去的鹽水吐了出去。

  雖然及時推開,但難免不及,仍有一些嘔吐物沾到裴二的手指還有衣裳。

  裴修渾不在意,又融了一壺鹽水給她灌下,如此反復催吐四五次,吐出來的水才見清。

  只是盡量將毒液吐出來還不算完,毒性未解仍有危險,他又從日常服用的藥盒子里拿了一顆藥丸出來,塞進了二姑娘嘴里,“有些苦,保命用的,應該能撐到柳姑娘來。”

  晏長風吐了幾次后人已經吐傻了,藥丸子再苦也沒感覺,稀里糊涂就吞了下去。

  可能是催吐及時,她的癥狀雖然沒有減輕但也沒有加重,昏昏沉沉的,但是對周圍的事還有感知。

  她感覺自己被抱到了床上,藥味一直在身邊徘徊,有只微涼的手不時給她擦臉擦嘴,不時來探鼻息。

  又過了一會兒她感覺身上有些疼,胃里火辣辣的像是吞了一肚子熱碳,她知道這是毒開始慢慢發作了。

  但很奇怪,她一點也不慌,不知道是不是那藥味有安心的作用,她從小不愛吃藥,老爹就哄她,說吃了藥就什么都好了。

  她吃了裴二的藥……救命的藥,應該很稀有吧,裴二一個短命病秧子,有這種好東西干嘛不自己留著。

  八角看見公子把那救命的藥喂給二少奶奶時,急得小眼睛都圓了。那可是救命的藥啊,就剩一顆了!他倒不是說救少奶奶不應該,只是少爺那身體……萬一哪天……唉!這可如何是好!

  “少爺……”

  “你莫要多話。”裴修橫了他一眼,“去廚房看看是誰出事了。”

  八角就知道多說無益,嘆著氣出去了。

  廚房無人出事,出事的是一只蒼蠅,廚子用鍋熱了菜,沒多久有個不長眼的蒼蠅落進去,不消片刻就四腳朝天翻了肚。幸而廚子一直在旁邊守著瞧見了,否則今日二姑娘若吃下那一桌子菜,恐怕得腸穿肚爛。

  柳清儀一路快馬加鞭,趕到國公府時已經是近一個時辰以后。

  她進房間后什么也沒問,只聞了聞菜的味道便給晏長風喂了藥,然后開始行針,前后不過盞茶的功夫。只看她這篤定又胸有成竹的架勢,就讓人安心。

  裴修旁觀不言,只在心里贊嘆,這柳家四小姐的本事只怕比懸壺山莊里那幾個正統的兄弟強得多。

  “是信石,”柳清儀做完所有救治后說,“也就是砒石,沾一點就要命。”

  裴修面色一沉,他雖料到定是劇毒,可沒想到這樣毒,砒石之毒中者必死,因為沒有解藥。

  “那二姑娘她……”

  “她沒事了。”柳清儀輕描淡寫道,“算她幸運,我來北都這幾個月閑來無事,碰巧研制出了克制砒石毒性的藥。”

  裴修先是松了口氣,后又震驚與柳四姑娘的天賦,小小年紀竟然連砒毒都能解!

  “不過我是第一次給人用,不知道量對不對。”柳四姑娘嚇死人不償命地說,“解藥本身也是劇毒,量少不管用,量多會中毒。”

  裴修一口氣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決定暫且收回方才的贊譽。傳聞這柳四姑娘行為乖張,下手沒輕沒重,常拿活人來試藥,是個地地道道的毒婦——可見傳聞是有些道理的。

  “不過二公子,”柳清儀挑眉看著裴修,“這毒發作極快,二姑娘狀況卻還好,我趕來之前你一定做了什么急救。”

  她一邊說著在那桌子菜前轉悠,她先拿筷子挑開那條魚,“這毒下在表面,魚肉里滲入的不多,二姑娘只吃了一口魚肉還吐了,毒性不算大,這是一點。”

  她又看著地面吐出來的水,“催吐,毒性能去七成,二公子很有急救常識,做得不錯,但這依然不足以讓她平緩地度過一個時辰,二姑娘身上殘留的毒性不會在一個時辰里要命,但會極為痛苦,四肢劇痛痙攣,譫妄,昏迷,而她的狀態平穩,一定還吃了什么良藥。”

  裴修不言,眼睛時不時看一眼床上的人。

  柳清儀有些意外,她能猜到那藥是什么,只是沒想到裴二公子能這樣毫不在意地給了二姑娘,比請人吃頓飯還平常。

  “續存丸,誰給你的?”柳清儀審視裴二公子,“據我所知柳莊主一共制了十丸,賣出去的估計有七丸,這一丸藥值千兩,別的不說,二公子應該挺有錢。”

  裴修不置可否,“解藥吃了這么久,她怎么還不醒?”

  “不醒就證明情況沒有更壞,如果中了毒,她會七竅流血的。”

  裴修:“……”

  “毒性麻痹神志,解毒得有個過程,起碼得半個時辰,不著急。”柳清儀對裴修的身份更感興趣,她一一排除買過續存丸的人,但好像都對不上號,于是越發奇怪。

  但裴二公子一點也沒有同她探討這個問題的意思,她一個人猜來猜去沒有結果,只能作罷。

  晏長風雖然沒醒,但她一直有意識,隱隱約約能聽到他們說話。她是個商人,對錢敏感,別的聽得斷斷續續,唯獨聽見了那藥值千兩。

  裴二這么有錢嗎?

  也沒看他忙什么生意,哪來這么多錢?

  但不管怎么說,這人情是又欠了一個,還一次比一次大,這有點愁人,救命之恩怎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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