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顧夢問什么，老太太就只是搖頭，什么也不肯多說。
顧夢每每提及母親，老太太總是忍不住抹眼淚，那副平靜的悲痛模樣讓顧夢心酸，到最后她實在不忍心繼續盤問下去。
她在酒店守著老太太住了一晚，次日一早帶她用過早飯之后才送她去長途汽車站趕車。
買票的時候顧夢發現只有硬座，而且車程長達八個小時，顧夢立即下載了12306app，查是否有軟臥火車票。
然而，并沒有。
“婆婆，我給您租輛小車吧，怎么也比大巴車舒服點兒。”
“小夢，別麻煩了，外婆可以的，這十八年來都是這么坐過來的。”
顧夢看著老太太，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您每年都來云城？是專程來祭奠我母親么？”
見老太太點了點頭，顧夢納悶地追問道：“可我之前從未發現有人去祭拜過我母親。”
除了上次的那個黑衣人。
“你父親不喜歡白家人和你有任何聯系，外婆只得在你母親生辰的時候來看看她。”
“這么說，前天是我母親生辰？”
“是的。”老太太嘆了口氣：“外婆每次祭奠完你母親后都會將墓地收拾干凈再走，小夢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顧夢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替早逝女兒打掃墓地的畫面，不由地鼻頭一酸。
想來老太太是來祭奠母親的時候剛好看到了自己帶著人在刨母親的墳墓，這才會主動找到學校去與自己相認。
顧夢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存進老太太的老年機里。
“母親的墳墓已經遷入四大家族的陵園，婆婆，以后您要是想母親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帶您去。”
老太太聞言有些驚恐，連忙揮手道：“不成的，要是被你父親知道了......”
“沒關系。”顧夢打斷道：“天底下可沒有要求父母不能去給子女上墳的道理。”
老太太臨走前再一次苦口婆心地規勸道：“小夢，早點離開顧家，離開那個是非之地。”
之前，顧夢想要離開顧家的心情倒是挺迫切的，可經此一事，她反而不想那么快離開了。
她昨晚一夜沒睡，設想過各種可能，雖說是捕風捉影，但她的直覺告訴她母親的死沒那么簡單。
現代醫學這么發達，顧家又是財閥，什么樣的醫療資源沒有，好好的一個人怎么突然就因為難產沒了呢？
母親死后，她的生前之物一律被焚燒殆盡，難道真的就是為了去掉晦氣？
為什么父親不允許母親的娘家人和自己聯系？自己從小便不受他待見，母親的娘家人又不能從自己這里撈到顧家丁點的好處。
既然沈曼對自己這個野種恨之入骨，自己從小到大沒少被她教訓，那對“勾引”她丈夫的人，她難道不會打擊報復嗎？
......
思前想后，有個可怕的想法正在顧夢腦子里萌芽。
她一定要找到答案，為了自己，也為了九泉之下的母親。
顧夢回到學校，喬裝打扮了一番才前往絡繹坊。
她本以為自己翹了這么久的班樓如是一定會大發雷霆，但事實上她只不過陰陽怪氣地諷了她兩句。
她玩味地看了半晌顧夢這一身朋克裝扮：“喲，今天刮的是什么風？怎么把您給吹回來了？”
顧夢摘下墨鏡，開門見山地問道：“樓總，今晚可否讓我再唱一場？”
“薔薇，你以為絡繹坊是什么地方？酒店嗎？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顧夢請求道：“樓總，我之前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辭工，但我現在真的很需要您的幫忙。”
看著顧夢一臉坦誠，樓如是倒是答應了下來：“薔薇，我倒是小瞧你了，竟然能讓陸家和厲家那兩位都拜倒在你的旗袍下。”
顧夢沒有理會，她出門前聽到樓如是在背后悠悠地提醒道：“欠下的人情要記得還啊！”
顧夢推開化妝間，發現里面的陳設還是和她當日離開時一模一樣，好像根本沒人用過這個化妝間一般。
看著衣架上那一排排高定旗袍，顧夢心里有了猜想。
顧城警告過她，不能再來絡繹坊賣唱，為保險起見，她這一次沒有穿旗袍，而是換了一條黑色漏肩禮服，戴了頂黑色大波浪卷發。
她在那一挪面具里找了款遮全臉的面具，面具上方點綴著一撮紅色的羽毛。
盡管絡繹坊里面到處都是中央空調的出風口，但顧夢在望月亭唱歌的時候還是冷得打抖，在唱副歌部分的時候差點破聲。
一曲唱罷，顧夢沒有離開，而是抬頭怔怔地望著二樓的包廂。
那個包廂極安靜，若不是室內亮著燈，顧夢甚至會懷疑里面沒有人。
等了許久，包廂門依然沒有打開。
顧夢手臂的肌膚暴露在冷空氣中，早已凍出雞皮疙瘩，她雙臂交叉環抱著自己，固執地盯著二樓的包廂不肯離去。
左手腕上的鐲子在月光下泛起清冷的光，冰涼冰涼的，像是一塊冰。
守在樓下的保鏢突然伸手按住了耳機，隨即便走上前請顧夢上樓。
顧夢調整了一下呼吸，拉開了玻璃滑門，室內一股熱浪迎面撲來。
突然整個包廂的燈全熄了，一只溫暖的大手將她一把拽了進去，玻璃滑門被“砰”的一聲甩上。
顧夢心里一驚，還未等她反應過來怎么回事人已經被按在了玻璃滑門上。
對方竟然一把扯下她的面具，吻了下來！
櫻花的味道和薄荷的味道摻合在一起，淡淡的，是清酒和煙草的氣息。
是陸大哥嗎？可他的手怎么越來越燙？
察覺到身下之人不怎么專心，對方有些懊惱地加重了這個吻。
輕微的疼痛感傳來，顧夢伸手抵在對方胸膛，想要推開。
她的抗拒引來對方的不滿，對方將她一把打橫抱起，朝屏風后面走去。
“你，你是......”顧夢聲音有些顫抖，但最后還是沒敢問出口，對方也沒有吭聲。
顧夢不知自己跌倒在什么地方，只覺得后背觸到一團柔軟，像是錦被。
對方壓在她身上，零零碎碎的吻不停地落在她臉上。
是他，是陸子建！可是，他知道我是顧夢么？
顧夢承受著對方越來越熱烈的吻，心亂如麻。
就在顧夢糾結之時，陸子建的吻已經下移到她的肩頸。
顧夢今晚的這件禮服可著實挑得不怎么樣，除了讓自己挨冷受凍、給對方提供便利以外，沒有一點用處。
所幸，陸子建的唇沒有再往下游走，只是在顧夢的肩頸處流連。
他的指尖順著顧夢光滑的手臂一路下移，被他觸摸的地方，顧夢原本已經消掉的雞皮疙瘩再次冒了出來。
陸子建的手在顧夢的手鐲上停頓住，他突然起身，黑暗中僅那雙眸子帶著一星半點的光。
良久陸子建才開口道：“對不起，冒犯了。”
顧夢坐起身，也有些尷尬：“沒關系，陸大哥，我知道你沒有認出我。”
事實上，他們彼此都清楚，最后這句話不過是個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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