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大年三十，顧北照例還是賴在床上，自打從大院搬出來，顧家就再也沒趕上過新年的第一鞭。
誰愛搶誰搶去。
昨天從阮若霖家出來，顧北就被馬三兒叫去喝酒，一幫看著面熟，卻叫不上名字的同齡人。
聽馬三兒說都是胡同里當年一起長大的小伙伴，可這么多年沒怎么聯系，顧北是一個都對不上號了。
酒桌上，一幫發小起哄般的說顧北當了大老板就不認識老鄉親了。
顧北能怎么辦？
拿著酒對付唄！
結果自然是喝大了，什么時候被送回家的都不知道。
半夜尿急，還被吵醒的陳小旭給數落了一頓。
等解決完，接著上床倒頭就睡。
結果……
顧北猛地做起來，腦袋還是昏沉沉的，不過卻也知道今天過年了。
又過年了？
明天就是94年，重生13年。
這點顧北記得非常清楚。
說心里話，自打重生之后，哪怕早就接受了這個現實，可顧北偶爾還是會擔心，擔心一覺醒來，一下子又回到了前世。
沒有了財富自由，沒有如花似玉就是脾氣不太好的媳婦兒，沒有了愛嘮叨的娘，沒有了不善言辭的爹，沒有了沒事兒就翻他錢包的妹妹，也沒有了流著他一半血的小崽子們。
扭頭看向一旁的陳小旭，還好，都在呢！
這才幾點啊？
顧北正要躺下，卻又覺得有點兒不大對勁。
要是隔壁院放炮，也不至于聽得這么真著啊！
好像這鞭炮聲……
顧北趕緊起身下床，挑開窗簾，好家伙的，院子里跟打仗似的，一陣火光閃動，還伴著鞭炮的炸響。
再仔細一看，顧南和張國容正站在窗根底下呢。
這倆人精神病啊？
張國容看到了顧北，還對他說著什么，只可惜鞭炮聲太響，他根本聽不清，只看到張國容一個勁兒的對他招手。
啥意思？
還一起唄！
“幾點了！？”
陳小旭也醒了，外面這么大動靜，想接著睡都難。
顧北看了眼時間：“四點半。”
“誰啊？這么膩歪人。”
陳小旭抓過顧北的枕頭，壓在耳朵上。
“起嗎？”
陳小旭沒搭理顧北，又在床上膩歪了一會兒，被鞭炮聲吵得心煩，猛地做起來，臉色陰沉的嚇人。
“南南和國容跟外面玩兒呢！”
誰？
陳小旭這會兒雖然醒了，但大腦還沒完成開機，呆愣愣的看著顧北。
“南南他們兩口子！”
已經領了結婚證，現在說兩口子應該沒毛病。
陳小旭扭頭看了眼小四兒，這孩子的心是真大，外面這么熱鬧，不到時間就是不醒，生物鐘頑固到讓人驚嘆。
“讓他們倆人消停點兒！”
說完，陳小旭裹緊了被子，繼續睡大覺。
顧北沒辦法，媳婦兒的起床氣忒重，趕緊穿好衣服出了門。
“你們倆人干嘛呢？”
張國容正拎著鞭炮，似乎是打算在院子里擺個心形，顧南還在一旁指揮。
“放鞭炮啊！”
這時候，外面傳來的鞭炮聲也是越來越熱鬧。
“阿容昨天晚上激動的一宿都沒睡。”
激動個啥？
沒見識！
等等！
這里面信息量太大。
倆人雖然領了證，但是沒辦酒席，李素芬早就下了嚴令，擺酒席之前，倆人絕對不能一個屋里睡。
“你昨天……”
“沒有！”
顧南連忙解釋。
“他第一次在京城過年，覺得什么都新鮮，怎么都睡不著，我們倆說了一宿的話，還……看電視來著，我發誓！”
顧北聽了，心里稍微舒服了一點兒，雖然妹妹已經嫁了人，可有些事……
“你仔細著點兒，要是讓媽知道了，別以為結了婚就不揍你！”
噼里啪啦……
“南南，快看！”
張國容這會兒興奮的像個孩子一樣，雖然逃的時候有點兒狼狽。
“哥，咱們一塊兒放，我和阿容拿來好些呢！”
呵呵！
“拿著！”
顧北直接把車鑰匙拍給了顧南。
“要玩兒別跟家里，你嫂子和小四兒還睡覺呢。”
呃……
顧南聞言，回頭朝窗戶看了眼，陳小旭正挑開窗簾，死死的盯著她，那表情，誰瞧一眼都得瘆得慌。
“我……我忘了。”
顧南說完，拿著車鑰匙就跑，結果一不留神，從臺階上摔了下去，好在院子里鋪著厚厚的雪，要不然就這一下子，尾巴骨都得干裂了。
今年自打入冬，隔三差五的就得下場雪，照比去年也冷了不少。
這樣貨真價實的冬天，再過幾年就體驗不到了，全球變暖，三九天都不用穿羽絨服。
顧南帶著張國容跑了，顧北正要回屋，李素芬從后院兒繞了過來。
“剛才是你放炮仗著？把茗茗和芊芊都給吵醒了，你這么大的人了，有溜兒沒溜兒啊？”
顧北聽見這話，冤枉得都想追出去，把罪魁禍首給抓回來了。
“哪能是我啊，南南他們兩口子，也不知道抽什么瘋，天還沒亮就跑這院兒折騰來了，這不，剛讓我給轟走了。”
