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看，一點兒都不好看！”
小雪裹得像個球一樣，站在臺階上，看著顧北給她堆的雪人，嘴巴噘得老高，滿臉的不高興。
這也就是姑娘，要是兒子敢跟顧北說這話，非得捶他一頓不可。
就為了給小雪堆雪人，早上放鞭炮都被顧孝武劃了一個指定的區域，就怕鞭炮把雪給崩黑了，耽誤給他孫女堆雪人。
可憐顧北一大早就開始忙活，凍得手都快沒知覺了，才把雪人堆好，結果還遭了閨女的嫌棄。
“怎么了？我大外孫女怎么還不高興了？”
說著話，陳強和王元熙帶著陳小陽也到了，今年兩家一起過春節，雖說有老理兒，嫁了人的婦女，大年三十這天不能去別人家里串門。
可顧孝武和李素芬根本就不在意，倆人都是軍人出身，才不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歪理。
剛進院子，陳強就看到小雪滿臉的不高興，走過來把孩子抱起。
“爸爸答應了要給我堆個最最好看的雪人，姥爺你看，太丑了，我不喜歡！”
去年說話還不利索呢，今年那張小嘴就叭叭的能告狀了。
“是嘛！”
陳強抱著小雪走到跟前，還跟著外孫女一起對顧北一早上的辛勤勞動成果品頭論足的。
“是不好看，等著，姥爺給你堆一個，準保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看的雪人。”
平日里一副老學究模樣的陳強，只要是遇上外孫女，立刻就能變成老小孩兒。
“爸！您別慣著她，我看她就是皮癢了！”
陳小旭見陳強說著就要動手，趕緊攔著。
“我看你皮才癢呢，少管！”
說著抄起鐵锨就開始收集四處的雪，全都堆在了一塊兒。
“爸，您別再凍著了！”
雪雖然停了，可天冷的要命，穿的再暖和在外面待一會兒也受不了。
“沒事兒，沒事兒！”
陳強擺了擺手，完全不在意。
“行了，別管他，還以為自己年輕呢！”
王元熙說著，去廚房找李素芬這個親家了，為全家人準備早飯。
顧北雖然被凍得夠嗆，可老丈人還在忙活呢，他這當女婿的哪能回屋歇著，一起干吧！
終于，早飯上桌的時候，倆人總算是堆了一個讓小雪滿意的雪人。
小丫頭是高興了，可他們爺倆又冷又累的，手指頭都快伸不直了。
“都說了，讓您別搭理她！”
“我大外孫女喜歡就行！”
面對陳小旭的嘮叨，陳強完全不在意，說完還不忘跟著小雪炫耀一下。
吃過早飯，陳強和王元熙便回去了，起得太早，得睡個回籠覺。
顧北一家也一樣，除了顧南和陳小陽這兩個精力充沛的，吃完飯就跑出去玩兒了，剩下的也都各自回了屋。
一覺睡醒，家里人已經開始忙活年夜飯了。
對中國人來說，年夜飯并不在于吃，而在于儀式感。
哪怕家里條件不好，也會在這一天拿出最好的東西擺上桌，還有的家庭人口不多，明知道吃不了，也得費盡心思的多弄幾樣，就為了擺著好看。
這個好看，可不是自己看，而是給別人看。
讓別人看到自家的日子過得如何。
上輩子，每年過年，年夜飯擺上桌之后，還要發朋友圈去炫，大概也是一樣的道理。
顧家自然是不缺好食材的，這些根本用不著顧北操心，李成儒和馬三兒就給代辦了，各種新鮮蔬菜，肉類，還有從天津那邊帶回來的海鮮，只有想不到的，沒有顧家拿不出來的。
從中午開始，李素芬和王元熙就開始研究起了年夜飯要擺多少道菜，菜單怎么定。
總之，雞鴨魚肉一樣都不能少，還要有各種海鮮搭配，另外炒什么菜也都有講究。
總之都是為了圖一個好的寓意。
以前年年有余（魚）、團團圓圓（肉丸子），紅紅火火（紅燒肉），后來廣大人民發揮聰明才智，又逐漸開始興起在年夜飯上要有腐竹（富足），生菜（生財），就連豬蹄子都變成了摟錢的小手。
倆老太太一通研究，最后定下來了十八道菜，還拿著菜單子征求別人的意見。
“都是肉啊！”
剛回來的顧南，大概腦袋瓜子給凍屁了，居然想都沒想就冒出來了這么一句，立刻招來了李素芬來自老母親愛的撫摸。
啪！
“媽，干什么啊？疼！”
顧南滿臉委屈的揉著肩膀。
“大過年的就打孩子，沒您這樣的！”
孩子？
李素芬聽得眼皮直跳。
“你都二十好幾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孩子，我小雪和茗茗、芊芊才是孩子呢！”
