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天傷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
腳步聲從身后傳來，厲瀅瀅坐在武天傷對面。
“這葉雀竟然如此不識好歹，有眼無珠，看來也只是有幾分小聰明，值不得師兄你為他投入太多。”厲瀅瀅痛罵道。
武天傷挑了挑眉，笑了一笑。
“看來你妹妹和他關系很好啊，不必說這些，我不是那種沒有容人之量的人，不會因為他拒絕我，就下黑手。”
厲瀅瀅尷尬的笑了笑，確實是她妹妹求她照顧一下葉銘。
“有些人在起源大陸有了幾分成就，就覺得自己是天命之子，都覺得自己是時代的弄潮兒。
實際上來到迷霧之地，多碰幾次墻，就知道他們所謂的自尊是多么可笑，他們的本領究竟多么低微。
等他撞得滿頭包時，自然會低下頭來，到時候他可就不值這個價格了，稍稍顯露些善意，就能收服他。”
武天傷并不在意的說道。
他不知看到了多少所謂的九州世家子弟在迷霧之地混的要去扛大包。
最終沒有幾年灰溜溜的滾回了九州，去那里作威作福。
甚至一些在迷霧之地沒有根基的宗門女子，出賣色相，也不是罕見的事情。
劉蕓就是一個例子。
甚至如果不是迷霧之地實在太危險了，這些起源大陸的人將更加艱難。
這種歧視外鄉人的情況，目前在各大宗門其實已經有了苗頭。
葉銘不知道屋內正有兩個人在談論他的人生和未來。
他慢悠悠的敲開了楚冰云的大門。
“怎么了？小雀。”楚冰云的狀態不是太好，但是還是強擠出笑容。
“武二哥找你！”
楚冰云有些疑惑，剛離開，怎么就叫回去。
他看著葉銘，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但是又覺得不可思議。
“快去吧，不要讓人家多等。”
葉銘拍了拍他的胳膊，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走了三五步，它突然消失，地上則出現一個木偶。
真正的葉銘從客廳中走出，木偶自動飛到他的身上，掛在腰間。
“人太優秀，真是煩惱，我只是想安安靜靜的修行，為什么不可以呢。”葉銘一臉無語。
給人打工倒也不是不行，但問題你得給出一個高薪啊。
他給的東西除了大地神教的根本大法之外完全沒有打動他。
他用符水制作了一個香蕉味的符水，一個草莓味道的。
他剛剛做完，楚冰云就出現在門口。
葉銘打開大門，不待楚冰云說話，就將香蕉味的符水遞給楚冰云。
楚冰云愣了一下，然后哭笑著接過符水。
兩個人來到客廳，坐在沙發上。
“小雀，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楚冰云一臉感動。
他本來已經絕望，卻沒料到峰回路轉，楚冰云竟然沒要這個位置，反而又給了自己。
一時間心頭百轉千回，心中千萬種情緒，堵在咽喉，幾次開口，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有什么怎么說的，大地神教是好，但是我志不在此，在迷霧之地混個幾年，開拓開拓見識，我還是要回九州的。”葉銘這般說道。
“你不明白，迷霧之地走雖然危機叢生，但實則是遍地機遇到，是異人的圣地，我好多叔祖寧在迷霧之地給人擺攤算卦，也不愿回到九州作威作福。”楚冰云只當葉銘少不更事，因此苦口婆心的勸導。
葉銘哈哈一笑。
“那就找個宗門掛靠，我不信不依靠大地神教，我葉雀還能餓死不成，就算找不到宗門，我會一手畫符的技藝，也餓不死，你就不必擔心我了。”
眼見葉銘這般說，楚冰云心中愧意更甚，但最終沒說出什么，只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小雀，你有你就是親弟弟，哥哥今天欠你一個人情，天大的人情，日后我若有所成就，絕不忘記你。”
葉銘笑了笑，將他扶起。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都是兄弟，我還指著你混出個樣子，然后我以后就可以靠著你了。”
