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道人向來心志堅毅，但此刻眼神中也不禁透出悲涼。
大戰持續了三四十年，宗門死傷無數。
尤其是硯臺嶺一支，原本硯臺嶺號稱長宗，實力居五宗之首，如今硯臺嶺的金丹修士只剩下三個。
不，確切地說，只剩下他和李青師兩個，另外一個祝無希，雖然還活著，但和死了也差不多。
玄冥道人之死，對玄一打擊尤重，他二人乃是同門親師兄弟。
玄冥一向敬重大師兄，唯師兄之命是從。數百年鞍前馬后，也不知幫了玄一多少的忙。
如今玄冥道人慘遭魔傀宗殺害，尸體還被肢解示眾，玄一真人每當想起，便心如刀絞。
書房里，正在大聲說話的是赤離道人，他語氣同樣憤怒。
自太極門配備赤龍怒以來，焚天峰弟子就額外被魔傀宗針對，這一兩年來，焚天峰的弟子死傷是五宗里最多的。
因此，赤離道人甚是不滿，趁機在長老會大發牢騷。
他前前后后說了兩刻鐘，才停了下來。玄一道人始終臉沉如水，沒有插話。
等屋中重新陷入沉寂，玄一道人才開口，“各宗死傷弟子的情況，每隔七天都有戰報給到各位長老，大家心里都有數，多說無益。
今日召集各位長老前來，是要商定，今后這仗該怎么打？”
這一問，五位長老眾說紛紜。
一方認為敵我實力相差懸殊，應該轉攻為守，否則以卵擊石，肯定還要吃虧，玄冥長老之死就是一個明證。
另一方則反對說，一味防守只是等死，當初若非太極門持續進攻，能破掉靈魔天鼎陣？
兩方足足吵了一個多時辰，亦無定論。
最后，玄一真人敲了敲桌子，“各位且先回去，和各宗長老也商議一下，三天后我們再議。”
等眾長老散去，玄一真人留下李青師、石楓，開門見山，“你們兩位怎么看？”
李青師、石楓雖未入長老會，但作為太極門最杰出的兩名弟子，在這次大戰中表現優異，只要太極門不亡，他二人入主長老會不過早晚的事。
因此，剛才的長老會，他們二人旁聽，其他長老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李青師沉吟道，“師父，如果一味防御，泰山派還會支持我們嗎？”
玄一道人目中露出贊許之色，“青師，你說到點子上了！
泰山派一直在后面支持我們，可不光是顧念祖上的交情，更多是相信我們可以抵御魔傀宗，否則泰山派不如直接支持魔傀宗，瓜分我們太極門地盤算了。
青師，你接著說！”
“是，師尊。弟子認為之前我們的策略還是有誤，當務之急不是搶占地盤，而是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弟子建議，主動放棄一些不太重要的地盤，重新調配人手...”
說到這里，李青師狠狠揮手，做了個斬切動作，“...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玄一目光望向石楓，“石長老，你的意見呢？”
石楓微微欠身，“弟子贊同。”
“很好！”玄一連連點頭，“貧道也是這個意思。不過，魔傀宗敢殺玄冥師弟，肯定預料我們會報復，因此，魔傀宗必定加強防御，你們過來...”
玄一道人走到另一張書臺，案上堆設著燕地詳細地理模型，山川河流，城池關卡縮小了無數倍，一一在列。
玄一伸手點指，“目前我們和魔傀宗交界線共有九個城池，你們覺得挑哪一處下手？”
李青師沒有說話，石楓忽然緩緩道，“掌門真人，李師兄，弟子有個建議。”
“哦，石長老，你建議攻打哪里？”
石楓用手一指，“這里！”
玄一道人、李青師順著他手指望去，全都愣住了，“魔像山？”
石楓手指并沒有指向邊界的那九座城關，而是往后挪了少許，指向一尊形似人像的高山，那正是魔傀宗山門所在魔像山。
“正是！”
李青師愕然，“石師弟，你是不是說胡話？魔像山有莫老怪親自坐鎮，又有護宗大陣，咱們找上門，豈不是羊入虎口？”
“石長老，難道說...”玄一目光閃爍，他之前和石楓聊過一次，曾聽石楓說及要買通一位高手對付莫老怪。
石楓點點頭，“掌門真人猜得沒錯，弟子請的那位前輩已經得手了。”
說著，他取出崔大長老送來的那個儲物袋，用力一抖，從袋中滾落出一堆黑乎乎的東西，屋子里頓時彌漫一陣腥臭。
仔細看，那堆東西居然是一條條斷臂，只是這斷臂大得驚人，長有九尺，粗如水桶，上面長滿褐色長毛，手掌處五寸長的利鉤。
很顯然，此乃是妖獸之物，絕非人族所有。
玄一道人拾起一條斷臂，仔細觀瞧。
好半天，他震驚道，“這，這是，九臂妖熊的胳膊？一二三...一共有八條？”
石楓爺拿起一條，“弟子沒和莫老怪交過手，更沒見過他那只傀儡。正要請掌門真人辨認一下，這是不是九臂妖熊的手臂？”
“沒錯！”玄一道人心潮激蕩，“貧道先后和莫老怪交手五次，他那只傀儡妖熊我再熟悉不過。
數百年前，一次正魔大戰，黃巖老祖還傷了妖熊一劍，收集到那只妖熊的精血，你等等，貧道馬上可以驗證。”
玄一道人在儲物袋里一陣翻找，取出一個玉瓶，里面封印著小半瓶暗紅色血液。
玄一道人取出寶劍，割開一條斷臂，從中萃取出一滴鮮血，和小瓶里的血液進行比對。
一盞茶功夫后，玄一道人笑逐顏開，“沒錯，沒錯，就是九臂妖熊，哈哈，哈哈。”
他本來極為擔心莫老怪在飛龍島交換會后，九臂妖熊再次狂化。
沒想到九臂妖熊不僅沒晉階，反而遭到重創，八條胳膊都被人斬斷了。
玄一道人越想越高興，忍不住仰天大笑。
李青師亦是大喜，“太好了！莫老怪的本事有一半在這只傀儡身上，現在九臂妖熊受了重傷，莫老怪便相當折了一條胳膊。”
玄龜骨里，龍二撇撇嘴，“這只妖熊都斷了八只胳膊，還叫什么九臂妖熊，該改口叫獨臂妖熊，這名字聽起來也很霸氣。”
玄一道人大笑過后，又皺起眉頭，“不過，石長老，即使莫老怪受了傷，咱們依然沒有能力攻打魔像山。”
“為什么沒有？弟子覺得現在正是進攻魔像山，誅滅莫老怪的最好時機！”
“石長老，何出此言？”
“進攻魔像山，乍一聽確實絕無可能，但其中的難處其實并沒有我們想象得那么多。弟子可以一一分說嗎？”
“當然可以。”
石楓從隔壁桌上取過一個茶杯，放在魔像山地圖旁邊，“這第一個難處，應該就是魔傀宗的護宗大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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