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花容江云雅寒江雪 > 第329章 他們沒有歲歲年年
    茅屋后面不遠的地方有個天然的溫泉池。

江云飛剛走到池邊便聽到蕭明淵說:“我救不了她。”

江云飛頓住,呼吸發緊。

蕭明淵的醫術在昭陵是公認的好,連他都說救不了花容,那花容除了等死幾乎沒有別的可能了。

蕭明淵說完脫了衣服走進溫泉池,江云飛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走過去幫忙搓背。

蕭明淵挑了下眉,一臉戲謔:“我都說我救不了她,你還愿意干苦力?”

“老先生一生救人無數,晚輩叨擾了老先生,理應賠禮。”

江云飛說的誠懇,面上也沒有絲毫不滿。

蕭明淵嘆了口氣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便是醫術再精進的大夫,也無力扭轉生死,年輕人,你還是看開些吧。”

“謝老先生勸解。”

搓完背,見路邊開了兩從野花,江云飛摘了一把帶回去。

進屋卻看到綠姜在往花容身上扎針。

在他回來之前,花容身上已經被扎了十幾針了。

月清和謝云柔嚇得不敢看,江云飛雖然見過針灸之法,但綠姜看著不過七八歲,年紀實在是太小了,江云飛不免有些緊張。

但怕嚇到綠姜,他還是等綠姜扎完這一針才把人攔下:“你在做什么?”

“治病呀,”綠姜并不害怕江云飛,很是坦然的回答,“人的經絡都是互通的,我鎖住通往她心脈的穴位,試試看能不能把毒逼出來。”

若是旁人看到這一幕應該會覺得很滑稽。

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哪里是能治病救人的?

江云飛卻在思索片刻后,放開了綠姜。

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試試。

綠姜又往花容身上扎了兩針。

花容一直是閉著眼睛的,全部銀針都扎完后,她皺了皺眉,神情變得痛苦,下一刻吐出一大口黑血來。

吐完那口血,花容便暈了過去。

江云飛連忙把人接住,綠姜并不慌張,動作麻利的把花容身上的銀針取出。

“這個方法失敗了,我去熬藥把她喚醒,你先把她放平,莫要亂動她。”

綠姜說完一溜煙的跑出屋子。

江云飛的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照綠姜說的把花容平放在床上,擦掉她唇角的血污。

吐完那口血后,花容的臉色變得蒼白,這些日子她瘦了不少,若不是胸口還在起伏著,看傷去和尸體無異。

江云飛抓起她的手,試圖讓她暖和起來。

半個時辰后,綠姜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進屋給花容喂下。

再把脈時,綠姜的眉毛擰成麻繩,她什么也沒說,沖出去找蕭明淵。

江云飛守到半夜花容才醒過來。

翻修后的茅屋也不大,他們帶上來的人多,只用布簾隔了一小片空間出來。

“夫君怎么沒睡?”

看到江云飛,花容立刻露出笑來。

只是她唇色蒼白,這個笑容看著也有些勉強。

江云飛也回了個笑,溫聲說:“我想多看看你,馬上就睡了。”

說著話,江云飛脫了外衫,正準備滅燈,花容輕聲問:“哪里來的花?”

昏黃的油燈旁,一個竹筒里插著一簇野花,花瓣是純白的,花蕊橙黃,每一朵都很可愛。

“回來的路上看到的,隨手摘了些。”

“真漂亮,我很喜歡,謝謝夫君。”

江云飛索性把燈留著,在花容身邊躺下,把人撈進懷里,沉沉道:“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好。”

接下來幾日,綠姜為花容試了各種各樣的解毒法子。

藥浴、引毒、甚至是以毒攻毒……

不管她提出的方法有多離譜,江云飛和花容都愿意去試。

但每一次的結果都差強人意。

這日解毒失敗后,一直斗志昂揚的綠姜挫敗的垂下了她的小腦袋。

她有極高的天賦,別人要學很多年的醫書,她看兩遍就能記住并且靈活運用,在被蕭明淵收徒之前,她靠自己就救了很多人。

但她翻遍了醫書,想盡了辦法,也救不了花容。

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花容,只能躲起來。

花容已經完全沒有了味覺,視覺也變得有些模糊,心臟還會時不時的抽疼。

身體的所有反應都在提醒她,她沒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綠姜躲起來后,花容對江云飛說:“夫君,我們在這里耽誤的時間已經夠久了,該啟程去夷州了。”

能做的嘗試都做過了,花容不想把最后的日子都耗在這里。

她想去夷州,看看她的夫君今后要待的地方是什么樣的。

如果人死后有靈魂,她還可以在那里守著他。

說這話時的花容又瘦了很多,眼底布滿血絲。

她一直在配合治療,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難受,但江云飛知道她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他撫了撫她的臉頰,溫聲答應:“好,我們去夷州。”

謝云柔不會再跟去夷州,但她幫忙找到了蕭明淵,江云飛還是遵守承諾,寫了一封信給衛映辰讓他幫忙照拂謝云柔,又讓江尋帶人護送她回京。

花容和江云飛一起向蕭明淵辭行,離開了山谷。

他們先在南陵城中玩了兩日,然后才出發去夷州。

路上途徑一座香火很盛的寺廟,江云飛還帶著花容去廟里住了兩日。

他捐了很多香油錢,還拜了佛,謄抄了一天一夜的佛經。

他沒和花容談論過生死,所言所行卻都是希望她能健康長壽。

路上花容暈倒過兩次,如此走走停停,直到臘月底他們才抵達夷州。

夷州群山環繞,冬季很少下雪,溫度卻很低,清晨的霜花會把整個大地染成雪白一片。

花容不太適應這里濕冷的氣候,剛到夷州就染了風寒,病得起不來。

治風寒的藥喂不進去,江云飛便親自喝了渡給她。

可惜,起效甚微。

迷迷糊糊間,花容聽到江云飛在她耳邊低語:“好歹夫妻一場,夫人,你總該陪為夫過個年吧。”

他知道他們沒有歲歲年年,但他還是想和她一起過一個新年。

這個要求不高,花容撐著一口氣,熬過了這場風寒,住進了江云飛在夷州為她布置的院子里。

這個院子和她在漓州買的那個院子果真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