“好！”楚冰云伸出手掌。
兩人擊掌為盟。
兩人又談了一會話，楚冰云告辭離去，葉銘的眼神逐漸歸于平淡。
武天傷這個人雖然護短，但是眼力很強，楚冰云有很嚴重的人格問題。
迷信權威，依靠力量，他就像為鱷魚剔牙的牙簽鳥，看似互相依存。
但是牙簽鳥只是牙簽鳥，也許哪天鱷魚困了，打了個哈氣，牙簽鳥就死了。
但是馬上就會有新的牙簽鳥補上，因為牙簽鳥多，鱷魚太少了。
葉銘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楚冰云上位是最符合他利益的行為。
有著他抵擋眾人的注視，葉銘的日子也會好過些。
果然事情和葉銘推測的一般無二，龍舟進入了平靜的階段。
當然這一切離不開武天傷，他是一名天生的領袖。
他統合了四字艙，所有的資源公平的流通，不會再出現胡亂加價的行為。
好多異人不再隱藏自己的本領，開始做一些交易。
甚至在乙字艙專門成立了交易市場。
武天傷也會時不時的開始講一些修行上的經驗。
他的經驗更足，還是近仙種子，往往三言兩語就能讓大家豁然開朗。
葉銘也參加過幾次，感覺受益匪淺。
就這樣，葉銘畫符，修煉，聽講，一天天過得充實。
日子慢慢的過了一年。
葉銘已經練成了嫁接術，靈臺上浮現了嫁接兩個字。
桃樹也已經重新充滿了道韻，葉銘立刻盤坐，思如泉涌，他感覺他的六腑術即將完成，卻總是差著臨門一腳。
這一回他設置了定時功能，在桃樹還剩下些許道韻之時，他停止了參悟。
而是把三途苦拽了過來。
事實證明，三途苦的資質沒有想象的好，他即將凝練血脈，但是還是沒有誕生智慧。
葉銘只能借助他法，而能開悟的桃樹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三途苦呆呆的站在桃樹下，只覺得腦海中似乎有無數個聲音在說話，它煩躁的擺動著尾巴，邁開前掌想要逃離。
卻被葉銘冷漠的眼神嚇壞，只能待在原地一動不動。
“智慧是什么呢？”
這同樣是一場實驗，三途路在服用這么多天材地寶之后，它的許多行為已經堪比七八歲的孩子。
十分聰明，甚至葉銘一個眼神他就能領悟其中的意思，但是他的靈臺依舊是灰蒙蒙的，沒有開辟。
意味著他沒有智慧。
這讓葉銘有了好奇。
他結合木婷婷對他講述的一些學科，他內心對智慧有了一個新的定義。
“所謂的智慧，最少要有一個對自我身份的認知和理解。
簡單來說，就是我是誰？
一個從哲學方面上升的概念，將促進他社會活動的改變和認知，這是智慧的表現之一。”
這是葉銘總結的，依托于他的役獸神通，他能聽到它聽到的，看到它看到的。
足以清晰的把握三途苦的心理變化和靈智誕生的過程。
隨著桃樹上的道韻在快速消散，三途苦耳邊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嘈雜。
但是這種嘈雜慢慢的卻又了一絲絲規律。
就像眾多吟唱詩人，在耳邊彈唱著遠古的史詩。
隨著歌聲越發高亢，三途苦的精神越來越亢奮，但是他的雙眼卻越來越黑。
似乎要昏倒。
“挺住！”他的腦海之中傳來了葉銘的聲音。
三途苦本能的精神一振。
終于腦海中的聲音達到了最高點。
它只感覺腦袋像被劈開了一般的疼痛，腦海中聽到的最后一個聲音。
“你是誰？”
看著昏昏沉沉的三途苦，葉銘雙眼穿過了肉身和精神的壁壘。
他看到了靈臺部位開始綻放光明，剛開始只是一個點。
然后它的腦海之中開始回蕩一句又一句的反問。
“我是誰？”
“我來自哪里？”
“我要去往何處？”
每問一句，這點光明籠罩的范圍越來越大，直到后來，它徹底驅散黑暗。
慢慢的光芒開始融化，形成了一個類似于氣泡一般的東西。
一縷縷玄之又玄的氣息在上面彌漫，擴散好遠。
靈臺就這么在葉銘的眼中被開辟出來。
三途苦開啟靈智，進階為妖修了。
“靈臺是一種自我認知的具象！”葉銘看著眼前的一幕，隱隱有所領悟。
一天過后，三途苦就悠悠轉醒，冷不丁腦袋中多了這么多想法，令它很不適應。
但是那種智慧的感覺，又讓它深深迷醉，就像八百度鏡子的色盲患者，突然恢復了視力，還治好了色盲。
