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幾天，朝堂在楚昭徐回蕭馳的共同努力下終于穩定下來，漸漸步入正軌。
晉安帝的登基大典也確定下來，由禮部和司禮監，欽天監協同操辦。
楚昭兌現了自己對晉安帝的承諾，把朝堂打理的井井有條，把軍隊也交給他掌管，甚至還打算給他立一個皇后，再納些妃嬪充實后宮。
晉安帝像做夢似的，覺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實，比起楚昭盡心竭力輔佐他，他更愿意相信楚昭是在處心積慮算計他。
他想，楚昭那么狡猾，肯定準備了什么讓他意想不到的招數，準備在登基大典那天使出來，好叫他在天下人面前一敗涂地。
他為此日日憂心，夜不能寐，把自己的心腹之人全都叫到乾元宮，安排他們暗中調查，看看攝政王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然而，那些人花了很大的功夫查來查去，發現攝政王根本沒有算計他，反倒事事為他打算得周全，用心之深，即便父母對親生兒子也不過如此。
他們把調查來的事實反饋給晉安帝，晉安帝根本不信，懷疑他們都被攝政王收買了，盛怒之下打殺了好幾個人，又另外再派一批人去打聽。
打聽來打聽去，殺的心腹越來越多，卻還是什么都沒打聽出來。
他越來越暴躁，越來越疑神疑鬼，到最后已經發展到看到兩個人說話，就認為別人是在說他的壞話，在密謀算計他。
手下人人自危，都對他避之不及，就連他最信任的錦羽衛，也開始疏遠他。
錦羽衛副指揮使整日提心吊膽，最后實在受不了，直接到楚昭面前請辭，說自己能力不夠，不足以擔任副指揮使一職，請楚昭另選能人接替自己。
楚昭也不和他客氣，順勢就把這差使給了徐回，把副指揮使調到了五城兵馬司。
徐回接手了錦羽衛，第一件事就是把錦羽衛改成了錦衣衛，把衛所的人里里外外換了一遍，又制定了許多新的章程，使得錦衣衛徹底脫離了晉安帝的掌控。
晉安帝起初并不知道，直至有一天，他讓身邊的太監去傳錦羽衛時，太監出去一趟后，回來告訴他，現在已經沒有錦羽衛了，錦羽衛變成了錦衣衛，并且已經交給徐回全權代管。
晉安帝當場就坐不住了，氣沖沖地跑到勤政殿去找楚昭。
“錦羽衛是朕的，你為什么要把它搶走，還給它改了名字，你是不是就想以這種方式一點一點把朕架空，好讓朕做你的傀儡皇帝？”
楚昭說：“你是皇帝，你要做的事情很多，哪有閑心打理一個小小的衛隊，再者來說，這天下都是你的，不論是誰管理錦羽衛，最終還不都是你的。”
“可他們已經不聽朕號令了。”晉安帝說，“他們現在都聽徐回的，徐回是你的人，你別想騙我。”
“那怎么辦？”楚昭無奈道，“你要是連我都不相信，不如我現在就辭去攝政王一職，把所有的事都交還給你，我和蕭馳離開大晏的國土，去云游四海，怎么樣？”
“不行，你不能走。”晉安帝立刻反對，“你還有很多事沒幫我做完，你還要為我主持登基大典，你要當著全天下人的面宣布把皇位傳給我，否則你就是在騙我。”
楚昭：“……好吧，你說怎樣就怎樣，我全聽你的。”
“你為什么這么聽話？”晉安帝警惕地盯著她，“你這么聽話，是不是有什么陰謀？”
楚昭沒有回避，靜靜地與他對視，幽深的雙眸像兩簇漩渦，將他的目光牢牢吸住。
晉安帝就像中了邪一樣，直直地看著她，半天都不眨一下眼。
過了許久許久，楚昭才發出一聲虛幻的輕嘆：“云陽，你瘋了。”
我瘋了？
晉安帝一個激靈驚醒過來，驚恐喊道：“我沒瘋，我怎么可能會瘋，你才瘋了，你才瘋了……”
“好好好，是我瘋了，我瘋了，我瘋了……”楚昭笑著說道，不停的重復這句話。
晉安帝看著她的嘴，喃喃地跟著她重復：“我瘋了，我瘋了，我瘋了……”
他一邊說一邊轉身向殿外走去，嘴中不停念叨：“我瘋了，我瘋了……”
路過的宮人都驚呆了，見他瘋瘋癲癲，眼睛紅得嚇人，都拼命貼著墻躲避他。
可他偏要上前抓住人家的肩，一聲接一聲地說：“我瘋了，我瘋了……”
宮人嚇得哇哇大叫，掙脫他的手沒命地逃開，他卻在后面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我瘋了，我瘋了……”
“原來你們都害怕瘋子，那我就要做瘋子，我要讓你們都害怕我，讓所有人看到我都嚇的發抖，哈哈哈哈，我瘋了，我瘋了……”
他沿著長長的宮道奔跑，邊跑邊喊：“這里是我的，這里也是我的，這里和這里統統都是我的，我是皇帝，你們都得聽我的，誰敢不聽我的，我就把你們都殺光……”
他跑過一個又一個宮殿，一直跑到了御花園。
御花園里繁花似錦，綠樹如蔭，他卻視而不見，只盯著一個假山的山洞發起了呆。
“陛下！”他輕輕呢喃了一句，慢慢向山洞走去。
山洞里陰暗幽靜，他怔怔一刻，跪在地上對著虛空說道：“沒有這個雪人，陛下就認不出我了嗎？”
他等了一會兒，沒得到回應，又哭著說道：“陛下，我是徐回呀！”
“陛下，你忘了我嗎，我是徐回呀，你看，這是我為你堆的雪人……”
山洞外，奉了楚昭的命跟著他的徐回靜靜站著，看著他瘋瘋癲癲的樣子，發出一聲輕嘆。
沒想到，他已經神智不清，卻還記得這一幕。
難道他心底深處最渴望的，其實是跟在陛下身邊，做陛下眼里那個獨一無二的徐回嗎？
徐回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從后面一掌將他打暈，扛回了乾元殿。
從乾元殿回來，他把晉安帝在御花園的舉動告訴了楚昭。
楚昭聽完也沉默了很久。
其實那天馮觀嵐用心地堆了一個雪人，以徐回的身份和她相認時，她是真的相信并且感動了的。
她那時和他說的話，為他流的淚，也都是真的。
如果他一直是馮觀嵐，一直是那個她剛來京城時，處處護著她，幫著她和賀云階對抗的馮觀嵐該有多好。
只可惜，世間沒有那么多如果，有的只是殘酷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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