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山南約周尤在中城區附近的一家餐廳見面。
餐廳在一樓，選的是靠窗的位置。
這個位置可以看到人來人往的街頭，也能一眼就看到推門進來的周尤。
周尤一身休閑裝扮，雙手插在棒球服口袋里。
進門之后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賀山南，跟侍應生說了一聲有人等，便徑直走了過來。
走到餐桌這邊，周尤抽出手拉開椅子坐在賀山南對面，這才將耳朵里的藍牙耳機摘下來。
語氣平淡地喊了一聲：“哥。”
“以為你得連名帶姓喊我。”賀山南將菜單推到周尤面前，“點菜，今天你買單。”
“為什么？”
“你賺了錢，請家里人吃頓飯也不行啊。”
周尤打開菜單，一邊看，一邊說：“你打飛的過來的錢，能在這里吃一個月。”
“我過來也不單單為了吃你這一頓飯。”
周尤沒怎么看菜單，叫來了侍應生，讓他們上今天的主廚推薦。
顯然，他并不想在選菜這件事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等侍應生記好餐點離開，周尤才迎上賀山南的目光，帶著幾分疏離的氣息說道：“過來給我發請柬？不用，我不會去。你當我不成熟也好，放不下也罷。我不會祝福你們。”
周尤的脾氣，是當著賀山南發的。
這還算克制。
當初周尤知道沈書硯懷了賀山南孩子，直接沖過去給賀山南打了一頓。
而這也是，他們第一次這么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這件事。
雖然氣氛談不上有多平靜。
賀山南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
不了解他的人會覺得這樣的姿態很倨傲，不像是來求和的。
但了解他的，就會知道他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不比周尤此時一點就著的性格，賀山南看著要冷靜很多。
在周尤說出這話之后，也是非常淡定地回：“其實對我和沈書硯來說，能不能得到你的祝福，也不是一件多重要的事情。”
周尤直接給氣笑了，“那你來找我干什么？”
按照周尤對賀山南的了解，他的確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哪怕全天下都反對他們兩在一起，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跟她天長地久。
來找他，也不是因為他讓洛克菲勒財團進入他的公司，以他公司的名義去做一些事情。
賀山南說：“剛才就說了，喊你請吃飯。這么多年了，還沒吃過一次你買單的飯。”
“因為你們以前也沒給我買單的機會。”周尤回。
那會兒跟哥哥姐姐出去玩，周尤只需要帶上自己，其他的所有事情，他們都會處理好。
小時候是這樣，長大了之后還是這樣。
因為他是他們之中年紀最小的一個，所以自然而然就得到更多的愛護和照顧。
就算偶爾做錯事，他們也是先幫忙解決，再對他進行教育。
這也是他們喊他小少爺的原因之一。
賀山南說：“這不是給你機會了？”
“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那你要不然再揍我一頓？”賀山南淡聲開口，“我不會因為你的反對跟沈書硯分開，我都沒聽我爸的，我還能聽你的？我過來這一趟，是想跟你說，你注意點洛克菲勒家族的人。能在紐城中心地段擁有地標性建筑的家族，錢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賀山南將見面的地點選在這兒，是因為斜對面就是洛克菲勒大廈。
周尤聽著賀山南的話，好半晌之后，才做了回應。
“哥，我知道你在賀氏集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姐夫真要和你爭，你能不能安穩地坐在總裁的位置上？”
賀山南半瞇著眸子，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周尤。
片刻之后，他問了一句：“怎么，你想挑撥我跟沈燁的關系？”
周尤迎上了賀山南的目光，直言不諱：“事實而已，姐夫這幾年的確收斂了鋒芒。要不然依照他的能力，怎么可能只在賀氏集團空有一個虛職？你也不過是利用跟姐的兄妹關系，進行道德綁架。不然姐為什么會主動放棄賀氏股權？哥，你真的很虛偽。”
周尤將賀家的光線撕開，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真相來。
彼時，侍應生送上來他們點的套餐。
只不過，他們兩誰都沒有先動刀叉。
談到這個份上，誰都沒有胃口。
賀山南倒也沒有否認，回了一句：“嗯，我的確喜歡大權在握的感覺。沈燁……不過是賀家的女婿而已，哪怕跟小水有了一對雙胞胎，但他始終是外人。賀家的東西，得留在賀家。”
“你真冷漠。”周尤斥責一句。
“既然你知道我這么冷漠，就請你老老實實接受我跟沈書硯即將結婚這件事。你回去給我們當伴郎，就是最好的冰釋前嫌的機會。這樣，也不會有人再揣測賀周兩家的關系。”
“你去夢吧賀山南。”
周尤將面前的餐盤一掀，一盤金槍魚蔬菜沙拉囫圇地灑了一桌子，還有幾片菜葉子飛到了賀山南的衣服上。
……
街對面的一輛黑色商務車里，后座上的人靜靜地看著餐廳里發生的一幕。
餐廳里開了燈，所以窗邊兩人的動作，她看得一清二楚。
從一開始的尚算和平從容，到劍拔弩張，再到后來周尤掀盤，兩人動手。
蔡思婕看得清清楚楚。
大概餐廳里面的人攔不住，又覺得這兩人都是外國人，所以很快就有人報警。
沒一會兒，就來了當地警官。
將兩人前后押上了警車。
蔡思婕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等他們的車子都開走了，蔡思婕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跟前排的司機說。
她說：“那么冷靜的兩個人，原來一言不合也會動手啊。”
司機沉默不語。
沒一會兒，蔡思婕手機里收到一段視頻。
拍的，正好就是賀山南跟周尤在餐廳里面動手的一段。
動手的視頻里面摻雜著一些個人情緒。
周尤說賀山南虛偽，說他德不配位，賀氏總裁的位置得讓沈燁來坐。
賀山南說周尤幼稚，愚蠢，說他要不是有他父母保駕護航這輩子都沒出頭的可能。
最親近的人，往往最知道對方的痛處在哪兒。
一擊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