一瞬間，它的認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它用頭蹭著葉銘，可是它實在高大，只能低下頭，來表達親昵。
葉銘雙眼越發明亮，他的陰神出竅，直接闖入了三途苦的靈臺之上。
隔開精神和物質界的門戶，這般輕易就破開，可見役獸這門神通，遠比葉銘想象的更加神奇。
一縷輕煙在靈臺之上飄蕩。
一端隱隱有馬頭若隱若現。
這就是三途苦的靈魂。
陰神伸出手掌，輕煙在他掌心來回摩擦。
它的靈臺太小了，陰神就如同擠進了一個小空間之內。
他知道自己不能久待，否則可能會損壞三途苦的靈臺，造成不可逆的影響。
陰神動念，也就是一個瞬間，化龍術就銘刻在靈臺之上。
他甚至將龍字符文銘刻在三途苦的靈魂之冢。
三途苦還不夠聰慧，只能通過這種耳濡目染的方法。
陰神隨機回歸肉身。
剩下的時間，他的生活之中又加了一條，教三途苦識字。
事實證明，這種動物成精，剛開始的時候，智慧真的有限。
葉銘突然理解那些輔導孩子功課父母的感受。
尤其是有時候發現它沒有學習，偷偷跑出去玩的時候。
給葉銘氣的，都詢問馬肉怎么做好吃了。
終于看到葉銘搬來的那些大包小裹的廚具之后，三途苦終于學會了老實。
甚至連小糧都嚇得瑟瑟發抖，啄地板的聲音都變得小了很多。
這也算敲馬震雞了。
又過了大半年時間，三途苦徹底能聽懂了葉銘的說話。
至于蛇蟲文實在太復雜了，三途苦還是學不會，但是葉銘已經用自己的語言開始慢慢教給他。
化龍術第一步需要觀想龍形，三途苦當然做不到。
但是葉銘可以，他入駐三途苦的靈臺。
觀想尤言興的影像之后，留在三途苦腦中。
但是它真的太笨了，葉銘又用了大半年，三途苦才學會觀想龍形。
它開始嘗試修煉化龍術。
葉銘遠遠的望著三途苦，身體似乎不停自己使喚，雙腳無力，摔倒在地上。
只聽它發出一聲悲鳴，那聲音竟然類似于龍吟。
它的渾身上下的紫色毛發慢慢脫落。
露出健碩的肌肉。
然后它的骨架開始被逐漸拉長，甚至生出了一條尾骨。
這種快速的增長，它的肉身根本反應不過來。
肌肉，大筋紛紛斷裂，沒有多久變成半骨頭半血肉的恐怖模樣。
三途苦虛弱的睜開眼睛，哀求的看著葉銘，淚水啪啪的落了下來。
它的咽喉也已經斷開，根本發不出聲音。
葉銘強忍內心的疼惜，狠下心腸，傳音給它。
“堅持下去，是龍是馬就看你今天的一搏了，多少人想要這一博的機會愿意付出一切。”
三途苦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緩緩閉上了雙眼。
過了足足一個小時，眼見三途苦進出氣多，進氣少了。
葉銘以為它要失敗，就要拿出符水救治的時候。
虛空之中一股股法力注入到三途苦身體之中。
這股法力和葉銘的透白無色并不相通，是紫色的。
有了法力的滋養，那些斷裂的肌肉部分長出大量的肉芽。
互相羅織，它的傷勢全部恢復，一塊塊鱗片從它的肌肉中慢慢長出。
等到最后，它渾身上下全都長滿了鱗片。
這還沒結束，之前脫落的毛發也開始慢慢增長。
慢慢的覆蓋了它的身體，若不看尾巴，它和之前一般無二。
至此，化龍術第一重：龍鱗。
已經成就。
三途苦感受著體內雄渾的力量，忍不住發出吼叫，然后肆意的奔跑起來。
它本就身材高大，如今肩高就已經兩米，身高達到兩米半。
整匹馬橫沖直撞，蹄子踐踏土地，土石飛濺，如同一輛坦克一般。
葉銘也來了興致，三步并作兩步，翻身上馬。
此時他自身的速度已經超越了三途苦，但是這種騎馬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他圍繞著甲字艙瘋狂的疾馳，不在乎眾人看他的看法。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黑了，葉銘索性也不會去，躺在甲板上看星星。
亂星海的天穹，星辰大如圓盤，甚至有些如同一座山川。
只不過大半都是殘破的。
葉銘慢慢看著，眼皮越來越沉，也就慢慢陷入沉睡。
這種感覺，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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