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川關切的問，“你……舒服點了嗎？”可以走去派出所嗎？
本來已經忘了這茬的林敏，被他冷不丁一問，臉上又火辣辣的。
她白了他一眼，“沒那么嬌氣。”
“我陪你去。”
“不用，外面怪冷的，你在家待著吧。”
“我陪你。”顧景川執意堅持。
他一個人在家待著無聊是一回事。
主要原因是，他怕林敏碰壁。
遷戶口不是小事，她一個姑娘家，萬一人家不給她辦，便白跑一趟。
顧景川一向正直無私，今天卻是起了私心，他想去刷臉。
昨天，派出所的同志剛邀請他去派出所給同志們做過報告，他過去，這點事，怎么著也會看在他面子上，給辦了。
顧景川執意要同行，林敏只好給他找了棉衣穿上，拿好戶口本，推著他上街。
顧景川在家里可以用雙拐行走，但是出門的話還得坐輪椅，畢竟路程比較遠，拄拐走不了太長。
十點左右，林敏推著顧景川到了派出所。
他向派出所的民警說明來意，對方一看，顧景川親自過來辦業務，而且就是將林敏的戶口從林家遷出來，重新弄一本戶口本，不是什么違背原則的大事。
這個年代，關于戶籍信息這一塊，都沒有聯網，各方面管制還不是很嚴，不過像未婚女子要從家里遷出戶口這種事，他們還是第一次辦，很多都是結婚以后才會從娘家遷戶口，但要將自己獨立成為戶主這種事也不違法，派出所的民警看在顧景川的面上很快就給他辦好了。
林敏拿著自己獨立的戶口本，跟民警道了謝，推著顧景川離開，“沒想到還是我老公面子大，這要是我自己一個人來，他們肯定不會給我開綠燈。”
顧景川笑道，“民警同志說了這種事不違法，但也鮮少又先例，所以他們你一個人來，他們恐怕真的會拒絕你。”
林敏看著那嶄新的戶口本，翻開，看到里面孤零零的只躺著她那一頁信息。
心里突然難過起來。
雖然，以前她也爹不疼娘不愛，但戶口上至少是有戶主有父母有哥哥妹妹的。
可如今，不管是法律上，還是其他方面，她是真真切切的變成了一個人。
她垂著眼眸，吸了吸鼻子。
內心惆悵又傷感。
顧景川坐在輪椅上，看不到后面的林敏，聽不到她出聲，他仰著頭，去看她，“怎么了？”
“顧景川，以后，我真的是一個人了。”
她語氣落寞，“你得對我好點，我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她就只有他了。
顧景川抬起胳膊，握住了她搭在輪椅上的手，“你有我。”
林敏抹了把不爭氣的眼淚，扯出一抹笑，“對，我有你，有你就夠了。”
顧景川拍了拍她的手背，“相信我，我不會再讓你受一丁點委屈。”
林敏看著顧景川真摯的眼眸，內心的陰霾終于散去，推著他，往飯館走，“事辦好了，我們去飯館吃飯。”
……
午后，林金順直接找到了飯館。
林敏和顧景川剛吃完飯，下午顧景川要去參加表彰大會。
在鎮三中操場舉辦。
這會，時間還早，顧景川沒回家，就在飯館休息。
林敏看到林金順進來，知道他是來拿戶口本的，她跟他打招呼，“爸，你過來了？吃飯了嗎？”
林敏對林金順的情緒很復雜，從小到大，她和林金順都是家里的受氣包，也相依為命。
恐怕她不是他的女兒這件事，林金順到現在還蒙在鼓里。
昨天他能背著李秋梅將戶口本給顧德成，真的出乎她的意料。
林金順看起來灰頭土臉的，身上的衣服也不知多久沒洗了，棉衣上一層污垢，他看到林敏，內心同樣復雜，微微點頭，“昨晚面條做多了，我中午熱著吃了。”
“等會兒，我再去給你做點。”
林金順忙阻攔她，“不用，我不餓。”
“很快就好的。”林敏跑去后廚，親自給他炒了個豬肉粉條，又拿了兩個饅頭出來。
林金順裂開了口子的干枯粗糙的手，從林敏手上接過饅頭，他看她的眼神，更復雜了。
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不是他的女兒？
“快吃吧。”
“哎。”林金順咬了口饅頭，就著菜一會就吃下去一半。
林敏坐在旁邊，看著他，內心思緒萬千。
不由自主的回憶著從小的點點滴滴。
李秋梅拿著燒火棍打她時，她瘦弱的身板躲在林金順身后，林金順為了護她，被李秋梅咒罵，飯熟了，人家母子三人在屋里吃飯，她和林金順蹲在墻角吃。
每次去地里干活，林金順肩上扛著個大鋤頭，她瘦瘦的肩扛著小鋤頭……
李秋梅不給學費給她報名，讓她輟學，林金順找了學校的老師家訪，李秋梅迫于壓力，只能讓她繼續念。
往事一幕幕，盡在眼前浮現。
這個老實巴交的木訥中年男人，是沒本事，卻也是用盡全力的在保護她。
他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她沒法怨恨他。
林金順吃著飯，抬頭看向林敏，問她，“小敏，你在街上有看到林嬌嗎？她從昨天下午跑出去就一直沒回家，我挺擔心的。”
林敏被他的聲音拉回了思緒，她搖頭，“沒有啊，我沒見過她。”
“家里其他人呢？”林敏問。
林金順回道，“你哥不見人影好幾天了，林嬌說你哥欠了別人的錢，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你媽說以前在城里做過工的老東家生病了，她去看望了。”
老東家病了？她去看望？
林敏怪異的看著說的煞有其事的林金順。
這露洞百出的話，也就騙騙他。
城里的老東家生病，李秋梅又從何而知？
她都多少年沒進過城了？
林敏未拆穿李秋梅的謊言，順著林金順的話問，“哦，她去多久了？”
林敏難得主動問起李秋梅，林金順忙回道，“兩三天了，說是過幾天就回來。”
林敏嗯了一聲，“好，你快吃飯吧。”
林金順吃完飯，打了個飽嗝，就想起了正事，他看向顧景川和林敏，“怎么樣？你們結婚證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