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呼嘯的狂風,扒在桅桿上的路飛腳下一個打滑,直接被風裹挾著帶向大海。
“唔啊——橡膠橡膠!!”路飛反應很快,伸長手臂想要抓住桅桿。
然而瞬間,大雨傾盆。
被猝不及防淋了滿臉的路飛下意識去抹臉上的水,胳膊嗖的一聲又縮了回去。
艾斯伸出的手隻差一點點就能抓到路飛的手,然而錯過就是錯過,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路飛掉向大海。
“路飛!!”
艾斯毫不猶豫的踩著桅桿縱身一躍,下一秒,他被人揪住後衣領像是拎貓一般又撈了回去。
“路飛!放開我,放開!我要去救...”
“好好看清楚。”格雷無奈伸手掐著他的臉,讓他看向金火燃燒的烏鴉。
烏鴉爪子下,不僅沒害怕反而還很興奮的路飛衝他咧開燦爛至極的笑容,“艾斯——哈哈哈,太刺激了!哦——!”
艾斯停止掙紮,長長鬆了口氣,“那個笨蛋......”
格雷麻利的把最後一點纜繩固定,跳下桅桿,也把艾斯鬆到甲板上,“你先進船艙。”
船艙的暖色光芒從窗戶透出,烏塔和戈登已經進去,幾秒前,金烏也帶著路飛直接飛了進去。
就像沙漠中的綠洲,小小的船艙在狂風驟雨中,莫名的溫暖安全。
艾斯下意識朝船艙跑了幾步,察覺到格雷沒跟上,又迅速轉身看向重新跑到桅桿上的男人。
“你還要幹嘛?”他大喊道,聲音在風雨中被稀釋得仿若蚊蠅。
也許格雷聽不到。
艾斯從來沒想到在暴風雨中喊話交流會這麼困難,就在他想更大聲重複時,格雷回應了。
“別站在外麵,先回船艙。”格雷頓了頓,“我檢查完你們的工作有沒有偷懶就回去。”
艾斯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然而根本沒用,大雨幾乎模糊了他視線中的一切,當然也包括桅桿上的男人。
他知道能力者害怕水,但不清楚具體的限製,現在暴雨這麼大,應該會沒力氣吧。
“你是能力者!”他提醒道。
“一個強大的能力者。”
格雷很快落到甲板,又去檢查其它的地方,“艾斯,雨水對我沒用,海水也可以沒用。”
他周圍飄散著純白的水蒸氣,身上半分未濕,檢查好一切後,才走到倔強等在原地的少年麵前。
“走吧,船帆固定的很好,看來我沒有白教你們。”
“哼。”艾斯輕哼了聲,強壓下聽到表揚想要翹起來的嘴角,拍開格雷動不動就放到他頭上的手。
兩人進入船艙,很快迎來了一陣關切和抱怨。
烏塔和路飛趴在飯桌上,肚子咕嚕嚕的叫。
金烏則在兩人中間來回踱步,期間路飛伸出蠢蠢欲動的爪子摸了它一下,頓時手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冒煙。
“好燙!”
路飛努力朝自己的手瘋狂吹氣。
烏塔無奈,拽著他的手腕放到水池裏。
戈登麵上帶著關心和擔憂,“格雷船長,外麵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我在檢查你們的工作。”
格雷烘幹了艾斯的頭發和衣服,走向冰箱的功夫隨口點評。
“帆繩不夠牢、纜繩收得不夠仔細,這可是航行的基本之一;固定箱子的纜繩太少了,明晃晃的偷懶。”
“總得來說......”
他看著冰箱裏僅剩的一點食物,安靜片刻後說道:“總得來說,工作不夠仔細,想要航海,這麼粗心大意可不行。”
——
大雨傾盆,原木色單桅帆船在動蕩搖晃的海麵上,渺小得像是一片枯葉。
上層船艙算是廚房和休息室的結合。
飯桌上趴著三個肚子餓得咕咕叫的孩子。
戈登注意國王形象,身體坐得筆直,隻是看向旁邊閉目休息的男人的眼神怎麼都藏不住。
昨晚,路飛和艾斯偷吃掉了冰箱裏的食物。
今天,在這個暴風雨的天氣裏,他們需要挨餓等著外出狩獵的金烏回來。
格雷雙手抱胸,靠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一言不發,隻偶爾搭在胳膊上的手指輕輕敲擊一下。
對麵,坐著艾斯、路飛和烏塔。
三個孩子手臂伸直,腦袋完全趴在桌麵上。
“好餓......”路飛嘟囔一句。
“都怪你們。”烏塔小聲抱怨道:“昨晚偷吃都不叫上我。”
路飛覺得委屈,“你和我們又不住在一起。”
烏塔輕聲哼了下,紫色眸子朝格雷瞥了眼,更壓低聲音,“格雷船長是不是生氣了?”
路飛把腦袋轉向她,納悶詢問,“為什麼要生氣?”