顧南不敢反駁，雖然不知道哪句說錯了，但是她有很多前科，過年的時候沒少因為說錯話挨揍。
“肉怎么了？以前沒肉吃的時候，做一回，你連碗都能給嚼了，現在還嫌棄上了！”
顧北閉嘴不說話，只是想著菜單，胃里一陣抗議。
原先生活困難的時候，吃頓肉能香得把舌頭吞下去，現在日子好了，又不想吃那么油膩的東西了。
人啊！
總是在各個階段，有著不同的不知足。
鎮壓了顧南，倆老太太去廚房忙活了，陳小旭想去幫忙，結果被集體嫌棄，又給趕了出來，倒是陳小陽稍微有那么一丁點兒天賦，被委派去洗菜了。
顧北幫不上忙，干脆帶著小雪出去玩兒。
現在過年不像后來，大街上連個人都瞧不見，都窩在家里犯懶。
看看這會兒的春節，外面都是人，尤其是小孩子居多，把家里買的鞭炮拆開，塞滿一口袋，手上拿著根點燃的香，走一路放一路。
顧北瞧著都不禁心癢，帶著小雪進了一家百貨商店，買了好幾盒摔炮，鉆天猴兒。
瞬間，顧北就成了這條胡同最靚的崽，一幫小屁孩子跟在后面，就為了能討一個過過癮。
啪！啪！啪！
很快，胡同就展開了一場混戰，小雪騎著顧北的脖子，看著顧北跟一幫孩子玩兒，也是笑個不停。
“爸爸！給我一個，爸爸！給我一個。”
接過顧北遞過來的摔炮，小雪掄圓了胳膊往墻上扔去。
啪！
這下小雪笑得更歡實了。
顧北瞧著也不禁意外，自家這姑娘膽子挺大的啊！
瘋玩兒了一個下午，顧北這才帶著小雪回家，出去的時候，還漂漂亮亮，跟個洋娃娃一樣，在外面雪地里滾了幾圈兒，等到了家，顧北差點兒被親娘、丈母娘，還有陳小旭給熊死。
“讓你看孩子，瞧瞧，早上新換的衣服都成什么樣了。”
“小北，你也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注意著點兒，外面這么冷，再把孩子給凍著了！”
啪！
陳小旭一般能動手的時候，絕對不說話，這一巴掌拍在顧北的胳膊上，隔著大衣、外套、毛衣、秋衣好幾層，都覺得生疼。
虛心接受了批評，接著又老老實實的做了自我檢討，家里的婦聯才算是放過他。
時候不早了，家里的兩位大廚開始煎炒烹炸。
三個男人幫不上忙，干脆去了西廂房抽煙喝茶，顧孝武也只有在這一天，才能稍微解禁，平時想要抽根煙都得偷偷摸摸的。
陳強的話……
也差不多一樣。
待了一會兒，覺得沒什么意思，仨人又翻出一副撲克牌玩兒了起來。
顧北教倆人斗地主，男人在這方面屬于無師自通，試著打了兩把，就把規則給摸索明白了。
鏖戰了半晌，聽到李素芬喊吃飯，三個人才察覺到，天都已經黑了。
剛才專注打牌的時候還沒感覺，這會兒都覺得餓了。
“春晚快開始了，得趕緊的了！”
在缺少娛樂節目的當下，春晚甭管辦得咋樣，一直都是老百姓春節期間的重點關注項目。
經過精心烹飪、擺盤的十八個菜擺上桌，顧北見著，趕緊去拿了照相機給拍了下來，然后還不忘拿了他之前從小日子帶回來的微型攝像機。
這玩意兒即便是在日本也不便宜，一臺售價高達兩萬，這里說的是人民幣。
帶回來之后，一直沒怎么用過。
剛才還是顧南說，要是能把家里過年的情景錄下來就好了。
顧北這才想起，家里確實有這個設備。
剛拍了一會兒，顧南瞧著新鮮，就給搶了過去，相信自此以后，顧北跟這臺微型攝像機就算是無緣了。
八點整，央視的春晚準時開始。
沒什么新意，重點還是突出個熱鬧。
趙老蔫兒再度登上了春晚的舞臺，這一次還把他的二人轉給帶來了，節目最后唱了一段改編后的《小拜年》。
陳培斯和諸世茂今年沒有參與進來，少了這兩位，相信等到明天，又會有觀眾表示不滿了。
就像上輩子，趙老蔫兒宣布退出春晚舞臺之后，觀眾們的反應一樣。
今年最好的語言類節目應該是嚴順開老師等人演的《張三其人》，將上海滑稽戲融入其中，制造出荒誕的效果，讓人看著啼笑皆非。
更讓顧北意外的是，張國利居然也有節目，想來應該是侯家三少爺幫的忙，他和另外幾個演員一起表演了小品《推銷》，在其中演了一個賣耗子藥的。
這廝不老老實實的盯著劇組籌備的事，居然還忙里偷閑上了春晚。
等明天，非得說道說道不可。
叮……當！
“小北，趕緊的把鞭炮都搬出來，咱們也放！”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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