李素芬聞言，也一個勁兒的皺眉：“這臭丫頭，都結了婚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沒一點穩當勁兒，小四兒沒事吧？”
“沒事兒，小四兒您還不知道，不到點兒根本就不帶醒的，媽，快別說了，這天寒地凍的，您趕緊回去再睡會兒吧！我也得回屋了！”
“還睡什么啊？都幾點了，你回去再添件衣服，來廚房幫忙洗菜。”
呃……
這也忒倒霉了吧！
明明是顧南和張國容惹的禍，最后還得他這當大哥頂包，上哪說理去啊！
“快點兒！”
李素芬又催了一句，接著便去廚房了。
得嘞！
認命吧！
回屋穿衣服，陳小旭還裹著被子在床上躺著。
“你干嘛啊？”
“媽讓我幫忙洗菜，老太太不睡了，我也得跟著倒霉！”
穿好了衣服，顧北又出門去了廚房。
大年三十早上的第一頓，照例還是顧家傳統的八個菜，晚上那頓年夜飯才是關鍵。
各種食材，馬三兒和李成儒早早的就給送來了，都在前院倒座房里堆著呢，不考慮變質的問題，夠顧北一家吃到清明節。
“媽，待會兒您做的時候，少擱點兒鹽，國容是香江人，口味清淡。”
“誰說的？”
李素芬說著話，手上的動作一點兒都不慢。
“我做的菜，平時吃得香著呢，就那大肘子皮，哐哐往嘴里旋。”
張國容？
大肘子皮？
還哐哐往嘴里旋？
那個畫面，顧北只是想想都覺得……很違和。
天傍亮的時候，顧南和張國容回來了，倆人一進院兒，困得都不行了，跟李素芬打了個招呼，便各自回屋補覺去了。
這倆玩意兒也忒缺德了吧！
大半夜的不睡覺，放鞭炮吵得顧北早早的就起來了，結果他們倆人瘋夠了之后，居然回屋睡大覺去了。
“媽，待會兒再上鍋吧，我也回去補會兒覺，忒困了。”
“困？誰讓你喝酒喝到半夜的，趕緊干活，大過年的別讓我捶你啊！”
得！
這就是兒子和女婿的區別待遇。
娘倆在廚房忙活了半晌，四周圍的鞭炮聲也是越來越熱鬧。
抓緊享受吧，再過幾年京城這地界，就不允許燃放煙花爆竹了。
話說，大過年的連鞭炮都不讓放，這還有天理嗎？
“你老丈人，丈母娘早上過來嗎？”
“說是不過來了，老兩口子帶著小陽在那邊吃早飯，晚上的年夜飯再一起吃。”
李素芬點點頭，起鍋燒油，滋啦一聲，蔥姜蒜下鍋，小香味兒，撓兒一下就上來了。
家里人也陸陸續續的起床，這會兒外面的雪也已經停了，顧北又跟著顧孝武一起掃雪，小雪在一旁搗亂，顧茗和顧芊則被陳小旭拎著回了屋。
倆小崩豆兒還沒長到小雪那么皮實呢。
“來嘍！”
顧北吆喝著，活脫脫一個店小二。
“最后一道菜，年年有魚！”
八道菜上桌，大年三十的第一頓飯正式開始。
因為是早上，酒便不喝了。
“小張，別客氣，都是一家人，趕緊動筷子。”
李素芬這會兒也進入了角色，飾演的是貼心丈母娘。
這個角色，只要有閨女的婦女，全都無師自通，把姑爺伺候好了，也是為了人家能好好待自家女兒。
原先顧家住大雜院的時候，有一戶鄰居，因為女婿是郊區的，那家的女主人便橫豎看不上。
結果呢？
改開之后，那個女婿進城做小買賣，日子越過越好，反倒是顧家的鄰居，老兩口子都因為工廠倒閉下了崗。
現在那個女婿平時在家里一天能打他們家閨女八頓。
張國容一邊說著感謝的話，一邊享受著溫馨的氛圍，他發現自己真的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大家庭了。
“小北，還沒吃完呢！”
說著話，馬三兒晃晃悠悠的進院兒了，跟他一起的還有昨天在酒桌上見過的一位。
“國容，快點兒吃，給你找了兩個牌搭子！”
牌搭子？
見張國容一臉茫然，顧北解釋道：“就是陪著你打麻將的！”
打麻將！
聽到這個詞，張國容瞬間兩眼放光。
自打和顧南在一起之后，他已經太久沒打過麻將了。
“哥！”
顧南滿臉不爽。
“少廢話，大過年的，還不能讓人松快松快了！”
顧北說了一句，隨后又看向了張國容。
“快著點兒，在跨院兒等你！”
說完，便招呼著馬三兒兩人朝跨院兒去了。
“爸、媽、大嫂、南南，我……吃完了。”
說著話的工夫，人都已經到門口了，在顧南喝止之前，嗖的一下跑了出去。
麻將！
我來啦！
“媽，你看他啊！”
李素芬輕笑道：“你哥說的對，過年了，這日子就別管了！”
說完，看向屋外，剛停了沒一會兒的雪又飄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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