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皇上,咸魚娘娘她不想出冷宮 > 第828章 圣旨
  徹夜憂慮以至想要入眠只覺得頭疼難忍,正在此時聽到稟報戚丞相在殿外求見。

  太后身形未動,嘴唇逐漸抿緊。

  與皇帝爭執不歡而散在前,現又有兄長的求見,用頭發絲都能知道兄長是為何而來。

  從座位上漸漸坐直身體,太后示意宮人將人請進殿中。

  在戚丞相進到殿中后,殿中侍奉的宮人魚貫而出。

  太后端坐在殿中主位,逆著光瞧著由遠及近的身影,心中泛起五味雜陳,“兄長難得進宮探望,難道也是來責怪哀家?”

  戚丞相視線與之相對短暫停留,“太后不宜如此行事。”

  “哀家無錯。”

  “……”

  “若說哀家有錯,那便是哀家先前對成王存了仁慈之心,沒有在當初他離京時解決這禍患,致使如今被動,反倒要對他時時警惕防備。皇帝不肯做決斷,哀家也不想皇帝擔著不義不悌的名聲,既然如此,事情由哀家有何不可?哀家只一介婦人,不在乎史官筆觸,亦不怕后人議論責罵。”

  原本一切都在計劃中,可最終卻讓宇文景逃過一劫。

  京兆府……若京兆府的人能稍遲些,今日就無需再有這般狀況。

  “后宮不得干政。”

  太后聽到這話一笑,笑得很是譏諷。

  明明她選擇的是最便捷的方法,為何她的選擇不能被接受?

  為什么他們都要反對?

  她從座位上起身,朝著戚丞相走來,反問,“后宮不得干政?確是如此,可前朝和后宮何時分得清干系?權勢盤根錯節,如何能理得清?”

  她張開了手,道,“沒錯,如今,這是北虞的天下,是宇文氏的江山!可這江山中何曾沒有填進我戚氏的鮮血?如今成王虎視眈眈,若不除他,他日若真易地而處,哀家該如何自處?戚家又該如何?勝敗事關一族生死榮耀,當日林氏落得如何結果,兄長看得清楚,若成王得勢,焉知他不會報復?”

  提及曾經,太后眼中不禁染上了寂寥神色。

  明明只是早幾年前的事,卻仿若發生在昨日,歷歷在目,催人心寒。

  呼吸微滯,嘆息著出聲,“林氏也曾是顯赫名門,卻因先帝打壓,如今只剩末系殘支,哀家怎能看到戚氏也落得那般境況?”

  雖說先帝心意難測,但若不是這份詭異的難測,她到不了如今的位置。

  當初,元妃林氏的下場她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讓宇文景得勢,只怕她連元妃的下場都不如。

  她怎能眼睜睜看著事情到那一步!

  手從袖口探出,落在御座的扶手,紫檀木精制而成的黑漆描金寶座,雕飾纏枝紋,還鑲嵌了冰冷卻耀眼奪目的寶石,配著明黃色絨堆,精美的刺繡。

  這宮殿中的每一處布置都是權力的積累,象征。

  走到這里的每一步都是無比艱辛。

  她道,“哀家從前是嬪妃,如今是太后,這是哀家的榮耀,亦是戚家的榮耀。”

  身在高位,得到的太多,害怕失去的就會越多。

  戚丞相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可您不只是戚氏的太后,更是天下人的太后。”

  “……”

  “璟凝,這些不該只由你來承擔。”

  太后身形一僵,錯愕間,良久未能出聲。

  她先是聽人喚她榮嬪,后聽人喚她榮妃,如今聽人喚她太后。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旁人喊她的名字了。

  璟凝。

  不知不覺中,這已經是很陌生的名字。

  孫嬤嬤進到殿中,看到太后的失神頓時慌了。

  戚丞相在時她侯在殿外未能得知二人說了什么,等戚丞相走后就見太后失魂落魄的樣子。

  她還從未見過太后有如此神傷的時候,快步走到太后的身邊,試探地低喚了一聲,“太后?”

  太后抬起眼時,目光空洞,沒有著力點,漠然問起,“哀家……哀家如今是不是心狠手辣的模樣?”

