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孑孓不獨活沈書硯賀山南 > 第140章 他在
周圍很吵。
尖叫聲,唏噓聲,還有救護消防警笛聲,雜糅在一起。
吵得耳朵生疼。
但直沖沈書硯腦海的,還是鮮血從沈策安嘴里吐出的畫面,他的目光好像穿過人群,看到了不遠處的沈書硯。
看到了她。
沈書硯想要從男人的懷中掙脫出來,她想去問問沈策安為什么,他憑什么這么做,他憑什么自以為是地策劃好一切?
剛掙扎兩下,便被緊緊地摁著。
賀山南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安撫,“別過去,別看,跟我去車上。”
她太想從賀山南懷里掙開,可那時候沈書硯發現她好像發不出聲音來。
張嘴,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
人在情緒極度驚慌或者悲傷的情況下,是會出現失聲的情況。
她只能不斷地掙扎,反抗,但力道終歸是沒有賀山南的大。
賀山南沒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往他的車子那邊走去。
他沒開他那輛科尼塞克,是一輛黑色奔馳商務車,他將沈書硯塞進了副駕里,然后自己繞過車頭上了駕駛座。
賀山南上車之后,給車子落了鎖,開了車內的空調,調高了溫度。
宋城今年的秋冬天,很冷。
鉆入骨髓的冷。
明明已經坐在了車內,但沈書硯還是覺得冷風從四面八方鉆進來。
沈書硯看著會所門口,警方的人拉了警戒線,疏散群眾,醫護很快過去。
醫生蹲在地上在沈策安的脖子和心臟處探了一下,好一會兒之后對身邊的人搖了搖頭。
他們把沈策安抬上了擔架,送上救護車走了。
鳴著聲的救護車從他們車邊開過,直至車影消失在車子的反光鏡里。
沈書硯蜷縮在副駕上,將臉埋在膝蓋上,身子不斷地顫抖。
他死了。
就這樣在她面前從六樓跌落下來,死在了她的眼前。
甚至在他們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還在針鋒相對,詛咒對方早點死。
沈書硯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一種父親。
彼時,她感覺到有人輕輕順著她的后腦勺,她好像這才緩慢地意識到,這個人是賀山南。
她有些茫然地抬頭,殊不知那雙原本狡黠得像狐貍的眼睛,此時蓄滿了淚水,驚慌無措到無以復加。
“南……”喉嚨好像被堵住了,她說不出話來。
從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疼痛讓她連說話,都成為了一種奢侈。
賀山南把人往自己懷里帶,低語道:“嗯,南哥在。”
大抵是這一句他在的話,讓沈書硯內心的防線徹底崩塌,眼淚決堤一般地落了下來。
可還是好痛,全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疼。
她只能咬著賀山南的肩頭,才不至于發出撕心裂肺的聲音來。
“嘶……”男人吃痛,“狗牙齒嗎,隔著外套還能給我咬這么痛。”
話是這么說的,但賀山南并未將她推開,承受著她咬下來的力道。
見她依舊沒有要松口的意思,賀山南開口:“先回家,回家讓你咬。”
可能他今年份的耐心,都給了沈書硯。
而余光之中,賀山南瞥見了兩位向他們車邊走來的民警。
他輕拍沈書硯的肩頭,“別哭了,民警來了。”
話音落,車窗就被民警敲響。
沈書硯低著頭坐回副駕上,還是將腦袋埋在膝蓋上。
賀山南回身過去開了車窗。
外頭的民警瞧見副駕上悲傷到不能自已的沈書硯,多少是有些疑惑的。
詢問道:“兩位,身份證出示一下。”
賀山南并未出示自己的證件,而是說道:“剛才墜樓的那位,是她的父親沈策安。她現在情緒有點奔潰,出現了失聲的情況。關于沈策安墜樓的具體情況,回頭我們會去警局了解。希望警方能盡快找出真相,讓家屬安心。”
對方交換了一下眼神,才說:“沈女士,節哀。但如果方便的話,能跟我們去做個筆錄嗎?死者生前是否跟你有聯系……”
“她現在失聲了,沒辦法給你們做筆錄。”賀山南聲音淡淡地打斷。
很快,賀山南從車內的小柜子里拿了一張名片出來,“具體事宜,聯系這位律師。我現在要送她去醫院,你們不放心,可以派人跟著。”
沈書硯的情況的確可以用糟糕兩個字來形容。
賀山南不是很明白,沈書硯跟沈策安的關系并不是很好。
甚至可以用很差來形容。
但沈策安墜樓,她哭到失聲,顯得他們父女關系很好一樣。
民警那邊沒多做阻攔,派人跟著賀山南的車,一路跟隨到私人醫院。
經過檢查,沈書硯這是因為極端情緒導致的暫時失聲,是心理上的原因,具體的恢復情況要看后續她心里狀態的調整。
可能好起來很快,也可能需要一個治療的過程。
也跟警方那邊表示,沈書硯現在的情況不合適配合他們調查,可能會加重她的病情。
得到這個診斷之后,警方那邊就只留了個電話,說什么時候方便的話,就給他們打電話,會有人過來跟進。
并且表示,家屬這邊有什么發現的話要及時告知他們,這樣更利于案件的偵破。
沈策安到底是自殺,還是怎么的,總歸是要在調查之后,才能有一個確切的答復。
等一切安靜下來,病房里只剩下沈書硯跟賀山南兩人。
他剛要起身,就被病床上的沈書硯攥住了手腕,沖他搖搖頭。
賀山南:“不走,去拉窗簾,你睡一覺。”
她還是不松手,執拗得很。
“行吧,不拉。”賀山南妥協,坐回到床上。
剛剛坐下,沈書硯就鉆進了他的懷里,仿佛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他的懷里。
他說:“你不是把沈策安的墳都挖好了,他死了,你不是該放煙花爆竹?”
如果是在更早之前,沈書硯絕對會買煙花爆竹慶祝他下地獄。
可現在,愛不動,恨也找不到理由。
自然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賀山南低頭看她,懷里的人眼睛依舊泛著紅。
他把她的臉捧了起來,低頭,親在了她的眼簾上,“別哭了,話說不了,眼睛再哭瞎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