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有點怕賀山南。
那么高那么大的一個男人往那兒一坐，臉上也沒什么笑容，表情也很兇。
點點靠在沈書硯身邊，時不時仰頭看她。
就差把“姨姨快跑，對面壞壞”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來的中餐廳，沈書硯點的基本都是清淡的菜，小朋友不怎么能吃辣的，腸胃脆弱。
她捏了捏點點肉嘟嘟的臉，安撫道：“他不是壞人，點點不怕。”
點點偷偷地看了對面的蜀黍一眼，那可比先前帶他們去大房子里的那些人，要可怕多了。
點點有點怕，又有點好奇，“那他是誰啊？”
他是誰？
沈書硯有些怔愣地收回捏點點的臉，又有些不自然地放在他的肩膀上。
賀山南將沈書硯臉上復雜的神色納入眼底，淡淡開口：“大壞蛋。”
“啊！我想起來了！”點點靈光一現，記起那次給姨姨打電話的時候，有個“大壞蛋”接了姨姨的電話。
沈書硯并不清楚他們之前那通電話具體說了什么。
對于賀山南開口那一句“大壞蛋”還云里霧里，但點點的反應又讓她覺得，他們兩之間有什么小秘密。
點點扭頭看沈書硯，大眼睛里全是好奇，“姨姨，他是你男朋友嗎？”
“啊？”沈書硯的驚嚇是接二連三，“你多大啊，怎么就知道這個了？”
“托兒所里的胖胖說他是麗麗的男朋友。”
賀山南目光淺淡地看著對面的小孩兒，不覺得這有什么聯系，“然后呢？”
點點：“因為胖胖一直看著麗麗，就像你一直看著姨姨。”
小朋友哪有那么多因為所以，也不知道男女朋友到底是什么。
可能就是從某個影視劇里看到，照樣學樣罷了。
點點又問：“蜀黍，你是嗎？”
賀山南沒回答，而是看向了沈書硯，淡笑：“你問你姨姨。”
沈書硯不知道賀山南什么意思，先前非要跟她和好，現在又不愿意承認這層關系。
但凡她要是稍微戀愛腦一點，這會兒都該傷心欲絕又哭又鬧了。
還好，侍應生這會兒上菜，將沈書硯從尷尬的局面中解救出來。
她沒怎么有胃口，心里藏著事兒。
賀山南吃的也不多，就只動了幾筷子。
還得是小朋友，似乎已經忘記先前被那些人帶到大房子里不準離開的事兒，咕嚕咕嚕地吃了不少東西。
她覺得賀山南有事兒，具體不知道什么事。
也說不上來他今天晚上是好說話還是不好說話。
讓他別跟著上樓，被點點知道不太好，他也應了下來。
但他又說等點點睡著，他要過去。
是不容拒絕的，強勢的。
眼里沒帶任何顏色地跟她表示，今晚還要再見一面。
他想要，和不想要的時候，眼神和語態是不一樣的。
她便開始揣測，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那又是知道了哪一件事？
這種忐忑的情緒在點點睡著之后，讓賀山南進屋，他靠在窗邊抽煙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沈書硯這會兒還有心思分神出去想，估計賀山南靠這一招不動聲色的技能，讓很多下屬不寒而栗。
這簡直比嚴刑拷打，還要讓人覺得煎熬。
在他抽完第二支煙的時候，開了口。
聲音比往常要沙啞幾分，“聽說你先前打算做流產手術。”
是這個事兒……
沈書硯哦了一聲，“跟你分開之后的半個月，生理期沒來，檢查發現有了。那時候兩個月不到，是最好的做手術時間。”
叮的一聲，房間內打火機再次響了起來。
男人抽了進房間之后的第三支煙。
她沒看賀山南，坐在化妝臺前的椅子上。
淡淡道：“我不知道是哪次出的意外，但就是有了。本來就不是計劃里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做手術拿掉。我沒打算用這個孩子威脅你什么，也不是非要等到孩子足月了，不能拿掉的情況下才找上你們家。”
沈書硯長舒一口氣，平靜地說：“因為，那幾個月我被輝叔的人，控制了起來。等到我跑出去的時候，孩子已經八個月了。我保護不了他，就只能去找你。”
沈書硯猜測，賀山南知道她剛懷孕那陣兒打算做流產手術這個事，就應該知道她是被輝叔的人帶走的。
所以關于為什么孩子八個月了，才找上賀山南，她也一并解釋了。
聽完，賀山南沉默了很久。
直到那根煙都燃完了，他才將煙頭丟進煙灰缸里。
轉頭，看向垂首的沈書硯，“怎么以前不跟我說。”
“那時候我說了，南哥你會信嗎？”沈書硯迎上男人低沉的目光，“南哥你不會信，你只會覺得我蓄謀已久，只等待孩子成形，使出這張王牌保自己下半輩子衣食無憂。還會覺得我巧言令色，機關算盡。”
梁輝倒臺，倉促出逃。
梁家內部動亂，晏謹之與程立分庭抗禮，明爭暗斗，沒有人會為她解釋說話。
單憑她一人之言，根本無從解釋。
索性，就不解釋吧。
賀家的人說出結婚的時候，她真的很意外。
她以為最多是把她送出國，錢財不缺地養著她。
可他們卻說出了一個她想也不敢想的解決辦法。
她當了賀山南三年的太太，雖然知曉的人，并不多。
沈書硯想了片刻，起身走到賀山南身邊。
鉆進他的懷中，摟著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
他沒有抱她，也沒有將她推開，更沒有低頭看她，只維持著剛才的動作。
“南哥，我沒有跟你說過一句假話。”
往日沈書硯說這種話的時候，賀山南嗤之以鼻，覺得她就是滿嘴跑火車。
可如今細想來，好像在懷孕這件事上，她的確算不上算計他。
賀山南抬手，扣著她的后脖頸，讓她抬起頭能對上他的視線。
問道：“程妍回國的事情，是不是你傳出去的。”
“不是。”
“好。”
“南哥信我了？”
“這次信了。”
沈書硯不知道賀山南怎么忽然問起這件事，但隨便想想，就猜到那日在醫院撞見程妍的事情。
所以程妍跟她提老太太威脅她出國的事情，等到她轉頭跟賀山南說了，就把泄露她回國這事兒的臟水潑在她身上啊？
她踮腳碰了碰他的唇，說：“南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