  “太后……”孫嬤嬤聽著幾乎要哭出來,她忍著淚,勸道,“太后,別人不懂您,可奴婢知道,奴婢知道您的苦衷……”

  在宮中的多少個日日夜夜,她都是陪著太后一起熬過來的。

  她懂,她都懂的。

  太后身體向后仰,跌靠在御座上,疲憊地閉上眼,眼前陷入昏暗的一瞬就像面對突然漲潮的海水,迎面撲來,拍打在身上,讓人絲毫喘不上氣,沒有絲毫可掙扎的能力,只能任由浮沉溺斃其中,而那些經年的壓抑亦在這一瞬間全都涌現出來。

  “其實……如果……如果哀家未在如今的位置,有些事,哀家也是不愿做的……”

  誰愿意手上沾殺戮?

  誰不想手上干干凈凈?

  她曾經也是十指不沾陽春的世家千金。

  可是,沾上了權位,生死,似乎成了一件無需計較的事。

  精神一旦脆弱,疲憊脆弱便肆意生長,以勢不可擋的姿態席卷全身,讓人毫無防備地神傷。

  如果……如果沒有成為先帝的妃嬪,她也能有和美一生。

  青春年少時誰不想與一生一世一雙人?誰不想與心愛之人白頭到老?誰不想兒女繞膝享天倫之樂?

  可是,入宮的旨意到了戚府,她夢想,她的人生就終結在了那一日。

  明明要她進宮的人是他,可他卻并沒有善待她。

  在這宮中,她將自己的一生填了進去。

  宮中的日子并不好過,見高踩底是常態。

  母族權勢強些的,情況還能好些。

  母族微末,又不受寵的,便是人人踐踏的結局。

  明明宮中有太多太多的人,而她連一點真心都得不到。

  不僅感受不到真心,還要擔心旁人的嫉妒,迫害。

  更甚者,還要擔心枕邊人的忌憚猜忌。

  伴君如伴虎,她需要步步為營,戰戰兢兢。

  于是,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她漸漸在宮里活成了她所陌生的樣子。

  如今,她好不容易才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后宮中熬了出來,實在不能不為之思慮周全。

  因為這條路實在走得太艱難了。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在先帝的權勢迭代中,她不過是充當了一顆穩固局勢的棋子。

  她是犧牲品。

  她被迫入局。

  在皇權面前,任何人都沒有選擇余地。

  而如今名義上太后的尊位是以她一生為代價。

  戚氏一族的榮耀也是數代人的生命為之積淀。

  一如數年前在海戰中喪生的二哥。

  自古以來,哪有所謂恩賜的榮耀權勢,昌榮家族?

  光鮮的榮耀分明是用了幾代人,用了數條生命,人生填進去的。

  身在政局的風波最中心,只有得到權勢,才能有話語權,才能有決定權,才能保證身邊人的性命。

  權勢向來都是殘忍的。

  各朝各代都是如此。

  皇子有很多,但皇位只有一個,只能屬于一個人。

  在天家,親情太難能可貴。

  因為,從皇位選定的那一刻,就注定其他人都只是陪襯的附屬品。

  而只一步之遙的權勢,太有誘惑力。

  得到的越多,就會擔心會有失去的一天。

  她總想著,既然如今的一切是以犧牲為代價,難道不該繼續守住?

  可如今看來,竟是她過分執拗了……

  太后緩緩睜開眼,回憶太黑太冷,她不想讓那無盡又冰冷的黑暗再將她吞噬。

  她能明白兄長的意思,只是……她怕了。

  害怕登高跌重,所以忍不住步步為營,忍不住先下手為強。

  兄長說的對,既然戚氏選擇了扶持皇帝,她便應該對皇帝多些信任,可她害怕……

  她害怕事情會落到最慘敗的局面。

  萬事關心則亂。

  如今想想,兄長提醒的對,她能得知的消息,皇帝必然也能得知。

  只怕還會比她更先得知事情情況。

  既然皇帝胸有成竹,她又何必咄咄逼人再度出手?

