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警惕的睜開眼，一把掀開被子。
她豎起耳朵，仔細聽。
這才聽到，外面除了雨聲，好像還夾雜著什么吭哧吭哧的聲音。
林敏有點害怕，急忙坐起了身。
大晚上的，這什么聲音？
該不會進賊了？
她屏住呼吸，打算悄咪咪下炕，去地上找個什么東西防身。
剛腦補著，下一刻，就聽到了敲門聲。
然后，是低沉的男聲，“林敏，冷不冷？”
原來是顧景川！
林敏心頓時踏實了，她以為是壞人呢。
不過，募地想到了什么，她驚的掙大了眼睛。
他怎么上來的？
這是東屋啊。
有三層臺階的東屋。
他怎么到門口的？
林敏來不及多想，急忙溜下了炕，鞋都沒來得及穿就拉開了門。
然后看到門口的一幕。
她的心，驟然一滯。
只見男人坐在門口，腿上全是泥水，臉上和頭發上也被雨水打濕。臉頰上還淌著水，正微仰著頭，神色擔憂的望著她。
林敏怔住！
看到如此狼狽的男人，她的鼻子突然就感到很酸澀。
外面黑漆漆的，卻也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林敏隱約看到了扔在臺階下的輪椅。
所以，他是爬上來的。
她吼他，“你不好好睡覺，過來干嘛？”
林敏開口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顧景川看著她，因為感冒的緣故，嗓音有些啞，“下雨了，天冷，我怕你在這邊冷的睡不著，叫你去那邊的炕上睡。”
聽到他冒著雨爬上來的理由，林敏更加難受了，胸膛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堵堵的。
“那你叫我不就行了？我又不是聾子，需要你親自爬過來嗎？”林敏哭泣著，看著他怒吼。
暗沉的黑夜里，顧景川眼眸亮閃閃的，“我叫了，你沒答應。”
“你傻呀，我沒答應，那是我睡著了。”
林敏惱怒地罵著他，進屋穿了鞋，然后跑下臺階將他的輪椅固定好，將人慢慢地扶上了輪椅。
隨后氣呼呼的推著他往堂屋方向走去。
進了屋，電燈照耀下，顧景川的模樣更好清晰的落入林敏眼中，他實在有些狼狽不堪。
褲子臟了不說，身上全濕透了。
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此時正無辜的看著她，讓她想發火都發不出來。
“你說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林敏拿了個干毛巾，氣呼呼地遞給他，“快自己擦擦。”
顧景川接過毛巾，擦了臉上的雨水。
因為從臺階上爬上去的，他的褲子又濕又臟，鞋也是，全是泥水。
“把衣服脫了吧，我給你找個干凈的褲子。”
林敏從炕柜里掏出了一件秋褲，沒去看他，背手遞過來，“換上吧。”
今天就是因為她扒了人褲子，最后鬧成這樣。
她賭氣似的，語氣很沖，“放心，我不會看的，不用擔心，快換。”
顧景川一聽她的話，就知道她還在生著氣。
他規規矩矩的將臟褲子脫下來，然后又穿上了秋褲。
接著又將身上被雨水打濕的外套脫下。
林敏一轉身就看到他光著膀子，“干嘛不穿衣服？這回不怕被我看光了？”
顧景川這次倒是淡定，語氣曖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看了，怕什么？”
林敏看著他臟兮兮的樣子，想到他剛才從臺階往上爬的畫面，又氣又惱。
她又不忍心罵他，“臟衣服脫了快上炕去吧，還發著燒呢。”
顧景川見她只穿著秋衣秋褲，東屋又潮濕，他道，“你也上去。”
林敏站在門口沒動，撅著嘴，語氣冷漠，“我不去，我去東屋睡，反正，你遲早要趕我走的，我跟你睡一張炕算怎么回事。”
今天他那些話，是真的傷到她了。
看到他剛才那一幕，心疼歸心疼，但她沒那么健忘。
他整天抱著讓她離開的心思，那倆人睡一張炕又算怎么回事？
見她生氣，顧景川耐心的哄她，“東屋太冷了，還下著雨，聽話。去炕上睡。”
“不要！”林敏不動。
顧景川眸子微垂，“既然你不愿意跟我睡，那你住這屋，我去東屋睡。”
林敏等著他能說點好聽的，或者給她承諾個什么，結果，這男人居然沒有一點耐心，她不愿上炕，他自己要去東屋睡。
這讓林敏徹底怒了，心也涼了，“你能耐的很？又要爬上去嗎？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感動？顧景川，真以為自己很偉大？”
“我……”顧景川茫然的看著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特么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沒那么賤，你既然想趕我走，我成全你的偉大，我走就是。”
她說著，就大步走到炕柜前，去找自己的衣服。
林敏的舉動，讓顧景川徹底慌了。
眼看著她翻箱倒柜著，開始裝衣服，他神色慌亂，雙手搭在輪椅上，驚慌失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要走！
她已經對他失去耐心了！
林敏感本身就沒什么衣服，炕柜里就只有一套結婚時帶過來的新衣服，她將那紅色翻領條絨外套穿上，然后又去穿褲子。
顧景川的內心糾結無比。
她離開他，可以開始新的生活，這是他一直都希望的。
可此時此刻，當她真的要走，他卻慌的一批。
他很害怕。
害怕她離開他，害怕失去她。
他垂著眸子，放在輪椅扶手上的大掌緊握著，手背又青筋暴起。
林敏穿好衣服，提了自己的帆布包就要走，“顧景川，保重吧。”
她轉身干脆利落，步子卻邁的很小。
余光還掃著他。
觀察著他的反應。
是的，她從來都沒想過，要離開他。
但是，不給他點教訓，這臭男人不長記性。
今天，她出了這么門，如果他真的不挽留她，那么，她就要重新考慮倆人的未來了。
她不會放棄給他治病，卻也不會死纏爛打。
眼看著林敏就要出了門，顧景川的身軀緊繃著，神色糾結，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
林敏已經到了門口，顧景川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她掀開了門簾，小雨還沒停，屋檐上有雨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著。
天色沉黑。
林敏一步跨出了門沿，見屋里的人依舊沒有出聲，他根本沒有挽留她的意思，她的心跌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