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她就職于德羅伽藍 > 第70章 暮年
  安撫了一下年輕的傭人麗塔,奧薇問:“杰克遜叔叔呢,他在房間里面嗎?”

  “是的,他是到房間里面去了。”

  “我去看看他,你先去休息吧,我會再請一個傭人過來幫你分擔的。”奧薇說。

  雖然奧薇是這么說,但麗塔還有一堆沒有洗干凈的衣服等待著她,她最后去了盥洗室。

  奧薇也沒有過多的說什么,她找到了杰克遜,屬于那間房的房門依舊是關閉著的,奧薇過去,輕輕的敲了敲門,門沒有鎖,她放輕腳步,推門進去,看見了一個佝僂的背影坐在鋪著鉤針毛毯的床邊。

  “杰克遜叔叔……”奧薇用輕輕的聲音喊了一遍,這一次杰克遜慢慢的轉過頭來看向了奧薇。老杰克遜的眼眶是發紅的,他蒼老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奧薇。”

  杰克遜又認出了奧薇,這讓奧薇松了一口氣,她走到杰克遜的身邊,蹲下來,抬頭看著杰克遜老去的面龐,雙手握住他布滿皺紋的雙手,說:“杰克遜叔叔你怎么了,剛才……”

  奧薇的話沒有說完,她看到杰克遜的眼眶更加的紅了,淚珠在他的眼眶當中打著轉,奧薇的心突然間就被糾了起來,她無措的握住杰克遜的雙手:“杰克遜叔叔,你怎么了?身體哪里不舒服?”

  杰克遜身體并沒有哪里感覺到不適,他抬起那一只不滿皺紋的手,摸了一下奧薇柔軟的發頂,他哽咽的說:“孩子啊,抱歉,剛才我把你關到門外去了,沒有認出來你。”

  “沒關系的。”奧薇不知道在老杰克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但很明顯老杰克遜一直在為自己剛才所做的事情,而感覺到傷心很難過,所以他才會對阿偉說對不起。

  兩個人抱了抱,相互安慰著。奧薇的心里也很難過,那種難過的情緒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

  杰克遜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奧薇今天一天的安排,原本她準備在拜訪了杰克遜之后,就去街上買點鮮花去裝飾自己的房子。

  但奧薇現在改變了主意,現在她拿上手包,把摘掉的帽子戴上,前去拜訪自己常去的一家醫生,但是走了一段路后奧薇看見了一個門口掛著一塊紅色十字的招牌,心急如焚的她直接開門進去了。

  這間診所里面,少見的,坐著的是一位女性醫生。

  走進去,可以看見墻壁上掛了一張人體的骨骼圖,奧薇還是第1次見,她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對人體的骨骼有了這樣直觀清晰的認知,旁邊是柜子,從柜子玻璃門看進去,有一些文策檔案,書籍之類的,和普通的診所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但負責這些診所的人卻是一位女性,這是極為少見的。

  奧薇一進來,這位女性醫師就站了起來,明顯她手頭并沒有什么病人和工作,奧薇進來的時候,看見這位女士正在無聊的把玩著一根羽毛筆。

  “你好,有什么能幫助到你的嗎,女士?”

  奧薇還在打量著這間不大的診所,窺見了里面簾子擋著的內間擺放了兩張病床,除此之外,好像就沒有什么了。

  女醫師見奧薇的眉頭雖然皺著,但并沒有非常的急躁,所以醫師讓護士先端來了一壺茶,然后兩個人坐下來聊聊。

  在交談的過程當中,女醫生根據奧薇的描述,心里有已經有了大致的判斷,女醫師比較謹慎,并沒有直接的就將自己的判斷說出來,而是對奧薇說:“嗯,如果可以我想親自見一見患者,這樣我對于患者的判斷也會更加的準確。”

  “不好意思,醫生,你似乎已經有了判斷,如果不影響的話,可以先說給我聽一聽嗎?”奧薇問。

  因為奧薇瞥見了醫生臉上凝重的表情,這種嚴肅凝重的表情,讓她的心中更加的緩緩不安,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老杰克遜究竟發生了什么,哪怕只有一個大概也好。

  女醫生也沒有做隱瞞,說出了自己心中大致的推測:“人到了晚年,身上總是會容易出現各種疾病,腿腳不便、腰椎無力這些都是非常常見的,但有一種不易察覺的病癥。”

  女醫師的話引起了奧薇的反思,她有那些忽略的地方?

