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的語氣卻讓簡寧的手一僵。
“我不是不給你擦！”簡寧急切的解釋，連臉色都泛了紅，她怕傅宥像上次一樣誤會，怕他覺得她只喜歡傅加。
反正做了母親，就格外害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更怕孩子覺得她做的不好。
“我是害怕……”簡寧說到這里，也猶豫了，但動作間已經換了新毛巾，“害怕你不讓我給你擦。”
其實他早就看傅宥臉上的水 漬不順眼了。
但好說歹說，前前后后和他說了好多話，直到把能問的病情全都問了一遍，能關心的話全關心完了，甚至傅加的澡都快洗完了，還是連傅宥一顆衣服扣子都沒碰到。
這小子……
對她仿佛還是很戒備。
“讓。”傅宥說這種話的時候也有點不好意思，但他真的很想感受一下，自己真正的母親給他擦臉，是什么感覺。
簡寧心中一喜。
傅加更是樂開了花，還學傅宥的樣子說話，就是加了點搖頭晃腦的動作，就像是一只剛洗完澡的小鴨子在扭著脖子跳舞一樣，“讓~”
傅宥快被他這個賤兮兮的表情氣死了。
剛想丟過去一個冷冰冰的眼神，卻被沖 進來的劉天冉打亂了，她看上去非常急切，剛才已經開始迷 離的眼神也不見了。
“簡寧！”她仿佛已經進入到了工作狀態。
這是除夕夜，傅氏最近的股市走向也還不錯，簡寧想不到會出什么事情讓她這樣。
劉天冉沒有啰嗦，直接把簡寧拉出去，避開了兩個孩子，“監獄里來了消息，讓你去救一個人。”
簡寧心里一咯噔，心中升起一點不好的預感。
“出事了？”
“嗯。”劉天冉講話簡潔，“是你之前聯系的那個檢察官親自讓人送來的消息。”
按正常情況來說，監獄里的病人出了事情，首選監獄系統的醫生，防止犯人出現任何逃跑意外，再不濟還能保外就醫。
但現在那邊一出事，卻第一時間通知了簡寧。
她抬頭看向窗外，原本還計劃等一會兒洗完澡，帶著兩個小包子去看煙花。
她都買好了。
這樣下去，還來得及在今天放嗎？
明天早晨應該吃什么？
想來想去，她腦子里現在全是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簡寧！”劉天冉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我說，傅庭堯在監獄里出事了，現在很需要你過去看看，你怎么還走神了？”
難道她真的對他一丁點感情都沒了？
甚至現在覺得傅庭堯死掉也沒什么影響？
“沒事。”簡寧清清淡淡的說了一句，看起來是真的不在乎。
其實不在乎也不是什么壞事。
畢竟她在傅庭堯身上曾經吃了那么多虧。
就算傅庭堯如今為了給簡寧賠禮道歉，做了那么多事，感動再多人，但只要簡寧不接受他，別人就沒有任何可以站在簡寧角度置喙的資格。
所以劉天冉也冷靜下來了。
本來接到這個消息，她腦子一懵，連酒都醒了大半。
但是……
劉天冉忽然再次牢牢握住她的手，她沒感受錯。
她居然在發抖……
是那種很細微的抖動，是她把毛巾給她的時候，她察覺到的。
劉天冉愣住了。
簡寧……
對傅庭堯的感情，現在是不是真的很復雜？
也不是他們這些外人能一兩句就能說清楚的愛或者不 愛。
她沒有再追著她問這問那，只是補充說明了一些情況，“檢察官的人直接找來了傅家老宅，現在就在外面等著你，說要直接帶你過去。”
簡寧點點頭，朝里面看了兩個小家伙一眼，“那你帶他們好好休息。”
劉天冉點點頭，“放心。”
簡寧也沒去和他們兩解釋，直接披上外套就朝外走去了。
她明白檢查官的意思。
是她小看他了。
第一次出面和這種能和上頭掛上鉤的人打交道，她還是疏忽大意了。
能和那種大人物搭上線索的人，怎么可能這么簡單任由她擺控，他還是沒有徹底相信她，想要她在明天出發以前，再試探試探她的本事。
而誰成為這個試金石比較合適呢？
當然是傅庭堯。
她頭腦中嗡嗡作響，甚至在這一刻，突然感覺她曾經如此想要拿到手中的權利和傅氏，握在手里也不過如此。
站在頂端的人也依舊會有很多風浪撲面。
傅庭堯之前站在這個位置，經歷更是傅氏從0到1的時刻，那些不堪和風波只會比她多，不會比她少。
她這已經是站在他的肩膀上才有機會處理好現在的傅氏。
已經比傅庭堯輕松太多。
她在這個位置上呆的越久，就越發能感受到人心的復雜。
傅庭堯曾經只信那些冷冰冰的證據鏈的事情，好像也沒有那么難以理解了。
快到監獄門口的時候，簡寧卻不怎么敢下車。
今天是除夕夜，也是月末，她的紫色醫術次數已經用完了。
當時把給大人物的會診安排到明天，也是這個原因。
新的月份到來，才會有新的使用機會。
這人既然要把傅庭堯當做試探的餌，那動手程度必然會朝大人物看齊，病情一定不會簡單，簡寧心里忍不住開始打鼓，沒有紫色醫術加持，她真的可以嗎？
傅庭堯的性命，還有她能不能把握住這次機會，走到那個人面前給自己帶來更好更穩定的人脈和資源，全都在此一舉……
那些重重的擔子猶如千斤重，一瞬間都落在了她的肩頭。
簡寧步步都走的猶豫又倉皇。
這兩種情緒混合在一起，矛盾到了極致。
她現在很想找人說一說話，腦子里也明明閃過了崇明的身影，也拿出了手機，可就是摁不出這通打給他的電話。
每次遇到困難的時候，崇明都是被動知道。
而不是她主動告知。
這段時間，簡寧受他幫助已經很多了，一開始還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因為她以為自己可以和崇明慢慢走向一個更好的未來，一個有兩個人的未來，可現在……
她卻連一個求助的電話都撥不出去。
她心底，終究是覺得自己欠他太多，終究是不能徹底把他當成自己人。
因為她的心……
好像終究還是一如既往地在朝傅庭堯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