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紅樓之補蒼天 > 第132章:烈火烹油
  “妙玉暫且在這里安居,我得到空閑,必會來此與妹妹飲茶說話。”賈璘施禮說道。妙玉的心情安定,默默地點了點頭。

  賈璘隨后果然應諾,也時常來這里與她會面。原本就已是暗暗地有了情意,雖然又隔一段時間,但隨著交往的頻繁與交談的融洽,妙玉對他自然是越來越接受,心中波瀾終于不能止息。

  賈璘這邊忙著各種事務,行跡頗為捕捉不定,但妙玉的事總還是暫且保密。

  得知賈敏買宅子的事,又隱約知道此事有了進展的賈政,命賴大把賈璘叫來了夢坡齋。見他走了進來,賈政隨即邀請他落座。幾番謙讓之后,賈璘側身坐在賈政的對面。

  旁邊的清客相公程日興、詹光、單聘仁、卜固修、嵇好古、胡斯來、王爾調等人,對賈璘紛紛發出稱贊之聲。

  “璘公子已經率先脫穎而出,寶玉公子肯定也會很快出人頭地。到那時,賈府一下子出來兩名金榜進士,更是榮耀萬分可知!”胡斯來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的話說罷,其他的清客相公同時發出類似的言辭,更還相伴著偶爾的歡呼聲,仿佛目前已是他們口中的事實。

  賈璘覺得很尷尬,因為他既不能坦然接受,更不好嚴詞拒絕——這里面牽涉到了沒有在場的賈寶玉。于是,他只好對在場各位逐一微笑著點頭致意,再做略微回復:“努力就好,努力就好。”

  賈政也對他稱贊幾句,就對程日興等人說道:“幾位高才且先去院內觀賞牡丹花,我與璘哥兒隨后就到。”那幾人見他要和賈璘單獨交談,就各自打著哈哈,走出了屋子。

  屋內安靜下來,賈政又拐彎問了賈璘公事辦理得如何,以及名下田產收益怎樣之后,終于說到了正題。

  “璘哥兒,我聽說你姑太太的宅子,已經有了眉目?”他的語氣帶著疑問,其實是確定知道了。

  “的確。姑太太覺得那所宅子還不錯,我覺得也是機會,就想著在旁邊也買下來。”賈璘認真地答道。

  賈政默默地點了點頭,再開口說道:“以我之見,忠順王指給的那套宅子,似乎并不適合林老爺居住。”

  “呃,”賈璘覺得很詫異,一時沒有作答。

  賈政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還在想著與北靜王拉近關系還是可以。但與忠順王親近,并不是他愿意的事。

  以賈政這種性格偏于柔弱的人,的確不適合參與進去過于激烈的權利爭斗。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沒有自己的立場——對于賈氏保有的那些老勢力,他還是很看重的,比如四王八公什么的。因此他既不想得罪忠順王,又要與忠順王保持距離,以免得罪其他冷漠對待忠順王的本方勢力。

  賈璘對此清楚,但并不會接受賈政的建議。譬如上次的青銅尊事件也是一樣——賈政心里對賈璘親近忠順王的做法,是不滿意,但又不好明確阻止的。

  這次買宅子的問題卻有不同,因為那所宅子的主人,將會是賈政的妹夫、妹妹。這就意味著,賈氏核心人物,出現了利益的分歧!帶著這種擴大化的憂慮,賈政提出了自己的進一步意見。

  “璘哥兒,如果真有必要,也不好拒絕的話,那就由你買下忠順王的那套宅子。你不用憂慮,我早已說過,若是你那里銀子暫時不湊手,我可以替你出一些。”賈政語重心長地說道,“但是,那所宅子,的確不適合敏哥兒。”

  點點頭,賈璘回復著說道:“這事如果可行,那就務必買下這兩套。我買哪套并不要緊,可忠順王推薦的那套,宅子的面積要大得多,姑老爺、姑太太買下最為合適。我本就年幼無知,買來一處大宅子與姑太太一家傍居,已覺得榮幸過分,更怎么敢買得比她的宅子面積還大呢?!”