  忽略的太多了,奧薇經常會接受雇傭,離開坦尼亞,她有太多的時間不在老杰克遜的身邊。

  女醫師繼續說:“我們都知道人到了老年的時候,總是會容易忘記什么事情,會逐漸遺忘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我們都會對此習以為常,并且并不認為這是一種疾病,但是我的老師告訴我,在醫學上面這種情況被稱作為癡呆癥。”

  “癡呆癥?”奧薇重復了一遍這個單詞。

  “是的,”女醫師從自己身后的書柜上取下來了一本手記模樣的冊子,“這是我當年做學徒的時候,老師留下來的筆記。”

  女醫師動手翻開那張泛黃的手冊,最后停到了某一頁上面,用手指緩慢的指著上面用黑色墨水寫下來的字跡:“這種病癥就和這里字面上的意思一樣,患病的人到最后都會變得癡癡呆呆,我的老師曾經做過觀察,這種疾病一般都是緩慢發展,到最后什么也不記得,但有的時候它發展的非常迅速,有一些老人,他到了暮年的時候,記憶是一天一天慢慢消散的,這個過程,很有可能持續了10年或者15年以上,漫長而又不易被察覺;但有的老人卻是在短短的一個月之內就已經忘記了全部的事情,包括一些喝水,走路吃飯等一些習以為常的東西,變得非常的脆弱,可能第2天就會像襁褓中的嬰兒一樣,夭折死去。”

  “沒有一點活下來的希望嗎,一定會死嗎?”醫師的話對奧薇造成了不小的沖擊,對于死亡這種結局,奧薇不愿意接受。

  女醫師繼續補充說:“死亡是所有人的終點,只是得了癡呆癥的老人,他邁向死亡的速度。會非常快,就像被施加了魔法一樣,因為他已經無法走路,無法自己喝水,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大小便,他無法感知天氣冷暖,你就不知道該怎么添衣服取暖,這種情況下一旦沒有人照顧,或者是照顧當中出現了疏漏,很快就會迎來死亡。”

  “不會的,杰克遜叔叔并沒有忘記我,他還記得我,他只是他只是……”

  聽到奧薇的聲音慢慢的弱了下去,女醫師給她續了一杯熱茶,輕輕的往她面前推了一下。

  奧薇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她對于疾病的確是不夠了解,她端起茶杯看著醫生說:“不好意思,我想請問您下午,或者一個小時之內,您有沒有其他患者的預約,我想請你出診——”

  “是現在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現在就盡快。”奧薇說。

  “您是住在這附近嗎?”女醫師問了一下,如果是在一個小時之內的話,完全沒有問題。她看了一下表,4:00有一位預約的病人,但是現在只是午后1:00。時間還相當的充裕。

  “是的。”

  聽到了奧薇的回復,女醫師也沒有拖泥帶水,她背起了一個箱子就和奧薇一起來到了老杰克遜的小樓當中。

  再次敲開門,然而就是這么一會兒的功夫,老杰克遜就又把奧薇忘了,只癡癡呆呆的坐在沙發上,而沙發上的絨布出現了深深的濡濕痕跡。

  在杰克遜的腳邊還有一杯碎成碎片的茶杯,滾燙的茶葉水撒了一地。

  給奧薇和女醫師開門的麗塔,臉上的表情已經繃不住了,她聲淚俱下:“奧薇小姐,主人他又變了,剛才他從房間里面一出來,就讓我為他泡一壺熱茶,當我把茶水端過來之后,他又不認識我了,看見我來就非常生氣,茶水推到地上,然后……”

  然后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奧薇連忙上去查看老杰克遜的樣子,可是杰克遜對奧薇的到來似乎并沒有反應一樣,奧薇無論和他說話,還是拿著手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杰克遜也無動于衷,他就那么癡癡呆呆的坐在那里。

  女醫師走過來,她一直在觀察老杰克遜,這時她問奧薇:“老人可以站起來走一走嗎?”

