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壽覺得陳夜有點杞人憂天了。
不過他沒有說什么,還是習慣性聽從陳夜的指示。
兩人下了馬車,與車夫一起,三人走進城內。
朱壽看著城內街道上的行人,靈光一閃,說道:
“我知曉了,咱們應該先找個客棧,歇歇腳,順便觀察這座城池的百姓生活狀態。”
“不錯,終于說對了。”
陳夜神色有些欣慰,頗有一種,養成的快樂。
朱壽見自己終于說對一次,精神大振,帶頭找了家客棧,連帶著車夫一起,定了三間房,順便點了一桌飯菜給自己三人接風洗塵。
車夫牽著馬,左右看了看請示道:
“陳大人,我先去將馬車送去停好,馬也好長時間沒好好休息了。”
得到陳夜的應允后,車夫轉身離開。
陳夜和朱壽坐在客棧大堂,一邊吃著飯菜一邊默默觀察店內其他客人。
在他們旁邊的鄰桌上,坐著兩個男人,正在交談。
“這應州城看著這么大,沒想到百姓窮成這個德行,物價低不說,百姓的購買力也不高。”
“你也別抱怨了,至少這邊競爭壓力小,咱們商行這次來就是嘗試占取一部分市場。”
“一提這個我就來氣,咱們利潤都這么低了,還被官府的人針對,說什么外地商行,稅收另算,強行給咱們加了一成。”
“別在外面說這種話。”
兩個男人掃了眼四周,聲音漸漸壓低到只有自己能聽見。
陳夜和朱壽神情不變,默默對視一眼。
很快,那兩個男人草草吃完飯,起身離開。
朱壽這時才開口,氣憤道:
“這應州城的官府怎么回事,本來地方就窮,還不嘗試多吸引外來商行帶動本地經濟,如此排外,應州城怎么發展?”
陳夜咽下一口飯菜,說道:
“你能想到這點,很不錯,但還是不夠,你需要更深入的思考這其中背后的含義。
也就是,為什么應州城選擇排外。”
朱壽聞言頓了頓,皺著眉頭陷入沉思。
陳夜也沒有立即將自己的猜測說出,而是交給朱壽充足的思考時間。
可還沒等朱壽思考出結果,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其中一方的聲音,正是那車夫。
陳夜起身走到客棧門前,發現不遠處,車夫正在與一個客棧的小二爭吵,臉上帶著怒意。
朱壽也從他身后跟上來,見到這個情況,連忙上前試圖將爭吵的兩人拉開。
車夫臉色都氣得通紅,但見到朱壽過來,還是選擇退讓一步。
可那個店小二卻半步不退,甚至一直往前欺身,見朱壽拉架,還試圖推搡朱壽。
面對掉小二的咄咄逼人,朱壽差點沒按耐住脾氣,但轉瞬突然想到那些流民的事情,心里一肅。
“你冷靜些,有話好好說,不要沖動。”
朱壽拉著車夫不斷后退,免得自己陷入危險,將錦衣衛引出來。
可他的動作,落在店小二眼中,就成了害怕,頓時態度更加囂張:
“冷靜什么冷靜,你們在我店里停放馬車,還要給馬喂草,卻連那點草錢都給不起嗎?”
朱壽連忙看向車夫。
那車夫此刻氣得身子都在顫抖,高聲道:
“我明明給了錢,當時另一個店小二招待的我,說停放馬車加上草料錢,共一兩,我明明覺得貴但也給了。
可你們轉頭換個店小二來,還直接把我點的干草料換成鮮草料,反手又要五兩的草料錢,你這不是強買強賣!”
朱壽頓時瞪大眼睛:
“一些草料就收五兩,你們怎么不去搶?”
“什么話,你這叫什么話?”店小二一臉氣憤,仿佛他才是受委屈那個人,“你們這些外地來的人簡直都是混蛋,吃了我們的草料,卻反過來說我們在搶劫,你信不信我拉著你們去報官!”
“你還要報官?!”
朱壽差點懵了。
這種情況,無論在大明那個地方,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客棧在搞手段。
除非客棧和地方官府暗中有所勾結,不然報官后,處于劣勢的鐵定是客棧這一方。
朱壽心中不禁陷入沉思,開始思考眼前這人是在嚇他們,還是真的有底氣。
而朱壽的沉思,落在掉小二眼中,自然而然成了害怕。
店小二臉上不禁浮現幾分得意:
“知道怕了就給我乖乖交錢,不然,別怪老子給你們來點硬的!”
“你還要動手?”
朱壽的臉色都黑了。
若不是他現在正身處應州城內,差點都懷疑自己遇上那種,荒郊野外的黑店了。
不對,這特么就是黑店!
就這樣明目張膽開到了應州城里面!
朱壽火氣一陣上涌,指著店小二鼻子怒聲道:
“那咱們就去官府走一趟,我看到時候這件事他們會怎么判!”
店小二顯然沒料到朱壽突然應下,但臉上卻沒有慌張,反而露出冷笑。
“那咱們就走!”店小二道。
朱壽冷哼一聲,揮袖跟在他的身后。
車夫心中隱隱覺得不對頭,但想到陳夜的本事,也沒有犯慫,邁步跟在朱壽身后。
陳夜站在門口,摸了摸下巴,倒也沒有阻止朱壽的意思。
他回過頭,招招手叫來另一名店小二準備結賬。
“客官,您哪一桌我給您清點好了,共計二十兩七錢,不接受抹零。”
“……你也跟我去趟官府吧。”
“啊?”
店小二懵了一瞬,就看到陳夜已經邁開步子,走到朱壽身邊。
他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低罵道:
“看你們兩個穿得不差,怎么這么摳搜,非要浪費我們的時間,打這一場官司,又要花些銀子了。”
最終罵罵咧咧著,店小二邁開步子也跟了上去。
這筆錢,他是勢在必得。
路邊有些行人目睹了陳夜他們的事情,皆是忍不住微微搖頭。
“這兩個一看就是剛出來闖蕩的公子哥,不摸清狀況,就在那里跟地頭蛇硬碰硬。”
“原本乖乖交點錢就能相安無事,現在鬧到官府離去,免不了一頓打,然后該交的錢還是要交。”
“管他們做什么,和咱們又無關。”
那些人聊了三兩句,而后就見怪不怪地將這件事情丟在腦后。
在這片城池里,類似的事情太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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