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顏語，他有太多的感激。
他守在床前，等顏語醒來。
他沒要告訴遲非晚這邊的情況，他有些話要單獨和顏語說清楚。
白天等到了黑夜，顏語直至第二天清晨才幽幽蘇醒。
又帶去做了一些列檢查，人送回來的時候，神色厭厭，沒有精神。
她稍稍一動，小臉皺成一團，看來是疼的厲害。
現在麻藥已經過去了，等待她的是細微的劇痛。
她面色慘白，額頭全都是冷汗，雙手無聲無息的捏緊。
醫生見她實在受不了，趕緊打了兩針止痛的，才讓她好了一點。
“顏醫生，你的腿……”
沈留白話還沒說完，顏語淡淡打斷：“我知道，沒辦法，又不是你讓我去救人的。我變成這個樣子，我不會怨任何人。”
她垂下眉眼，還是那樣的深明大義。
沈留白知道這個節骨眼說出來，對顏語的傷害是很大的。
但，他不想再拖了。
“顏醫生，能方便和我說說現在你的未婚夫在干什么嗎？”
顏語聽到這話，神色一緊，似乎忘記了疼痛，立刻警惕的看著他。
“你問他干什么？他是搞科研的，行蹤是秘密，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好奇而已，那如果連你都不知道，那還有誰能知道？”
“我不清楚。”
“那你就不怕時先生已經去世了嗎？”
顏語：“……”
她沒有說話，而是緊緊咬住唇瓣。
沈留白聲音嚴肅了幾分。
“顏醫生，時晏死了，對嗎？他的心臟在我的身體里？”
他也不和顏語兜圈子了，快刀斬亂麻，直接說了出來。
顏語震驚抬眸，錯愕的看著他，隨后美目流露出無盡的悲傷。
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
她失控的捂住臉，肩膀無聲痛苦的抖動。
她悲傷到了極致，都忘了身上的疼痛。
“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我的身體里，有著不屬于我自己的情緒，這對我來說是很危險的事情。”
“不要說了，我求求你不要說了，不要逼我……”
顏語悲痛的低吼著。
沈留白理智的過分，沒有打斷她的悲傷，打算等她哭夠了，能正常聊天的時候再好好談。
他在一旁削蘋果，最后一塊塊送到了自己嘴里。
他沒有給遲非晚以外的女人服務的道理。
尤其現在和顏語還有這樣的瓜葛，更要避嫌。
“不急，等顏醫生情緒好點了，我們可以慢慢聊。我這個人，勢必要一個結果的。顏家總有知情的人，你的老師是你的堂叔，是我的主刀醫生，他應該很清楚心臟的來源是誰。”
“沈留白！”
顏語有些生氣，紅腫的雙眼怒瞪著他。
看她哭成這樣，沈留白的心不受控制的揪緊。
他微微蹙眉，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的心動心疼，永遠只屬于遲非晚一個人。
現在再來一個女人，算什么回事。
“時晏這顆心臟，已經干擾到我了。”
“他還沒走，他果然還沒走……”
顏語喃喃自語。
“顏醫生，如果你還是不能好好聊天，那我只能……”
沈留白起身就要離去，走到門邊被顏語叫停了。
她臉頰更白了，身上有著一種透明的破碎感，似乎一陣風都能把她吹散。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完全是強撐著一口氣，理智的面對沈留白的。
“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沈留白落地有聲。
顏語聽言，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像是跌入了無邊回憶。
她看向窗外，娓娓道來。
“時晏是受邀去學習的，Ｍ國也需要像他這樣聰明的科研人員。借口分享，把他們一批人招過去。等項目結束了，他們學到了真東西，又不肯放人。”
“時晏的導師聯系了很多次，希望把這批人要回去，但Ｍ國那邊推三阻四。于是，時晏一批人就密謀了逃跑。他說，他逃跑回來了，就和我結婚，就定在國慶。如果逃不掉，他也絕不會用自己的只是去壯大別的國家，他的結局必然是壯烈的。”
“結果……是他逃出來了，我以為很快就會迎來我們的婚期，但沒想到他受傷了，很嚴重的傷。我拼盡一生醫術，也只能幫他延續了一年的壽命。關鍵這一年還不屬于我，他回到了科研室，把自己在國外學到的一切，都教給了別人。”
“他為這個國家，付出太多了，對我卻那么吝嗇。他沒我幾天時間，最后死在了我懷里。甚至還背著我簽了捐贈器官的協議。是我……是我把那顆心臟刨出來的！是我給他殮得尸體！”
“他生不能同我生兒育女，恩愛百年。死……卻讓我做盡了他的身后事，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不公平的事情？如果他一開始告訴我，他既已許國，我就不去鉆那點空隙了！”
顏語說到這的時候，淚流滿面，肩膀止不住的抖動。
心中無盡悲涼。
“我……我救死扶傷那么多人，我和閻王不知道打了多少回，可我怎么都搶不回他的命。我恨不得把我所有的功德都給他一個人，求他不要走。”
“他的器官捐贈，每一場手術都是我做的。角膜、肝臟、骨髓……這些都是我處理的。你是最后一場手術，這個手術太大，我的狀態又不好，最后是我堂叔全程處理，我在旁邊打下手。那顆心臟，在你的體內重新跳動……”
“我知道你們不是一個人，可我真的什么都沒有了。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樣東西，是活的！”
顏語執著的盯著他的胸口，似要看穿一般。
她的目光像是落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可我永遠不是他，我有自己的思想，和時晏毫不相關的個體。我很感激時晏給了我重生的機會。但我活著，是為了我的家人，我也有誓死守護的人和事。我活著，不會去愛你。即便這顆心左右過我的情緒，但我是沈留白不是時晏。”
“顏醫生，我想清楚了沒有用，最重要的是你怎么樣。我能理解你留在我身邊，做的那些荒唐事。也理解你奮不顧身的去救我，這恩情我記下了。以后要是你有難，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救你。”
顏語難堪的緊緊咬住唇瓣。
真的……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嗎？
就沒有更好的兩全之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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