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紅樓如此多驕 > 第269章 宮里宮外
    “不敢牢嬸嬸遠送,小侄自、自去便是。”

    眼見焦順歪歪斜斜施了一禮,扶著院門搖搖晃晃的跨過門檻,王夫人那里放心的下?

    忙吩咐左右道:“彩霞,你領人送順哥兒回去,這前兩天下的雪才剛化開,仔細路上濕滑。”

    有個細高挑的丫鬟恭聲應了,把手里的燈籠交給一旁的小丫鬟,親自上前扶住了焦順。

    真要論起來,這位才是原書中來順的妻子。

    但時移世易,焦順如今壓根不曾將這彩霞放在眼里,即便順勢把半邊膀子抵在她身上,心下也沒多少旖念,滿腦子都是王夫人方才那些言語。

    前幾日發現王夫人有意疏遠薛家時,他就覺著自己的機會到了,卻萬沒想到幸福來的如此突然。

    聽王夫人話的意思,分明是要出面撮合自己和寶釵——有她這做姑母的助攻,再少了賈寶玉這個最大的干擾項,事情哪還有不成的?

    想到自己明里暗里惦念了許久的寶釵,竟就這么莫名其妙的落入股掌之中,焦順原本只是裝出來的醉意,一時倒真有些熏熏然了。

    一路無話。

    等到了焦家門前,彩霞早累的香汗淋漓,打燈的丫鬟上前叫了幾聲,沒多會兒就見門板左右分開,邢岫煙打頭從里面迎出來,見焦順半個身子都歪在人家肩頭,忙命丫鬟們上前替下了彩霞。

    因司棋和玉釧一左一右搶在前面,邢岫煙便干脆留在臺階前,替他再三的謝過了彩霞幾個。

    與此同時,堂屋里徐氏也被驚動了,迎出來數落道:“怎么又喝成這副德行?”

    “政世叔高興,就拉著我多喝了兩盅。”

    焦順隨口敷衍著,但這‘世叔’二字落在徐氏耳中,卻讓她不由的愣怔了一下。

    自家竟也能稱得上是榮國府的世交了?

    滿心感慨的跟著兒子到了屋里,眼瞧著邢岫煙催促丫鬟們去端醒酒湯來,徐氏這才突然想起了正事,忙壓著嗓子問:“明兒你什么時候去,總也要給那邊兒一個準信兒。”

    焦順這才恍惚記起,自己明天還要與平兒私會。

    因剛和王夫人定下,等休沐時就與薛家母女碰面,臨時請假調休肯定不合適,干脆下午早退算了,正好也趕上月中,順路再去清虛觀走一遭。

    徐氏得了兒子答復,又見邢岫煙處處安排的妥當,便自顧自回了堂屋里安歇。

    母親一走,焦順愈發沒了正形,由著邢岫煙和丫鬟們伺候洗漱,懶洋洋側歪在床上,閉著眼睛隨便攬過了個當抱枕,一邊盲人摸象的分辯是誰,一邊琢磨著接下來該如何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王夫人的心思不問可知,必是想拿自己濫竽充數,好讓薛家熄了金玉良緣的妄念。

    這固然正中自己下懷,可老話說上趕著不是買賣。

    如今急于成事的是王夫人,形勢不如人的是薛家,自己夾在當中大可因勢利導,設法讓兩家都承自己的情。

    于薛家,自是為了日后兼祧做鋪墊。

    于賈家,如今賈寶玉圣眷日隆,再加上宮里還有個賢德妃,市恩于王夫人自然大有好處。

    話說……

    原著中榮國府是怎么衰敗的?

    焦順依稀就記得,電視劇最后幾集這一家子老慘了,又是抄家又是下獄的,死的死散的散,可到底是因為什么被抄家下獄,卻又記不真切了。

    而如今賈寶玉得了圣眷,榮國府還會不會像原著那樣家破人亡?

    想著想著酒意上涌,漸漸就這么迷糊了過去。

    …………

    大內,景仁宮玉韻苑。

    賢德妃賈元春因受容妃所請,去西苑吃了幾杯青梅酒,直到入夜后回了寢宮,這才知道胞弟賈寶玉被留宿宮中。

    得知這個消息,她原本淡然的臉上登時浮現出一縷憂色。

    領班的宮女抱琴,因是自小跟著她在榮國府里長起來的,主仆之間也沒多少避諱,見狀便笑著打趣道:“寶二爺能得陛下圣眷,分明是天大的好事,娘娘難道還怕被親兄弟分了寵不成?”

    元春卻只是微微搖頭,默不作聲走到梳妝臺前。

    抱琴忙跟過去,揭開梳妝臺右側的布幔,露出一個諾大的落地鏡來。

    因太祖年間的工業革新,水銀鏡早不是什么稀罕物了,但這般一人多高渾然天成的落地鏡,滿天下卻也沒有幾面,足見皇帝對其寵愛之深。

    不過那艷冠六宮的眉目間滿含的憂愁苦悶,卻并未因這價值千金的寶物減輕半點,反而在鏡面上映照的分毫畢現,使得這一貫雍容的貴妃娘娘,竟隱隱顯出些許怨婦之像。

    抱琴見狀不由的暗暗納罕,難道說娘娘當真擔心寶二爺分寵不成?

    “唉~”

    看出了抱琴心下所想,元春不由得幽幽一嘆:“豈不聞樹大招風的道理?何況自古留宿禁中的天子近臣,有幾個能留下好名聲的、落個好下場的?”

    “怎么沒有!”

    抱琴立刻反駁道:“關帝老爺和那莽張飛,不就常與昭烈皇帝同塌而眠么?也沒聽誰說關帝老爺名聲不好的!”

    元春忍不住橫了她一眼,無奈搖頭:“真要是劉關張那樣恩若兄弟倒還罷了,怕只怕……”

    若放在以前,元春倒不擔心什么,自潛邸開始做了七八年夫妻,枕邊人是直是彎她再清楚不過了。

    然而今時卻不同往日。

    七月里隆源帝親手試制什么船用蒸汽機時,不慎傷到了龍體,足將養了月余才見好,可自此精氣神卻大不如前,脾性也又不小的轉變。

    尤其是男女一道上,皇帝一改當初夜夜笙歌的習慣,數月來一直在乾清宮獨眠,即便偶爾讓嬪妃侍寢,也都是相敬如賓。

    平素相處時,元春能清晰的感覺到皇帝的提防和排斥,好似是有什么難言之隱,生怕被嬪妃們撞破。

    這時候偏又留宿寶玉……

    唉~

    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吧。

    賢德妃在鏡前暗暗祈禱,榮國府雖遠不如世宗年間,可到底是累世簪纓名重天下,若嫡出的子孫淪落至此,又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然而她久在宮中耳目閉塞,卻哪知道寶二爺早在留宿宮中之前,就已經是北靜王的榻上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