  賈政沉默良久,才緩緩地說道:“璘哥兒考慮得也對。如此說來,此事還真需要多思量才好。”

  見他要用拖延的計策,賈璘也不想再和他多說。

  略作沉默,賈璘回復著說道:“二老爺考慮問題是高瞻遠矚,侄子萬不及一。說到這事,我再去向姑太太說明,或者她另有安排,到時再來回報二老爺。”

  “也好。”賈政隨后點頭,微笑著說道,“璘哥兒辦事沉穩精明,子侄輩再無有人可以比肩。”

  賈璘拱手謙辭后,退出了夢坡齋。走到榮禧堂的正堂院落,他見到那幾個清客相公們,正拉著賈寶玉在院子里賞花呢。

  偷眼看到賈璘,賈寶玉知道他那個嚴厲的老爹或許隨即就要出來,連忙低聲喊道:“璘哥哥,正要找你。”說罷,他急忙施禮致歉后,擺脫了那幾個門客。

  跑到賈璘的身邊,他也并沒什么要緊的事,只是低聲說著什么做胭脂、做粉的方法,再嘻嘻地笑道:“現在院子里花,開得很多,做胭脂倒也不是很費力的。”

  賈璘隨即笑道:“你說的這些,并不是什么難事。我早就聽林妹妹說過了的。”

  “那可是好!”賈寶玉贊罷,笑著詢問道,“璘哥哥就試著說說,我聽聽對還是不對?”

  賈璘自然是清楚,但還是把這個話題,轉給了他:“寶玉先說罷。”

  立刻覺得開心,賈寶玉隨后就兩手比劃著說了起來:“那市里賣的胭脂都不干凈,顏色也薄。上好的胭脂擰出汁子來,淘澄凈了渣滓,配了花露蒸疊成。這樣的只用細簪子挑一點兒抹在手心里,用一點水化開抹在唇上,手心里就夠打頰腮了。”

  對他豎起大指稱贊著,賈璘腳下并不停步。

  “我都跟不上你了。”賈寶玉著急地說道。

  “我要去回報姑太太一些事情,寶玉隨后來也可以。”賈璘隨口說道。賈寶玉答應一聲,也就不想跟過去。北邊院子傳來嬉笑聲,他側耳聽了聽。知道是李紈帶著迎探惜三春在游戲,他連忙帶著秋紋、麝月、檀云等丫鬟,快步走過去湊熱鬧。

  賈璘這邊走入榮慶堂的院子,不禁暗自贊個“美”字。

  薛寶釵一手拿著團扇,正在小心翼翼地走近一簇牡丹花,要用團扇撲花上的蝴蝶呢。一只蝴蝶扇動著絢麗的羽翅,被她追逐得在花間飛動。想是急切,蝴蝶但落下來,就停在大團的牡丹花蕊中,伸出觸角去覓食。

  就此,薛寶釵像是一只好奇而自覺有本領的貍貓,一邊躡手躡腳地湊近,一邊探出她手中握著的團扇,緩緩地湊過去。她的眼神極為關注,盯緊了那只蝴蝶。身子向前傾俯。她已略顯豐腴的胸襟流出一抹玉白,腰身卻仍曼妙如一尊移動的玉像。

  手上猛地一伸,她的胸襟微動,臉上神情卻隨即就是遺憾。那只美麗的蝴蝶驚走躍起,飛入了花叢中。略微抬頭,她的眼睛再盯視著蝴蝶。見它飛得遠了些,她用團扇略微遮在額前以避開陽光直射,再要試著去撲。,

  “打擾了寶姑娘戲耍。”賈璘施禮說著,笑著近前。

  “哪兒的話。正要問璘哥哥,怎么不去看書?”回過神來,薛寶釵笑瞇瞇地詢問道。

  略微想了想,賈璘湊近幾步,輕聲說道:“朝日照開攜灑看,暮風吹落繞欄收。詩書滿架塵埃撲,盡日無人略舉頭。”