  孫嬤嬤見人不言語只覺得心疼,勸著,“太后,您若是難過說出來,別悶在心里。”

  眼下聽到這尊貴至極的稱謂,她只覺得深深疲憊,苦笑著搖了搖頭,抬手擺了擺,道,“你暫且退下,哀家想想歇。”

  孫嬤嬤憂心,“太后要保重身體。”

  點了點頭,想到先前做出的決定,再次開口,“至于成王……算了……”

  孫嬤嬤:“……”

  “既然他們早有應對,哀家又何必再多事,且都交給他們罷,哀家是真的累了……”

  **

  彼時成王府。

  林澤來時將在府外探知的消息一并帶來,養傷的宇文景得知京兆尹領命全程搜捕刺客消息時,冷嘲譏諷,“真是一招好計,用這樣的方法便想搪塞。”

  對此,林澤也有疑惑,說起,“似乎……他們將宣德門走水與昨晚的刺殺視為同一波人作為。”

  儼然是想大事化小的態度。

  宇文景對此不屑一顧,輕蔑道,“這不過是他們相互包庇找補的面子的手段而已,將一切撇清,隨便往死牢里找個人冒充刺客頂罪,省事不說,也不會污了他皇帝的圣名。”

  “那接下來……”

  身上的毒素已經去除,傷口卻因為過深一直未能愈合,以至于稍稍動身便是痛不堪言。

  也是這份痛,無時無刻提醒著他要做的事。

  嗤了一氣,“他想了結便了結?他想省事,我偏不讓他如意。”

  此時,唱報聲傳來,“皇上駕到——”

  宇文景與林澤相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宇文景未起身,仍舊是傲慢輕狂姿態,見殿中有越來越多的腳步聲,眼角余光斜過一眼,瞥見站在最中央的玄色聲影,扯了扯一側的唇角,懶洋洋道,“本王當是誰,原來是皇上大駕光臨。”

  “不知皇上為何會蒞臨本王府邸,難道是看本王死沒死?若真是如此,只怕要讓皇上失望了。”

  宇文宸未出聲,身旁的李公公已然呵斥,“放肆。”

  宇文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目光幽幽掃過,極具挑釁,“本王生性如此,還以為皇上已經習慣了。”

  宇文宸不理會他的挑釁,喚人,“李弜。”

  “是。”一聲令下,李公公已然明白過來,宣讀擬好的圣旨,“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朕獲承天序,欽若前訓,用建藩輔,以明親賢,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成王景,賜封地嶺南,加食邑千戶,食實封四百戶,永襲勿替,著三日后離京,無詔不得回京,欽哉。”

  圣旨令下,除卻宇文景之外,林澤也是震驚不已。

  宇文景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宇文宸,你想我就藩!”

  就藩!說得好聽!

  什么加食邑!封百戶!一句無詔不得回京,不就是變相圈禁!

  嶺南!呵,蠻荒之地,宇文宸居然要把他那種地方去!做夢!

  李公公在宣讀完圣旨后,面上帶著挑不出錯處的微笑,提醒,“王爺,您該接旨了。”

  宇文景看都不看,視線直逼宇文宸,“父皇在時說過,本王可久居京城。”

  宇文宸四兩撥千斤,淡然應對,“父王未曾有遺詔。”

  “你——”

  宇文宸負手而立,音色清冷,未著激動神色卻是不怒自威。

  “宇文宸!”

  宇文宸側眸過來。

  一時起身太快,傷口裂開,身前衣襟一點點被鮮血浸透,臉色痛到失去血色,對上宇文宸微顰的神色,他忽的咧唇一笑,上前兩步,挑釁逼問,“宇文宸,你對我如此厭惡,為何不直接殺了我?”

  宇文宸收回目光,不欲做糾纏,只道,“既然有傷,成王還是專心養傷罷。”

  宇文景見狀笑了,“宇文宸,你不敢是不是?”

  “該不會是怕應什么誓吧。”宇文景笑著,慢慢地眼神一點點冷下來,半真半假地說,“真是沒想到,堂堂一個皇帝居然會受我掣肘。若是父皇泉下有知,只怕也瞧不起你這副窩囊相。”

  宇文宸冷眼,“既然你還提到父皇,就理應知道,你這條命,留或不留,權不在你。”

  聽到這,宇文景笑不出了,視線越來越冷,隨后變成徹頭徹尾的恨。

  “朕身為皇帝,對你處處優容,只因你是父皇子嗣。父皇子嗣不多,朕顧念人倫,是以,雖然朕與你并未有甚兄弟情分,卻仍留你至今。”

  “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若再生事端,朕會削你王位,除你宗籍,貶你為庶人。你若不信,盡可一試。”

  宇文景一雙怒目,緊緊攥著的拳頭最終松開。

  除宗籍,貶為庶人!

  宇文宸,算你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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