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才剛剛散去,熊大總編就迫不及待地把齊譽請到了貴賓廳里看茶。
茶葉還算不錯,居然是今年的新產毛尖,看樣子還是谷雨前的。
嗯,很好喝。
閑聊了一會兒,熊大突然取出來一大摞的草稿紙,道:“齊大人,這些稿子乃是洛淵洛老先生親送過來的,其作名為《華夏字典》。目前還尚不完整,還有待繼續完善。而,我想問您的是,他這部若要印刷,是少許裝訂呢?還是大量成冊?”
“哦……大量吧!”齊譽想了想,回他道。
“那,又是多大的量呢?”
“首刊二十萬本吧,若不夠用的話,可再行追印。”
啊……居然印這么多?
那得多少錢呀?
見熊大憂慮飆升,齊譽連忙寬慰道:“你放心就是,這些個銀子全由官府來出,絕不會讓你倒貼一個小.平錢……”
“呃,齊大人說笑了,我像是那種差錢的人嗎?”得了便宜后的熊大,又賣乖道。
“是嗎?既然如此,出書前期的材料款,你就給先墊上吧。”
“咳咳,不瞞齊大人說,在最近一段時間內,我這資金窘得比那處子還要再緊三分,真是有些不太寬裕呀……”
咳,吐!
看把你個財迷鬼給嚇得!
只是逗一逗你而已~~
又扯了幾句后,齊譽拱手告辭。
轉身,他便徑去了洛淵那里。
自打這老先生來到瓊州之后,自己就少有往來的拜訪,如今他撰書有稿,自然要趕過去關切一番。此舉既是品德上尊重,也是崇才的禮節。
有不少人以為,洛淵身為是當代鴻儒,所受到的待遇必定大超常人,高臥于繁華之中才是體現其身份所在。
事實上卻不然,洛老的住所并不處在新城之內,而是建在了一片荒蕪之中。
他認為,那種地方滿布鳥語花香,平時又少有人來,非常適合靜下心來去做學問。
其實,這種安置也只是暫時的,只要那正建的‘孔子學院’竣工落成,他就要移遷過去了。
即,臨時住所。
對于此,老祭酒非但不感寒酸,反而是樂在其中。
他追求田園韻味,倡導勞逸結合,于閑暇之余,還特地開墾出了一片荒地耕鋤為樂,如若是大隱一般。
然而,他所種的并不是什么好吃的糧食,而是一種古怪的植物。據齊大人說,這種作物名叫煙葉,其用途如何,目前還不得而知。
齊譽也不是故作隱瞞,而是因為這種東西百害而無一益,在沒有作出妥善安置之前,此中秘辛不宜與外人道。
就目前來說,已產的煙葉約有三千多斤,但是,這些東西僅為試驗之用,不作任何外售。
哦?
又是什么實驗所用呢?
不是別的,正是卷煙廠的試機之需。
前不久時,齊大人在譚俊彥面前所抽的,就是這實驗生產出來的半成品。于事后,他還給這東西起了個霸氣的名字,叫做什么‘中華’牌香煙。
好了,先說回眼下。
見齊譽忽至,洛淵是既意外又欣喜,連忙跑出窩棚見面寒暄。
“齊大人的到訪,可是讓這草舍增輝了不少呀!”
“呵呵,田園氣息本就是人間至美,又何須齊某這等俗人攜塵增輝?”
“大人過謙了,快快有請!”
“……”
坐定之后,洛祭酒便立坯為灶,捧草為柴,趷蹴在那里燒火煮茶。
少傾,茶水好。
華發與青絲對面而坐,彼此拱手執盞而暢聊。
都是聊些啥呢?
自然是齊譽關注的焦點——《華夏字典》了。
對此,洛淵表示說,再過兩三個月,多則不超半年,此經典約可完本。
什么?
可以這么快?
按照齊譽原來的估計,這種類型的巨著怎么著也得兩年左右的時間,而他卻只用了數月便可收尾,這也實在是太神速了吧?
簡直都快趕上自己當年寫小說了。
“洛大人,此書的編撰進程為何如此之快?”
“手握奇書相助,又豈有不快之理呢?”
奇書?
金瓶梅嗎?
洛淵呵呵一笑,解釋說道:“齊大人怎么忘了,在咱們來瓊之前,老夫可是特地去了一趟衍圣公府,并在那里討來了海量書籍,這些典籍涵蓋甚廣,包羅萬象,有它們作為是可鑒的工具書,何愁不快?”
原來如此。
不過,這也要得益于老先生的學究天下,這若是換成其他人,即使你贈他一座書山,他也不可能利用得當。
說起衍圣公府,洛淵的眼睛突然一閃,似乎想到了什么,乃道:“齊大人,我在整理那些書籍時,意外地發現了一條頗為古怪的記載。”
“哦?又是怎么個古怪法呢?”
洛淵先是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后壓低聲音道:“在這群書里面,有一本名叫《與馬大太監酒后談》的雜書,文中所記載的乃是前任衍圣公與馬太監的酒后之言。我觀文中,卻有這么一句:建武帝于爪哇之濱結草為廬,常年與青燈為伴,如若體健之苦行僧。齊大人,你說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齊譽聞言頭皮一麻,大吃一驚道:“你說什么?那文中……真有此句?”
洛淵一臉鄭重地回道:“此事千真萬確!”
為顯謹慎,洛淵還特地翻騰出了那本雜書,以為證明。
細細去看,結果還真有這句。
客觀來說,這句話書得直白露骨,通俗易懂,洛祭酒身為當世的老學究,自然是妙懂其中含義。他之所以明知故問,乃是向故意地齊大人表達暗示。
齊譽摸了摸緊皺的額頭,不僅陷入了深思。
記得在北上述職去赴賞雪之約時,皇帝曾親口告訴自己說,傳國玉璽確定是失落在了爪哇一帶,因此,他令自己設法尋回,以寬圣心。
圣天子當時還說,流亡于海外的建武帝多半已然不在世上;然而,這句話卻是給出了另外的一種答案。
可不要小看這寥寥十數字,卻是蘊含了兩大信息。
首先,這位馬大太監在向朝廷匯報時撒了謊,其聲稱,并沒有尋到建武帝的所在。而這句話中卻是透出,他不僅尋到了該人的蹤跡,還有可能見到了其人。
其次,這句里面還透出了另外的一層含義,那就是,建武帝的生活甚是清苦,早已失去了想象中的帝王氣息。不過,他的身體狀況相當不錯,文中的‘體健’二字便是證明。也由此可見,他崩逝于海外的說法純屬臆測。
這一切一切,目前皆是謎團。
若想真正的揭開疑竇,似乎也只得等到接觸爪哇之后了。
此時,突然地‘呲啦’一聲。
恍過神來的齊譽,立即將那頁紙撕了下來,然后,果斷地丟在火中。
于須臾之間,那紙便化為了飄飛的灰燼,只留下了一絲游弋的青煙。
“洛老,由于此事干系甚大,我希望你守口如瓶,莫要外泄才是。”
“齊大人請放心,老夫已是致仕了的閑云野鶴,哪還有心思摻和那些?反倒是你,需要小心謹慎,莫要說漏了嘴。”
齊譽拱了拱手,肅然回道:“多謝洛老提醒,齊某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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