  這是說因為喜愛觀賞牡丹,任詩書落了灰塵也顧不及了。這首詩有明確的贊美之詞,薛寶釵聽得心里歡喜,臉上不勝嬌羞。

  “璘哥哥信手拈來,真令我仰望至極。這是在諷我只是貪玩了?”她拿團扇半遮著粉臉,笑著說道。

  “恰恰相反,就是要鼓勵寶妹妹多開心的。若不能盡自己的心意而只念雜事,豈不辜負上天?更何況如寶妹妹這樣的人品。”賈璘語氣輕松地回道。

  聽了心中溫暖又開心,可薛寶釵還沒答話答謝,忽聽有人笑道:“璘哥哥是榜眼翰林,別的暫且不說,對寶姐姐多說幾句贊美的話,那自然是信口而出,卻不是信手拈來。”

  不用看也知道,說話的那位,是極為可愛又有些小矯情的林妹妹。

  “我見到寶姑娘撲蝴蝶,所以就隨意湊了幾句。”賈璘略作解釋。

  “湊得好啊!”林黛玉嗔笑著說道。薛寶釵略有尷尬,卻還是保持了安然的氣度,笑著回道:“璘哥哥來了這里,定然不是來看我撲蝴蝶的。”說罷,她再拿著團扇發笑,杏眼彎彎地看向林黛玉。

  被她看得臉紅,林黛玉連忙詢問道:“璘哥哥快跟她說,你不是看她撲蝴蝶嗎?”她說得很狡猾,有意把賈璘來的目的模糊化。

  “我是路過看到寶姑娘撲蝴蝶,卻的確是來找你的。”賈璘回復道。

  薛寶釵聽了暗笑不止,林黛玉一時羞赧,臉上緋紅。

  “我來找姑太太說事,小妹總也要陪著才好。”賈璘連忙誠懇地說道。

  “林妹妹趕緊回去,不要耽誤了正事。”薛寶釵說罷邁步,遠處靜候的鶯兒、文杏一起離開了牡丹花圃。林黛玉暗呼口氣,低聲說道:“璘哥哥對人都很好,卻只總是讓我難堪。”

  “這就是說,我對你最好,就連你自己也清楚,別人都是在嫉妒你。”賈璘笑著回道。

  林黛玉抿著嘴,還是忍不住笑容滿面。

  “走吧,我還要再請示姑太太。”賈璘和她并肩走進屋里,見到甄玉蓮正坐在賈敏的身邊,做著針黹。

  “天色暗了費眼力,快不要再做針線活。”賈璘提醒著說道。賈敏和甄玉蓮笑著收起了刺繡,雪雁、金釧幫著放入小笸籮內。

  “總想著多繡幾針也算個樂子,并不覺得時候晚了。”賈敏說罷,晴雯已經端來清茶。見他有機密事要說的樣子,賈敏讓晴雯等人先退出了屋子。

  賈璘隨后就把賈政的擔心,對賈敏說了出來。聽到二哥有這個顧慮,賈敏只是略微笑了笑。

  “璘哥兒考慮得很周全。政老爺的擔憂,其實大可不必。”她淡然地說道。

  按照賈政的思路,畢竟這事可能引發賈氏勢力集團內部的震動,看起來他的擔心似乎不無道理。可賈敏卻很輕易地反駁了賈政,而還是站在了賈璘的立場。

  從炕上挪下來,她笑著說道:“走,我們一起去和老太太說說。”

  走出這間屋子,沒有多遠就是賈母所在的正堂。進去之后,賈敏坐在賈母的身邊,再提及買那兩處房產的事。

  賈母對此很清楚,雖然舍不得女兒離開,卻也知道總不能把女兒留在身邊。況且林如海與賈敏分別了數年,這就要進京團聚。

  “我再舍不得你,也知道這事應該聽你自己的。哪有兩口子結了婚,再被丈母娘攔住不見的呢?那不真成了害得牛郎織女分離的王母娘娘了嘛!我可不愿意擔那個罵名。”賈母一邊拍著女兒的手背,一邊笑著說道。

  其她如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媽、王熙鳳等人,都只是順著賈母的意思“哼哈”幾句,并不敢插話。

  “孩兒正要再請示母親。”賈敏看著賈母詢問道,“我忽然又覺得,買了那位王爺推薦的宅子似乎不合適。心里有些不安,想著再請母親示下。”

  低頭沉思了片刻,賈母點頭說道:“我明白了。前兩日你還說要璘哥兒幫著盡快辦理,現在突然改了口,是有人擔心我們‘攀附’那位王爺了。”

