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到國營飯店的時候飯點時間將將過，雖然大廳里邊擺了十來張桌子，但是真正在里邊吃飯的也沒有幾個人。
帶著圍裙的服務員坐在凳子上無聊的發著呆，偶爾拿著麥秸編造的蠅子拍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時不時飛過來盯她的蒼蠅，看見她們進來了，也只是抬抬眼皮子瞅了她們兩眼，并沒有起身。
陸家那幾個人下館子的時候都是背著陸向暖過來的，所以，原主從小到大一次都沒有去國營飯店吃飯。
看著這么懶散的服務員，陸向暖也不生氣，在現代上學的時候，教她歷史的老師也多少提過這年頭的歷史。
現代那個客人就是上帝的服務理念在這里是行不通的，相反，在計劃經濟物質匱乏的年代，這個時候的國營飯店服務員反而是牛氣哄哄的，畢竟端的是公家的飯碗，而且一般人也進不來這里。
兩人找了個沒人的桌子就坐了下來，然后看了眼柜臺前的公示牌。
青菜肉絲面，番茄雞蛋面。
“吃啥？”李萍問道。
“隨便吧。”就這兩樣，也沒啥能挑的了，況且她也不挑食，能填飽肚子就行。
“那行。”李萍想著今天自己請客，肯定要吃的好點，肉比雞蛋貴，那就要兩碗青菜肉絲面好的了。
李萍將服務員喊來：“要兩碗青菜肉絲面。”
服務員走過來，從兜里掏出本子和筆，刷刷的寫：“六兩糧票五毛錢。”
陸向暖剛從兜里，其實是空間里掏出錢和票，卻看到李萍搶先一步把錢和票遞了過去。
服務員接過錢和票，然后徑直的走到后廚，大嗓門的喊道：“牛師傅，兩碗青菜肉絲面。”
探頭出來的是一個白胖還挺著個老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好嘞。”
陸向暖看到，內心忍不住感嘆，果然老祖宗說的大旱三年，餓不死廚子不是白說的。
能在全國人民拉饑荒的這幾年，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的，可見這國營飯店是個有油水可以撈的。
怪不得有的人挖空心思都想當廚子，可是這年頭，廚子也不是好當的，生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做菜都是背著人的，生怕被學了去。
而且想當這國營飯店的大廚也不是個容易的事，不是誰想干就能干的，它還要進行廚藝等級的考核，這個考試，從1960年都有了，難考的很。
所以，由此可見，這還是自身有本事的。
李萍看她一直不說話，瞪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用手在她面前揮了揮，陸向暖這才緩過神來。
她趕緊把手里的錢塞給她，不占人便宜，別人也別占她便宜，是她人生的信念宗旨。
但這個操作把李萍惹生氣了，小臉氣鼓鼓的又把錢給扔回去了：“都說我請你吃的，你趕緊把錢收回去，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李萍不缺錢，她爸是鋼鐵廠的副主任，她媽是婦女主任，家里還有個已經結婚搬出去住的哥。
現在家里就剩她一個還未出嫁的閨女，不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那種，但也都是老兩口嬌養過來的，手里從來就沒斷過零花錢。
但唯一不足的就是身邊沒有幾個知心的朋友，好不容易遇到這么合眼緣的人，李萍自然不肯放過。
陸向暖只當她是被家里人寵壞的小孩子，無奈的把錢收回來，打算等會走了，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錢塞到她兜里。
這種便宜，能不占還是不要占的好。
沒多一會，服務員就把那兩碗面給端了過來。
陸向暖望著桌上那冒著熱氣，有她兩個臉盤子還大的海碗，上邊點綴著幾顆小青菜，鋪滿了一層薄薄的肉絲，看上去就讓人食欲大動。
“快吃。”李萍趕緊招呼著陸向暖吃飯，面這種飯，不能放，要不然到時候坨到一起，就不好吃了。
陸向暖也就不客氣了，從桶里拿出來兩雙筷子，將其中的一雙遞給了她，然后就迫不及待的開始品嘗起來美味了。
這面一看就是手搟的，吃到嘴的是筋道，一口面，一口菜，陸向暖吃的不亦樂乎。
再配上那熱騰騰的面湯，簡直就是人生滿足。
秉承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說法，陸向暖和李萍兩個人全程埋頭干飯，一句話都沒說。
直到那滿當當的一碗面條都進了陸向暖的肚子，面湯她都沒放過，吃的干干凈凈的，畢竟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緊接著她抬頭的功夫忍不住的打了一個飽嗝。
李萍聽到這個聲音，噗哧一下笑了，心里有個小人一直在喊：“她好可愛。”
“快吃飯。”自己這碗都吃的吃完了，她的那碗還沒見下去呢。
李萍嘴里塞的滿滿的，像個囤積糧食準備過冬的小松鼠乖巧的點點頭，加快了進食的速度。
結果吃的太快，一下子沒忍住的給嗆到了。
陸向暖一看情況不妙，趕緊倒杯水讓她喝下，然后幫她拍著背，過了好一會，李萍才緩過來。
一副劫后余生滿臉感謝的看著陸向暖：“今天謝謝你。”
話剛說完，她臉就開始發燙，感覺自己太丟人了，吃個面都能被嗆著，連那三歲的小孩子都不如。
生怕陸向暖嫌她笨的以后不愿意跟自己玩，趕緊又補充道：“我之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今天是個意外。”
本來就不是啥大事，看到在極力為自己辯解的小姑娘，陸向暖配合的點了點頭。
李萍見狀，這才把心放下來，趕緊埋頭吃起來面了。
而陸向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剩她們兩個在吃飯，剛才趴著打蒼蠅的服務員已經趴在柜臺打起了盹。
這要是放到現代那個社會，被老板看到，早就被炒魷魚提桶跑路了。
“我吃飽了。”李萍其實早都吃的有些撐了，但是為了不浪費糧食，勉強著將那一碗面條全吃完了。
此時的她坐在凳子上來回揉著肚子，企圖讓自己好受些。
陸向暖看出她的難受，從兜里掏出來兩塊山楂糕給她了。
“給我的？”李萍一臉驚喜。
“嗯，吃了好消化。”空間里這玩意她買了很多，但是陸向暖并沒有多掏，她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
因為在這個缺衣少食的年代，富有就是原罪，她不相信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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