艾斯撐起臉頰,朝格雷看了眼,“你想太多了,我覺得他隻是睡...”
艾斯話沒說完,格雷就睜開眼睛,黑眸清明,完全不像是睡著的樣子。
“金烏回來了。”正在他說話的功夫,船艙門口響起咚咚咚的用鳥喙敲門的聲音。
金烏沙啞高亢的獨特聲音穿透木門傳了進來。
“快開門快開門!別躲在裏麵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1]
這隻烏鴉經常會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大家早已見怪不怪,聞言隻是興奮打開門。
烏鴉之後,是一條巨大的海魚。
打橫放在甲板上,還露出半個腦袋和尾巴懸空在海麵上,船身為此下沉了不少。
暴風雨稍有止息,雨勢轉小。
艾斯和路飛迅速跑到大魚身邊,前者拔出腰側匕首熟練處理大魚,後者在旁邊饞得直流口水,恨不得直接生吃才好。
烏塔沒有跟著跑出去,一來是因為外麵還下雨,二來......
她伸手扯扯格雷的披風。
格雷低下頭,笑問道:“怎麼了,不喜歡那麼血腥的分屍現場?”
烏塔搖搖頭,“我隻是想問,你生氣了嗎?格雷船長,路飛和艾斯就是太餓了,不是故意想偷吃的,希望你能原諒他們。”
格雷靠上門框,歪頭想了想,“我現在氣到恨不得把他們扔進海裏呢。”
“什、什麼?”烏塔臉色一白,抓著格雷披風的手頓時握得更緊,著急補救。
“等天氣好了,我就帶他們去釣魚,肯定夠吃的!艾斯掉進水裏還能救,路飛可是能力者。”
言下之意,艾斯扔一下再撈上來沒關係,路飛可不能扔進海裏。
格雷終於裝不下去了,撲哧一聲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好了,我沒生氣,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他拍拍烏塔的發頂,疑惑問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在生氣?”
“因為你剛才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烏塔抿了下唇,學著格雷當時的樣子抱胸皺眉,又很快睜開眼,“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
“那是我在判斷現在的位置,計算航向,確認暴風雨過後該去哪座距離最近的島上補充物資。”
格雷解釋著,示意烏塔仰頭看天。
天空逐漸散去了厚重陰雲,從暗青的縫隙間,如紗如霧的陽光傾斜著照向大海。
丁達爾效應在此時此刻,更有種破開陰暗,帶來光明的神聖與救贖之感。
雨過天晴,陽光逐漸曬幹了船上的水漬。
硬毛製成的拖把哼哧哼哧的在甲板上摩擦,吃飽喝足的兩位小海賊,開始清潔起殺魚時留下的血漬。
雖然,在認真打掃了沒有幾分鍾後,就變成了拿著拖把相互打鬧較勁。
烏塔背手站在操作臺上,麵前是坐在橡木桶上的戈登。
兩人一唱一教,在打打鬧鬧的背景音中,顯得頗為和諧。
格雷站在船舵後,一邊感應最近的火焰標記,一邊調整航向。
“格雷!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遇到島啊?”
路飛雙手伸長抓住操作臺的護欄,嗖的一聲向上飛來。
但可能是目測高度有誤,他的身體沒能完全過來,一隻腳絆在護欄上,“哇啊”一聲轉著圈撞倒了練歌的烏塔。
“路!飛!”烏塔趴在地上用力捶打木板。
路飛坐在她身上嘿嘿笑個不停,不走心的道歉,同時把烏塔拉起來,“抱歉抱歉,我下次不敢了。”
金烏嚷嚷著,“我下次不敢了,就是我下次還敢的意思!”
聽到這話的烏塔狠狠揍了路飛一拳——愛的鐵拳是不需要武裝色的。
“我們接下來去橘子島。”格雷用後背靠上船舵,視線望向正揉著腦袋大包的路飛,“橘子島的可可西亞村。”
“橘子島?”烏塔和路飛停止打鬧。
艾斯扛著拖把上來,也剛好聽到接下來的行程,“我們要去買橘子嗎?”
路飛吐著舌頭,“不要吧,我更想買肉。”
“橘子是海上航行的必備品,人要是長時間不吃水果,就會得壞血病,是會死人的病。”
格雷向他們耐心解釋完,又接著道:“已經出航四天多了,現在適應海上生活了嗎?”
路飛和艾斯用力點頭。
雖然這四天多都沒碰到島嶼和戰鬥,但卻遇上過突然變化的天氣——比如暴風雨,再比如之前的突然下雪。
另外,單純隻是船上的生活也很有意思。
對兩個剛剛出海的孩子而言,四天時間還不足以讓他們對這趟旅行感到無聊。
“很好,那從明天開始,我會教你們各種戰鬥技巧,包括見聞色和武裝色。”
格雷看向烏塔,“烏塔你也是,和他們一起訓練。”
“欸?我也要嗎?”烏塔眨眨眼,有些疑惑,“可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