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律當斬？”
金鋒被氣笑了。
這句話是很多御史臺官員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噴人結束之后，一般都會以這句話結尾。
“你笑什么？”徐鋼瞪著金鋒問道。
“笑你氣性太大了！”
金鋒性格好，但也不是沒脾氣，連續被懟，他也沒有耐心了，而且他發現，遇到徐鋼這樣的人就不能謙讓，否則對方會揪著不放，直到把你懟死。
于是冷聲說道：“首先，我說的是事實，并不是什么詛咒！自古以來，每個朝代新成立的時候，大家都喊萬歲萬萬歲，但是這么喊一喊就能讓江山永固嗎？
我認識先皇，也認識篡位的陳征，和舞陽更是夫妻，所以我知道，他們根本不是天子，而是跟所有人一樣的普通人，會疼會笑會哭。
再說了，皇帝是我妻子，下一代皇帝會是我和舞陽的孩子，也就是說，江山會是我孩子的，我只會希望大康延續越久越好，絕不會詛咒自己的后代！”
徐鋼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因為金鋒說的是事實。
所謂天子，的確和金鋒說的一樣，不過是上位者為了統治百姓想出來的借口罷了。
那些王侯將相，脫了身上的官服，所有人都一樣，會哭會笑會疼。
一些靠繼位得來爵位和官職的家伙，甚至連普通百姓都不如。
徐鋼以前在朝廷做官的時候，聽說過見過太多愚蠢而又荒唐的官員，也見過太多在任期間一臉正氣，但是落馬后狼狽不堪，甚至問兩句就嚇得尿褲子的官員。
自古以來，皇上萬歲都喊得震天響，但是絕大多數朝代都很難撐得過三百年，就算勉強撐過，也會動亂不堪。
至于大康江山，以后的確是金鋒和當今皇帝孩子的，他沒有理由詛咒自己的后代。
“其次，大康沒有應言獲罪的先例，就算我說錯了話，因此把我斬了，是不是太不講道理了？”
金鋒繼續說道：“要是這樣的話，你們御史臺的官員，是不是早就被斬光了？”
徐鋼又一次被噎住了。
御史臺的職責就是懟人，別管說的對不對，上來先噴再說。
要是說錯話就該被斬，那御史臺早就被砍光了。
何況金鋒還是當朝國師，為大康立下過不世之功呢，豈能因為一句話說斬就斬？
斬了金鋒，恐怕大康馬上就得亂起來。
鐵世鑫一看徐鋼被懟得說不出來，趕緊站出來打圓場：“先生，徐大人說話耿直，先生不要生氣！”
“先生，剛才的確是我過分激動，說話沒有經過考慮，還請先生責罰！”
徐鋼倒也算光棍，當即低頭認錯。
“我知道你們御史臺是言官，工作就是挑毛病，但是不能為了挑毛病而去故意找茬，在雞蛋里邊挑骨頭！”
金鋒說道：“下次再說話之前，我希望你是真的想清楚了，真的是為大康的社稷，而不是博取一個不畏強權的名聲而已，記住了嗎？”
“記住了！”徐鋼重重點頭。
金鋒見他承認錯誤的態度如此端正，心中的不爽也消散大半。
看到潤娘提著水壺從廚房出來，金鋒扭頭走向書房：“進來說吧，外邊挺冷的。”
潤娘提著水壺跟在后邊。
鐵世鑫見徐鋼看著潤娘皺眉，擔心他等下噴潤娘不懂規矩，趕緊介紹道：“徐大人，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潤娘夫人，負責先生的衣食起居，廚藝可以川蜀一絕哦！”
“鐵大人，您又拿我打趣！”
潤娘白了鐵世鑫一眼，然后朝徐鋼微微行了一禮。
“御史臺徐鋼拜見夫人！”
徐鋼趕緊恭恭敬敬還了一禮，心里也偷偷感激鐵世鑫。
他剛才的確想以潤娘為切入口再噴一次來著，幸虧鐵世鑫提醒，要不然又要被金鋒按在地上懟了。
幾人進了屋，金鋒隨后拿了兩個杯子出來，然后從潤娘手里接過水壺，準備倒水。
徐鋼連連擺手：“先生，您是國師，又是陛下的丈夫，身份尊貴，怎么敢勞您大駕呢？我來吧！”
“手拿開，別燙著你了！”金鋒一把打開徐鋼的手。
“徐大人，我跟你說過，先生性格隨和，沒有一點架子，現在信了吧？”鐵世鑫笑著拉住徐鋼：“你就老實坐著吧！”
徐鋼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坐了下來，然后打量著周圍。
“去川蜀之前就聽說國師大人生活節儉，現在算是見識到了！”
“怎么，不挑毛病，又開始拍馬屁了？”金鋒斜了徐鋼一眼。
“我要是會拍馬屁，當年就不會被貶官回鄉了。”
徐鋼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說道：“雖然我覺得先生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佩服先生的儉樸也是發自內心的！
以先生您的功勞和聲望，就算讓陛下為您在東海建一座行宮都可以，可是您沒有這樣做，而是住在如此簡陋的地方，連下人都沒有，如果這都稱不上儉樸的話，那如何才能算儉樸呢？”
金鋒如今的住處的確稱得上簡陋，不說和陳佶以前的皇宮相比了，很多土地主的家都比這個小院要氣派多了。
“沒辦法，咱們現在太窮了，我想奢侈也奢侈不起來啊！”
金鋒嘆息道：“等以后咱們大康有錢了，百姓都能吃飽穿暖了，我就在各地都蓋上行宮，然后冬天去南方過冬，夏天去北方避暑！”
徐鋼聽完，嘴角不由抽了抽，覺得自己剛才真是白夸金鋒了。
“真到了那一天，如果微臣還在御史臺當值，一定會勸諫陛下，不能讓先生如此豪奢的！”徐鋼抬頭看著金鋒，一臉耿直道。
“那到時候再說唄！”金鋒也不在意。
如果金鋒想要修建行宮，說明大康的經濟已經初步恢復了，需要一些其他手段來刺激經濟繼續發展。
大興土木和發展基建，就是金鋒的打算。
但是現在還早，金鋒也不想和對方辯論。
“行，那就到時候再說！”
徐鋼點點頭，然后拱手說道：“那現在我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先生，還望先生解惑！”
“說吧，”金鋒知道，正題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