  賈敏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繼續看著母親。

  “我不知道這人是誰,但若被我知道了,我定是要罵他糊涂的!”賈母做了決定,“有道是‘四海相逢骨肉親’。人家把好事送上門來,我們卻要沒來由地退出去?沒這個道理的。”

  “母親最知道孩兒愚笨,又閑麻煩。這是特意心疼我,不要我為這事再多費心。”賈敏開心地說道。

  賈母之所以能夠認同此事,出于兩點考慮,其中就是“多了朋友多條路,少個冤家少堵墻”。那所宅子是賈敏和林如海居住,但忠順王想要拉攏的人,卻是林如海和賈璘。

  不管怎么說,賈氏能夠借此機會擴大朋友圈,賈母總覺得是件難得的好事。至于說或許會傷害原有勢力范圍的人,她也并不太操心。

  畢竟這些老勢力當中,目前可以指望的人,主要就是那個王子騰。而王子騰卻早就緊緊地靠在了新皇帝的身邊,而非賈氏勢力原本擁護的太上皇及二皇子。

  基于此,賈母干脆就讓姑爺林如海,代為擴大朋友圈。這樣做,對于賈氏勢力顏面上的傷害,也已經是降到了最低。除此之外,就是賈母有讓林如海、賈敏、賈璘等人擴大朋友圈之后,會懂得她的苦心并感恩,反過來會回報賈氏集團。

  再者,新皇帝坐穩皇位,這是各方勢力都能認可的事實。既然忠順王有意來拉攏,也就并沒有什么不妥。

  這件事最后由賈母確認,當場的人無論是嫉妒還是喜悅,都對賈敏和賈璘發出了稱贊和祝賀之聲。

  賈政聽說之后,思慮再三,還是主動來到榮慶堂,對賈母解釋了自己當初疑慮的緣由,并對此表示歉意。自家人說得清楚,賈母和賈敏都不再多說什么,隨即就由賈璘展開后續的交易問題。

  忠順王那邊聽說后,自然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北靜王聽說賈敏和林如海還是選了那所宅子,的確有些遺憾。不過好在賈璘出手買下了自己推薦的宅子,使得自己保留了面子。

  除了這個,北靜王的心中為賈璘的確也叫個好:賈璘看起來是站在忠順王那邊的,但卻主動俯首對自己這邊表達了誠意、敬意。

  這兩個宅子經過當地里坊近鄰的確認,再報給長安府衙,確認了雙方的交易——繳足契稅、更變了房契的姓名、房主拿走房契而官府留下存根。

  房屋買下來沒有立刻入住,賈璘再委托賈蕓、賈薔、倪二等人,再去找修繕的工人,進去清理、維修、改造、改建等工作。

  這事辦理得順暢,賈璘的神情也是開心。襲人見他如此,也跟著喜悅。

  幫他更了衣,她嘴里自顧說道:“大爺雖然高興,卻也要仔細身子,莫要太疲乏。”賈璘才要道謝,卻覺得她溫熱的身子靠近,只覺一片柔軟。

  “既知道大爺或者累了,你卻還只是浪著湊?我看未必是大爺累了,是你累了才是。”可人撇嘴揶揄道。

  襲人臉上紅透,胸襟也是起伏,自回頭說道:“都只心疼你才對呢。”

  可人再要說,賈璘低聲喝道:“只在此混鬧!”襲人連忙福禮,可人也福了福,嘴里卻精明地說道:“到了自己住處才都安心。”這是不能拒絕的預想,誰又不希望有個“安樂的家”呢?賈璘只好點頭。襲人的可愛小心思,可人的活潑而坦蕩,就此略顯。

  賈政的生日逐漸臨近。壽誕日期臨近,寧榮二府都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出于開心,壽誕當日的賈政,穿上了平時難得一穿的大紅袍。

  因為按照官品,作為從五品的他,是不能穿四品以上官員才可以穿的紅色官袍。不過在自己家里,穿套喜慶的袍衫,是他可以任性而為的事。

  榮禧堂內堂外酒席羅列,寧榮二府的人員,包括其他前來祝賀的親友大多聚齊,對賈政紛紛道賀。

  “給政老爺道喜了!”賴大匆匆走來,為了壓過嘈雜的其它聲音,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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