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莫莉到房間時，唐立業正半躺在床上看書，莫莉看到書名，差點笑噴，眨了眨眼，確認封面上的字。
唐立業看的認真，莫莉實在忍俊不禁，她湊過來，忍不住開口，“老唐，你看的這是什么書？”
唐立業頭也沒抬，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書本，淡淡出聲，“育兒。”
莫莉，“………”
很難想象，她有生之年能從木頭疙瘩嘴里聽到這樣的話語。
還育兒，他一個大老粗，黑臉包公，誰敢讓他育兒？
唐立業一邊看書，一邊陣陣有詞，“小敏說以后孩子讓我幫著帶，我不懂這方面的知識不行，得學習。”
莫莉看著唐立業如此嚴肅，她幽幽出聲，“真是隔代親，你當爹的時候，都沒這么積極。”
唐立業聽出了莫莉話里的幽怨，他解釋，“那時候沒時間。”
莫莉輕嗤，“有時間你也沒這么積極。”
以前的唐立業，根本就想不起來管孩子，當然他握慣了槍，看到軟軟的小孩，也無從下手。
莫莉怕他沒輕沒重，更不放心讓他單獨管孩子。
對于莫莉的吐槽，唐立業并未理會，專心致志的翻閱著書本。
莫莉換好睡衣，往臉上擦了油，上了床。
她半躺到唐立業身邊，唐立業看書看的認真，依舊沒搭理她。
莫莉的頭往他跟前湊了湊，竟看到唐立業還在書上做了筆記。
莫莉看到書本上標的重點她的內心突然動容的厲害。
她家老唐是真的很認真的在做當外公的準備。
莫莉目光柔和的看著唐立業冷峻的側臉好看開口，“老唐，我知道你是想盡力的彌補小敏。”
唐立業的垂眸，神色微微凝，沒說話。
莫莉嘆氣，“唉，你這人吧，就是個悶葫蘆，對女兒的愛也說不出來，我理解你的心情，想將小敏身上欠缺的愛，彌補在外孫子身上，其實，你真的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壓力，未來的日子很長，我們一家人一直在一起，有的是時間。”
唐立業放下了書，看向莫莉，語氣帶著忐忑的意味，“莉莉，你說，小敏心里還怪我們嗎？”
莫莉笑笑，“肯定不怪了，你看孩子現在跟我們相處得多融洽，她那么懂事，能理解我們的。”
“就是因為她懂事，我心里才更難受。”
唐立業神色滿是愧疚之色，他的聲音沉重極了，“我一想到，我20年來將所有的父愛，給了仇人的女兒，我自己的女兒做了20年的苦，我被人設局，鉆進圈套毫不自知，我就想抽自己。”
這是他這么久以來，一直解不開的結。
心底恨江森那些惡魔的同時，也恨自己。
恨自己愚蠢。
莫莉聽著唐立業的話，得知他這么久還解不開心結，她很心疼他的同時，又有些懊惱，“其實你心里現在還放不下那個孽障吧。”
同床共枕這么幾十年，她對枕邊人的脾性還是了解的。
唐立業沉聲道，“不是放不下，是我在懷疑自己，到底是我教育的失敗，還是她劣根性太強，那么多年來，我們對她盡心盡力，疼愛有加，為什么到頭來會養出來一個惡魔？”
唐立業越說情緒越激動，他臉色沉黑，“這一年來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到底是誰的錯？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唐立業內心無法釋懷的不是失去了那個所謂的女兒，而是實在沒辦法接受自己二十年來教育的失敗。
一塊石頭二十年也能捂熱，何況是人心。
可事實是，他失敗的一塌糊涂。
莫莉拍了拍他的胳膊，柔聲開導他，“老唐，你要知道，有些人她生來就是惡的，因為她的父母都是惡人，有時候基因這個東西是沒辦法人為逆轉的，你不要和自己過不去了這不是你的錯。”
“生來就是惡的，所以，我們那么多年的愛，根本就感化不了她分毫？”
莫莉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就因為我們對她百般疼愛，咱們的家庭條件過于優越，所以，她為了唐家的榮華富貴，才會迷了心智，如果我們只是一個普通工薪階層家庭，沒有任何多余的財產和人脈，她反而不會冒險。”
聽聞莫莉的話，唐立業更加心寒無比，“所以這20年來，我們付出的愛就是個笑話，她根本一點都不顧及親情，眼里只有這些身外之物？”
莫莉神色凝重，看著他開口，“雖然很殘忍，可事實就是這樣，她從得知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心里就沒有我們這些所謂的親人了，只有自己的利益。”
唐立業眼眸一片暗淡，到現在依舊無法接受一個人怎么會壞到那種地步？
所謂的金錢利益，為何能凌駕于人性之上。
“老唐，你不要懷疑自己，這不是我們教育的失敗，這是人性的惡！”
莫莉嘆氣，“也或者，不是自己的，怎么也養不熟。”
她在勸唐立業，可她心里何嘗不是結著疙瘩？
還好，她自己的女兒回到了她身邊的治愈了她。
“老唐，你心里該釋懷了，都要當外公了，不要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了，珍惜當下的生活。”
莫莉一番話，唐立業內心敞亮了許多，他是該放下了。
這一切都是不是他的錯。
當年舉報江森，他沒錯。
唐靜姝蛇蝎心腸，他更是受害者。
何必拿惡人的錯懲罰自己？
唐立業想通了這一切，整個人瞬間輕松了許多，他沖莫莉淡淡笑道，“你說的對。”
莫莉沖他招呼。“來，把那書拿過來，我也看看。”
唐立業拿了過來，翻開，夫妻二人半躺在床上，就著床頭燈，認真翻閱，莫莉忍不住感嘆，“現在這社會發展真好啊，都有育兒的書籍，想想我們以前，啥都不懂，糊里糊涂的養。”
兩口子翻著育兒書籍，唐建業眸底的暗淡，逐漸散去。
………
與此同時，風神醫坐在家里的竹椅上，一手拿著大哥大，一手拿著一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張面無表情的發著呆。
他聽說國外和這邊有時差，電話得晚上打。
可這會已是晚八點，他卻沒勇氣撥這個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