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伯功認栽了,內心是無語的,看著了老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誰讓他是臣子,而老朱是皇帝呢。
他本就不是怕事的人,既然皇帝要對付鹽商,自己也跳進里面,索性就干到底。
“陛下欲整治鹽商,就要從鹽政下手,鹽政牽連廣大,陛下可有打算!”
“沒有!”
“陛下可是不相信臣!”
“真沒有!”
“……”
一時間馮伯功很想罵娘,合著你這個皇帝就是拍屁股決定的么?
沒有想法就想整治鹽政,你知道這多荒唐么?
萬一淮鹽造反怎么辦?
大梁的核心地區就是淮揚地區,東南造反其實對大梁影響不大,主要是東南雖然重要,但不是大梁的核心地區。
可是淮揚鹽商不一樣,之間關系縱橫,勾連如網絡,實力并不比東南豪族差,甚至比東南豪族還要強大。
鹽商控制這天下的食鹽,一旦動亂,整個大梁都要亂。
想想馮伯功就頭皮發麻,這真的是一個火坑,跳下去能把人燒成灰燼。
不過他不相信老朱沒有想法,從之前老朱的行事風格來看,向來有了想法才行動的,只是老朱不愿意說而已。
馮伯功拱手,抬頭看著老朱,目光真切,皇帝你有什么打算還是說了吧!
老朱嘴角一抽,他是真沒想法,鹽政徹底糜爛了,爛的不行,去年整個國家的鹽稅,說出來簡直和笑話一樣,朝廷官方的鹽稅記錄是三千四百兩。
老朱身為皇帝一頓飯最差也要五百兩,這點鹽稅還不夠他吃兩天的。
不用說就知道這個數字有問題。
建立明州鹽場,老朱就是想看看一個鹽場一年到底能弄多少鹽稅,然后就知道大梁的鹽政有多黑了。
“讓你建立明州鹽場,不是讓你和鹽商去怎么樣,主要是看看一個鹽場如何運營,如何賺錢,去歲的鹽稅是三千多兩,朕想要知道,我朝一年到底流失了多少鹽稅。”
老朱想了一下道:“朕更是想知道一斤鹽的成本是多少,這一筆帳是要算的。”
要是這樣,自己的壓力倒是小了很多,馮伯功微微松了一口氣,皇帝總算是個人,沒有想逼死自己的意思。
馮伯功道:“臣估算過,以我朝食鹽的產量來說,一年少說也當有六百萬的鹽稅!”
不過這點鹽稅,相對于現在大梁工商業的稅收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因為工商稅良好,保證了朝廷的財政充足,這也是朝廷不著急整理鹽政的原因。
而工商業的發展,又會促進食鹽的使用,實際上鹽稅應該更多。
都是自己的錢啊!
有人在偷自己的錢,而且一偷就可能是上千萬。
要是這些錢,只是被貪污用來消費,那是不用擔心的,就怕這些錢用來武裝軍隊。
馮伯功畢竟不是傻子,見老朱說起這其中的差額頓時明白過來。
淮鹽鹽商主要集中在揚州,而淮安王的封地也在附近,藩王擁有私軍。
按照規矩,淮安王擁有三萬屬于自己的私人軍隊。
自古養軍隊是相當耗費錢財的,就算是淮安王封地富裕,養夠足額兵馬一年也至少要幾百萬。
他的錢從哪里來?
“陛下的意思是……”
“懂了?那就不用說出來!”
老朱四處一看,自己身邊的宮女和太監都在很遠的地方,也就只有一個王忠厚站在他身邊。
他懷疑自己身邊有淮安王的人。
馮伯功的臉色不是很正常,看明白老朱的反應之后,他心里很震驚。
如此一看,皇帝讓何青峰去給淮安王拜壽,目的不簡單。
一如以往是皇帝的風格深謀遠慮,布局深遠,而從這布局看,暫時皇帝是沒想滅了淮安王,是在等對方先動手。
如此就占據了大義,可以名正言順的滅了對方。
馮伯功點點頭心領神會,頓時感覺皇帝不容易,幾個叔叔都不安分,難怪有削藩的想法。
“陛下讓何青峰去拜壽,是想看看都有誰去拜壽?”
老朱點點頭:“朕的幾個王叔都不怎么安分,燕王造反震動西北,他哪里來的錢造反,只是靠兄弟會那些人么?朕早就絕對不對勁了,燕山苦寒之地,燕王一起兵就是幾萬人的部隊,錢糧從哪里來的?”
在老朱看來,這些藩王比豪門世家都危險。
也是他的死鬼老子沒用,讓這些藩王做大做強,朝廷規矩一個藩王可以擁軍三萬,但誰會老老實實的就養三萬。
軍隊這種東西自然是越多越好,就像是他一樣只要朝政允許就會養兵。
藩王也一樣。
而現在他手里的兵都調派出去,國內空虛,這時候簡直是造反最好的時機。
馮伯功看著老朱感覺自己又懂了,皇帝把身邊的軍隊都調去西北,未必不是故意給那些藩王機會。
這是在釣魚啊。
但老朱真的沒兵了么?
那當然不可能,襄陽還給了南陽,那襄陽的守軍周恒和王破天就可以回來了,這些人說是去西北了,可誰知道這兩人到底去沒去西北。
杭州還有趙秉統帥的兩萬御林軍,加上襄陽的五萬江南大營的軍隊,以皇帝的號召力組織一支超過二十萬的臨時軍隊不是問題。
馮伯功看著老朱道:“臣敢問,王破天和周恒的去向,江南答應從襄陽撤退之后,他們當真去了西北!?”
“沒有,他們已經到太倉了!”老朱道。
從大倉到揚州就很快了,可以直接坐船北上,大梁的海軍海戰還成問題,但用來運輸兵力完全沒有問題。
馮伯功滿臉嚴肅,把最近朝堂前后的事情都聯系起來,皇帝一直在挖坑,從知道外族入侵快把西域給滅了的時候,就想到利用這一次的事情。
這個坑太深了,皇帝自己不說,誰特么能看的出來。
讓崔禮清查吏治,怕也是其中一環,一切目的就是為了讓藩王感覺皇帝在倒行逆施,在得罪文官,連何青峰,馮伯功這樣的重臣輕易就貶值了。
馮伯功道:“臣謝陛下信任,告之如此重大之事,只是日后這種事情,陛下能不能先和臣等商量之后再做呢!”
老朱冷笑道:“朕辦事還要聽你的呢?”
有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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