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琴是幾朝古物,據說在太后宮中,不曾想竟給了康榮郡主。”
榮寵太盛。
“郡主請隨我來。”侍女引著康榮郡主上了佳人亭旁的一方荷花臺。
臺子比佳人亭略低了一些,但還是可以俯視眾人,遠遠看著云霧繚繞,如同人間仙境。
走進來才發現,是四周層層迭迭的花瓣底下溢散出來的,康榮郡主在皇后壽宴上都獻過藝,此時自然不會怯場。
緩緩落座,手指輕挑慢碾,就是一首有鳳來儀,大氣雍容。
荷花伸出的枝椏上也被做了設計,能往不同的方向放音,還自帶環繞效果。
長公主滿意的點頭:“康榮這丫頭的琴藝又進步了。”
要是許配給五郎,倒也不是不行,左右五郎不會執掌家業,再看看。
“是不錯,只是還略稚嫩了些。”這是袁老夫人。
平素各種宴會給些面子,大家說的都是夸贊的話,但今天可不成。
陳夜請她們的時候就說了,是要刻撰的,一言一行都不敢馬虎。
一曲終了,袁老婦人點了個乙等,侍女過來收了所有的紙,也不曾多看,喜顛顛的跑回去。
“恭喜康榮郡主,登臨佳人亭。”
“啊,果然,郡主不愧是順天雙姝之一,天人之姿。”
“郡主當之無愧。”
“我聽到才子臺那邊傳來消息,也是康小公子第一個登臨。”
“康樂侯府教養果真是好。”
“我有個嫡親哥哥,不行,我得快快去說與母親聽。”
康榮小臉紅撲撲的,她可不是哥哥那么沒有追求的,只是登臨佳人亭算什么,她當然要第一個進去。幸好,哥哥也是。
“這是本郡主賑濟災民的。”康榮推開丫鬟遞過來的銀票,直接拔下金釵。
“這是本郡主及笄之時,長公主所賜,乃本郡主心愛珍惜之物,今受太子殿下感召,以此相助陳大人安置流民,康樂侯府愿盡綿薄之力。”
這話太大了,連長公主都震驚了,康樂侯府竟有這種覺悟?
難得,太難得了。
袁老夫人本還在奇怪,兩個乙等就可以進入佳人亭了嗎?現在看來是她淺薄了。
康榮不入佳人亭,還有誰配?
一眾閨閣小姐都熱血沸騰了,這些話為什么就不是她們說出來的?
沒關系,還有機會,王家二小姐就緊跟著站了出來:“本小姐也想為災民盡一份心力,芍藥,準備筆墨紙硯,本小姐要作畫。”
不提要進佳人亭,想要的是捐錢,格調一下就不一樣了。
王家二小姐以畫聞名,抬頭看了眼佳人亭,淺淺落筆。
“我,我也要彈琴。”
“我要舞上一曲。”
“去取笛子過來……”
“我有首詩……”
不同于前面的熱鬧,靠后的幽靜之處,幾位大儒有點坐不住了。
“怎么還不曾有詩作傳過來?”
他們也想出去湊湊熱鬧啊,可只要起身就會被小廝攔回來。
說是陳夜交代了,詩會至為重要,唯幾位大儒才有資格評判。
還給了幾張花花綠綠奇怪的小條子,叫什么代金券:“為了答謝各位的辛勞,還請留宿三天,可以盡情的欣賞,玩樂,一應的費用憑著代金券都可以免除。”
還允許他們攜帶家眷,這么一想也就沒什么不滿的了。
可這茶水都喝了半飽了,一篇作品都沒見到。
小廝躬身:“許是還在欣賞景致,稍后便會有感而發。”
“哼。”說的好聽,還不是玩物喪志,大儒冷哼一聲,坐回去繼續喝茶。
“恭喜馬公子榮獲甲等,請登臨才子臺……”
小廝樂顛顛的跑過來,馬公子一振衣袖,父親還總說他有腦無智,滿篇的空談。
沒想到啊沒想到,只是一篇文章就入了甲等,這可是大儒評的,看看吧,不是他沒有才華,是父親沒有眼光。
他都是被埋沒了,再不能聽父親的話了,明年一定要下場,必能金榜題名。
此時才子亭已經有了十幾個人,康平淵早就裝作淡定的坐下。
幾個小伙伴也都先后進來:“還是此處風景好,我的思路都清晰了,稍后定要再做幾首。”
康平淵喊了兩次,才把剛進來的王家二郎叫過來:淡定,不要站在風口。”
像個煞筆,渾然忘記他站的最久。
角落處有個弱弱的聲音嘀咕:“會不會搞錯了?我們幾個都是廢材啊。”
再不就是紈绔,他考了幾次秀才都沒考中,被老爹拎著棍子追著揍。
這咋成才子了?他問了幾次,真的是周達,周侍郎家的小兒子,才敢上來。
錢還是跟康平淵借的,聲音不大,但所有的談話都停住了。
憤怒的瞪著周達:“你在胡說什么,大儒會錯嗎?陳大人會錯嗎?”
“騙你圖什么?就為了你那區區一百兩銀子?”
周達想說他覺得就是,但不敢:“可是……”
“沒有可是,文章是什么?是有感而發,以情動人。”陳夜陪著朱壽走了進來。
“就像周小公子寫的,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多么鞭辟入里,依我看,這才是真正的大才,不需任何詞藻,就有畫卷直面。”
“陳大人。”周達眼圈紅了,沒想到陳大人是這樣看待他的詩。
就是這樣啊,他不屑于偽裝,他想什么就說什么,他就是這樣的人啊。
太感動了,心里太多的話,周達說不出來,噗通跪了,嗷嗷大哭:“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陳大人。”
“快起來。”陳夜親自把人扶起來,又掃視了一圈,贊賞的點頭:“依我看各位都是大才,只是才華太過低調,不容易被看穿。”
“但沒有關系,機會來了,大儒們看出來了,本官看出來了,太子殿下也看出來了。”
“爾等再不應該甘于平庸,應該勇敢的站出來,向平庸說不。你們是誰?你們是大明才子。”
“陳大人。”眾人委屈啊,多少年了,被誤會成廢物,紈绔多少年了。
太子殿下慧眼啊,被一雙雙狼一樣的眼睛盯著,朱壽雙手背后,堅強的點頭。
“陳大人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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