  奧薇搖頭:“他之前摔傷了腰椎,雖然能站起來,但是走路很困難。”

  接著女醫師蹲下來,視線和老人齊平,她嘗試和老人作出溝通,但老人一言不發,沒有發出一個音節。

  于是女醫師轉頭就問剛才開門的麗塔:“他之前沖你發火,摔杯子的時候有說過話嗎?”

  “有的有的。”麗塔連忙點頭。

  然后女醫師又站起來去檢查老杰克遜的頭部,杰克遜的狀態仍然是癡癡呆呆的,對于女醫師觀察到頭部的舉動并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舉動。

  奧薇和麗塔都站在一邊,看著女醫師的舉動,她們的心情緊張忐忑著,尤其是奧薇。

  最后的結果就是癡呆癥,已經確定了。

  不過女醫師說老杰克遜的癡呆癥并沒有到達最嚴重的時候。現在狀況只是出現記憶的退化,偶爾失語,以及情緒容易產生暴躁。

  女醫師給出最后的建議,說如果想要老人晚年過得更加的安詳,可以盡可能的給予老人更加細致的照顧。

  癡呆癥并不致命,最致命的地方在于老人失去了生活的能力,他的衣食住行都需要依靠其他人,非常脆弱稍后注意,就會引發其他的問題,比如說摔跤,比如說著涼、感冒,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問題,都會變成最致命的傷害。

  女醫師要奧薇做好心理準備,因為照顧一個逐漸失去記憶和行動能力的老人,是一件漫長而又辛苦的事情,辛苦的地方除了身體之外,更多的是心靈上的。

  在女醫師的那本手冊上記錄了患有癡呆癥的老人最終被遺棄的結局,但女醫師觀察奧薇的穿著舉止談吐,她覺得老人最后的結局應該不會走向這樣悲慘的地步。

  最后臨走的時候,女醫師參觀了杰克遜的小洋樓,她對奧薇說:“這間房子的二樓對于患者來說已經相當于廢棄了,只剩下1樓房子的格局就會相對窄小,如果可以的話,盡量換到一個寬敞一點的住處,可以沐浴一下陽光,光明對于病患來說永遠都是一劑良方。”

  奧薇其實也有這樣的打算,自從老杰克遜的腿腳不方便之后,他已經很少再去2樓了,尋找一個合適的住處,已經成為了奧薇寫在紙上計劃的第1條。

  這第1條先暫時的放一放,當務之急還需要再找一個人來幫助麗塔分擔她的責任,看見麗塔明顯心力憔悴的模樣,奧薇也于心不忍,她并不是一個尖酸刻薄的雇主,即便她現在并沒有多少收入,但是在對待麗塔這樣的傭人時,她從來都是慷慨的慈善的。

  這樣的事情去找桃樂絲,這個坐在德羅迦藍前臺的女人,與各式各樣的傭兵以及求職者幫助者,都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按照奧薇的要求,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位較有資歷的,年長的女仆。

  并且這位女仆擁有上一任主人寫下來的推薦信。

  上一任主人對于這位女仆的評價是認真、嚴肅、細致,一絲不茍。

  奧薇見到女仆的第一眼,也覺得她和推薦信上的描述幾乎如出一轍,歲月留下來一張上了年紀的臉,淺淺的布上了幾道皺紋,身上穿著如同修道士一般的黑色衣裙,高高的領口和遮住半只手的衣袖,黑色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得緊緊的。

  這個女仆的名字叫梅弗里,她是直接提著一口箱子,根據一張在紙上的地址找到了老杰克遜的小樓,這兩天奧薇一直都沒有回去過自己的房子,她一直留在這里和麗塔一起照顧時而清醒時而癡呆的老杰克遜。

  有了奧薇的幫忙,麗塔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她不需要時刻在緊張的看管著老杰克遜,不用擔心他摔倒,不要擔心他突然把茶杯瓷碟摔的到處都是,也不用擔心他喝水的時候會被嗆到。

  梅弗里女士提著箱子來的時候,外面陽光正好,奧薇把坐在輪椅上的杰克遜推到了小樓的外面,坐在了街道的一邊,安置了一張茶桌,兩個人就這樣在太陽,想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書。

  這時老杰克遜是清醒的,就像醫生說的那樣,多沐浴陽光,多呼吸外面清新的空氣,的確會讓他的癡呆癥看起來會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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