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何氏聽到宋瑤枝這句話，當時腦子轟了下。
她暗道不好。
可腦子實在是慢了一拍，沒跟上宋瑤枝的節奏，宋瑤枝又在旁邊道。
“尚書府當真是好威風啊，教導出來的兒女不是要娶公主就是要嫁王爺，誓要做皇親國戚。尚書府夫人不僅誣告陷害臣女，更是詆毀到了圣上身上，對皇家無半點懼意，夫人便是如此，尚書大人怕不是要更加厲害！”
更加厲害是什么？
再往上上升高度，張大人忍不住想這賈何氏若再不長腦子，就該被宋瑤枝扣上一個通敵賣國，謀朝篡位的帽子了！
張大人與賈家也是有點私交的，他清了清嗓子準備打斷宋瑤枝的話。
宋瑤枝卻已經朝他看了過來，“張大人亦是，尚書夫人說什么便是什么，張大人甚至都沒有調遣衙役去查查此事，便將臣女跟妹妹們叫來了這高臺之上。張大人難道不清楚叫我們來，外面會傳出多少風言風語嗎？”
她微頓，似笑非笑地看向張大人，“還是說大人根本沒有考慮臣女與妹妹們的名聲，只一心想著要還賈夫人一個公道？張大人，是丞相府沒有提前打點，你心中才有此偏頗的嗎？”
“宋氏你不要胡說八道！”張大人腦門都冒汗了，她在胡說八道什么！
宋瑤枝輕輕嘆了口氣，道：“臣女確實早已沒了名聲，也已經不在意什么名聲，可臣女只是心疼普通百姓，臣女身為丞相之女都要蒙受這樣的不白之冤，若她們日后某天遭受惡人污蔑，豈不是只能以死明志自證清白了？”
“宋瑤枝！公堂之上豈容你如此胡言亂語！即便你是丞相之女，也容不得你這般放肆！”張大人氣急了，立刻高聲阻止她繼續說這樣的話。
宋瑤枝道：“臣女并未放肆，臣女不過是想替自己，替這天下女子討要一個公道罷了！大人毫無證據，便伙同尚書夫人詆毀臣女清譽，臣女覺得不公！”
張大人氣得按在驚堂木上的手都在抖。
若是旁人他早讓衙役將人拖下去了，可這是宋瑤枝！
丞相之女。
將軍夫人。
與陛下還不清不白！
“大人，大人！此女蔑視公堂，那便是蔑視天威，你快將她拉下去掌嘴！掌嘴！”賈何氏在旁邊氣得跳腳。
她自覺自己已是京中第一難纏之人，可今日見了宋瑤枝才知道，這丞相之女才是個潑婦！
“本王覺得宋姑娘這些話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判案講究證據，張大人什么證據都沒有，就將宋姑娘拉到公堂之上，是否太過草率？”
一道男聲響起。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睿王岑圻從人群之中慢慢走了出來。
他周身氣場溫潤如玉，可看向張大人的視線實在冷淡。
“張大人，女子名聲清譽實在重要，張大人如此行事，真是不給天下女子活路了嗎？”岑圻道。
張大人背脊發涼，他立刻走下來，朝岑圻跪下行禮：“參見王爺。”
其他人見勢也要行禮叩拜，岑圻揮手道：“免了。今日本王不過是路過。”他朝張大人看去，“張大人不必在意本王，好好斷案便是。”
他說完又朝戰戰兢兢的賈何氏看去。
“尚書夫人教養出來的兒女倒是好志氣，一心只想當王妃，尚公主，賈家確實是一心只想當皇親國戚啊。”岑圻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賈何氏此時才察覺到自己剛剛那番話說的有多么愚蠢。
她在宋瑤枝的刺激之下，居然說出了那樣的話！
這宋瑤枝就是在挖坑給她跳啊！
賈何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王爺，民婦并無此意，民婦只是一時情急，口不擇言，王爺只當那些話是放屁！”
岑圻負手而立，淡淡道：“最好是。你們賈家的兒子女兒，皇家可一個都瞧不上。”
他這話簡直就是讓賈家斷了當皇親國戚的心思。
即便他并非天子，可今日賈家這些話傳出去，皇家豈看得上他們。
不止是皇家。
就賈家兒女這番只當王妃，尚公主的言論傳出去，又有哪個好人家敢將女兒嫁給他們家，又有幾個人敢娶他們家的女兒。
名聲清譽確實大過天。
今日賈清寧還在東安寺嘲諷宋家兒女談不來好親事，如今不過轉瞬，便已經風水輪流轉了。
一直在旁邊聽著，被林琬依攔著不讓說話的宋珉萱在幕籬后瞪大了眼。
她看向宋瑤枝的視線全是崇拜。
她長姐，僅憑三言兩語，兵不血刃的扭轉了戰局，讓賈家成為了眾矢之的。
而且因為賈家這番言論，不會再有人去揣測賈家為何與她二姐姐退婚，只會覺得是他賈家一心想要尚公主，所以才退了這門親事。
世人都只會覺得賈家想攀高枝，他們宋家依舊是受人詆毀誣陷的清白人家。
一時間，宋珉萱對宋瑤枝更加充滿了向往。
宋珉萱能想到此，賈何氏冷靜下來自然也能想到。
但她想到的時候，就連腸子都快悔青了！
彼時，張大人正站著擦額頭上的冷汗，他腦子里思索良久，遲疑道：“此事，此事是下官考慮的不周到。下官只是想請宋大小姐來衙門與賈何氏對峙一番，怕是有什么誤會，下官也好幫著雙方說清楚，但下官屬實沒有考慮到這番行為會對宋大小姐和二小姐三小姐的名聲有多大的影響。”
張大人朝宋瑤枝拱手抱拳道：“此事是張某的不是，還請大小姐見諒。”
岑圻朝宋瑤枝看去。
他視線輕柔，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繾綣之意。
張大人在旁邊看著，心中頓時咯噔一聲。
只道這兩人又是什么關系？
與丞相府嫡女關系不清不楚的不是陛下嗎？
可睿王殿下看宋瑤枝的這個眼神，是不是太不清白了！
他到底是招惹了個什么怪胎！
嘴毒，心機深。
還他娘的有最強人脈網。
宋瑤枝道：“大人無需對臣女道歉，只是還請大人日后審案斷案多為這天下可憐的姑娘們想一想，你今日若為一樁自己都還未查明的案子便讓她們對簿公堂，她們這輩子的名譽都沒有了。”
這世道，就是對女子不公。
此時圍在外面的一些看客聽到宋瑤枝這番話，皆是一時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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