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記了疼痛。
忘記了饑餓。
忘記了口渴。
鬼使神差的，他緩緩伸出手，輕輕挑開了她額間的發絲，貪婪地看著她巴掌大的小臉。
姐姐照顧自己都變得憔悴了，是他讓姐姐擔心了。
他還想貪心的摸摸徐青青的臉，但這個時候徐青青醒來了。
“你醒了？”她立刻恢復了清明：“呀，我壓到你的手了，我怎么睡著了。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徐青青滿臉慌張。
“沒事，一點都不疼……”
他正說著，沒想到徐青青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那一瞬，寧旭只覺得心臟一緊，差點沒喘上氣。
說是天塌了也不為過。
他慌了。
“你……你怎么哭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嗎？姐姐，你別哭了。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我沒乖乖聽話對不對？下次我一定聽話，再也不亂來了。回去你要是不好交差的話，我去負荊請罪。”
“姐姐別哭了，對不起……姐姐……”
寧旭一聲聲的喊著。
徐青青情難自禁，上前用力抱住了他。
寧旭整個人都是發懵的。
他的手無處安放，不敢放在她的后背上，一直懸著。
“姐姐……你這是干什么？”
他怔怔的。
徐青青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我就是見你醒來，太激動了。我去……我去叫醫生。”
明明有呼叫鈴，可她還是跑出去了，醫生回來了，徐青青也沒回來。
“小伙子，下次可不能喝這么多，都胃穿孔了，再晚一點就沒救了。你女朋友一直照顧你，還挺負責的，小伙子，福氣挺好的。”
寧旭沒有解釋。
“謝謝醫生……那我需要多久才能出院？”
“住院一周吧。”
寧旭沒想到這么久，但身體重要，也急不得。
他和教練請假，教練把他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后面徐青青照顧他，哪也不去。
“姐姐……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而且你還幫我找了個護工，你不用太辛苦的。”
“你這次來不是有目的嗎？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寧旭不想耽擱她。
徐青青猶豫再三，架不住他的堅持，只能先忙自己的事，晚點再過來看望他。
徐青青沒有及時去楊總公司，楊總已經去外地出差了。
合同還有很多細節沒有敲定，她短時間也不能走，只能等。
一周后，寧旭出院。
“我送你去酒店吧，這么久了，你的隊友打完比賽了嗎？”
“他們還在忙……我們是四個人住一個房間，我一個人不回去，沒什么影響的。”
“你不用送我回去，隊友教練都在，我怕……我自己回去就行。”
徐青青點點頭：“那你什么時候回帝都。”
“應該比你快一點，但具體我也不清楚，我知道了再告訴你。”
“行，我給你打車，你自己回去吧。”
寧旭上了車。
“師傅，你這邊最便宜賓館在哪邊啊？”
老司機帶著他去了一個臟亂差的老小區，烏煙瘴氣的。
樓下一排發廊，那些打扮艷麗的女人，卷著波浪頭，穿著黑絲，有說有笑。
甚至還有人上前拉扯他。
“弟弟，過來玩啊。”
“姐姐給你洗頭，全身按摩放松。”
寧旭哪里見過這種陣仗，嚇得拔腿就跑。
他在樓上找到一個賓館，一天五十塊，不過是通鋪，大家住在一起，被褥老舊，但勉強能住人。
所有人共用一個衛生間，環境臟亂差。
寧旭不想把錢花在住宿上，他沒有跟隊伍一起回去，后續車旅也是要自己承擔的。
這段時間和姐姐出去吃飯，總不能老是讓姐姐花錢，自己也要表示一下的。
他窩在煩悶燥熱的房間里，連個空調都沒有，卻打開手機，搜索魔都知名飯店，想請姐姐吃飯。
他平常一個五塊錢的面包都舍不得吃，要吃一兩塊的人，可為了請徐青青吃頓好的，卻看了人均過千的飯店。
因為……姐姐要過生日了。
四月十三號。
這天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他把徐青青送給自己的西裝，送到干洗店。
不想放在這樣的屋子里，沾染煙味酒味。
他洗了澡，去拿衣服換上。
然后又去商場，去了赫蓮娜專柜，拿了一套護膚品，花了兩萬塊。
他兜里還有一萬塊，五千打回家里。
奶奶一個人，藥品都有援助，這些錢已經能讓她過很好的日子了。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么揮霍錢。
可他想給姐姐過一個生日，想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沒遇到她，自己估計還是在體院混吃等死的一個壞學生。
天天在外面兼職，根本沒資格談什么夢想。
估計畢業了，連畢業證都拿不了。
奶奶也有可能得不到救治，很快離開自己。
到時候，他在這個世上就真的孤零零的了。
能遇到徐青青這樣溫暖的人，他就算是傾其所有，也是應該的。
“能幫我包裝的好看點嗎？再寫一張賀卡，我的字不是很好看，你們能幫我寫嗎？”
“先生，是送給女朋友，這么用心。”
寧旭靦腆的笑了笑，沒有反駁。
賀卡寫好了，上面香香的，放在禮盒里。
粉色的盒子，看著很好看。
他出了商場，接到了奶奶的電話。
“你怎么又給我打錢，你一個人在大城市，處處都是用錢的地方。你不用管我，我現在吃藥看病又不花錢，家里還種著地養著雞鴨鵝，沒地方用錢。”
“奶奶，這些都是我打職業賽的獎金，你拿著。其實……我前前后后攢了快三萬的獎金。”
他如實坦白。
這次的全國錦標賽發的獎金是最多的，雖然只是個銀牌。
越往上打，只要打贏了，俱樂部、羽毛球協會都會給錢。
“三萬，這么多啊，我孫兒出息了。”
“奶奶，我都花了。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姐姐嗎？沒有她，沒有現在的我。她要過生日了，我想陪她過生日。我想拿出我最好的一切，給她過一個對他來說平凡普通的生日，可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奶奶明白，那你錢過后，她是我們的恩人，你能這么想是對的。”
奶奶沒有計較什么生日要花這么多錢。
她懂得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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