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時候，李成功特地看了下蘇小玉是否過來，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這是個樸實的山里漢子，也不會拐彎抹角，說話很直接，“你跟小玉丫頭的感情，我這個做長輩的也看得出來。但哪個沒有青春年少的時候，對一起長大的人肯定有特別的情感。只是……柱子跟小玉成親，鄉里鄉親都清楚。”
說著，李成功端起杯子狠狠地呷了一口粗糧酒，不等李翰林插話，繼續說道：“你是文化人，肯定曉得道理兩個字怎么寫。從情面上講，大家都知道小玉丫頭是牛家人，從法律上講，小玉丫頭跟柱子是領了證的合法夫妻。就算柱子先走了，她的戶口仍然還在牛家。你要強行把人留下來，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李翰林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位叔叔說的話很有道理。這個沒讀過幾年書的糙漢子，講起理來，竟是讓他有些無力反駁。
他讀了這么些年的書，知道自己強留蘇小玉未必就合理。但是作為一個曾經的軍人，他又無法放任蘇小玉被牛根生欺辱。更何況，他對蘇小玉不是沒有感情。
所以，從他跟牛根生起正面沖突的時候，就想過這件事的一切后果。
不管別人如何看待，他都要將蘇小玉保護到底。
“叔，我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李翰林沒有反駁李成功，卻堅決地表達的了決定。
李成功會說出這些話，連李建國都沒想到。事實上，他更偏向于堅持幫蘇小玉，看到李翰林表露出來的態度，相當欣慰。而對于李成功，則有些不滿：“你這混賬小子說些什么屁話，老子教你的仁義道德都被狗吃了？”
大概也只有李建國敢這么罵李成功了。
老子罵兒子，天經地義。
李成功也只能聳聳肩，嬉笑地反問一句：“仁義道德多少錢一斤？莫不是能成為過冬的糧食不成？”見老爹作勢要打，他趕緊解釋：“爹，您老這急性子是該改一改了。”
李建國和李翰林這一老一少正納悶李成功葫蘆里賣的是哪味藥，后者則別有深意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剛剛不是說了嘛，翰林想要把小玉丫頭留在身邊，缺的就是名正言順。只要名正了，別人也就沒什么可說的。”
李建國不愧是人精，一聽就琢磨出了其中的深意，當下拍桌子贊同，“你小子的難得精明一回，是老子的種。”
倒是李翰林有點莫名其妙，沒弄明白自己叔叔到底是啥意思，“叔，您說明白一點，我有點懵。”
畢竟李成功之前的意思怎么聽都是反對自己，現在看李建國的反應，像是改變了，而且言語挺曖昧難懂的。這轉換，讓他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都曉得你書讀得多，怎么就不開竅呢！”李成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行，我就說得再明白一點，要名正言順把小玉丫頭留住，就得把人娶回來。”
李成功都說得這么明顯了，如果李翰林還不明白，就真的是白活了。
難怪他之前把話說得那么嚴重，原來是為了后面這些話鋪墊的。
李翰林頓時覺得自己這個憨厚樸實的叔叔不再憨厚了！
但是轉念一想，李翰林還是覺得叔叔說的話很有道理。
他一開始只是恰好碰到蘇小玉差點被糟蹋，為了保護她，所以不能讓他被牛根生帶走， 帶走，其他的事情倒是沒有想過。
現在李成功提出來，還真讓他難住了。
要說對蘇小玉的感情，多是兒時的親密，年少時那些懵懂的感覺還真不知算得上什么，要談及男女之情，他自己也渾渾噩噩。
所以當李成功直言要讓他跟蘇小玉名正言順過日子，李翰林覺得挺為難的。
畢竟他也是接觸過外面世界的人，對待婚姻根本沒辦法像山里一樣，找個人湊合著在一起就行。
“行不行，你就給叔一個準話，剩下的就交給叔來辦！”見李翰林一直不說話，李成功催促起來。
“叔，這事兒……”李翰林相當為難，想答應，過不去心里那道坎。若是拒絕的話，對蘇小玉便是種傷害。
“叔，我不同意！”忽然，蘇小玉端著菜走了過來，堅決的反對道。
這無疑替李翰林解了圍！
事實上，從李成功最開始提起蘇小玉時，她就已經聽到了。無論是談及留下她將會面臨的麻煩，還是解決方案。
當李成功提出讓李翰林娶了她時，她內心還有些欣喜。畢竟李翰林在她心里扎根好些年了。
她從來不否認牛大柱對她的好，甚至好得讓她心懷愧疚。
牛大柱人雖然笨，卻不傻，一直就知道她對李翰林的情感。所以即便是在爹媽的安排下跟她成了親，也沒行房過。
牛大柱越是如此，蘇小玉內心就越煎熬。當李翰林多年沒有回家，她甚至做出了給牛大柱生個孩子的決定。
奈何天意弄人，牛大柱沒能等到蘇小玉給他生娃，就出了事故，落下病根，最后早早地離開人世。
對牛大柱，蘇小玉始終抱有愧意，所以這些年在牛家當牛做馬也心甘情愿。
如果不是牛根生企圖糟蹋她這事，她甚至愿意為他和苗春蓉養老送終。
但事情發生了，就偏離了她預想的人生軌跡了。
嫁給你李翰林，這是她這輩子最期待的事情。現在正好有這樣一個機會，按理說她更應該把握住才對。
“丫頭，你可想好了啊！”李成功很意外，事實上，他早就旁敲側擊地詢問過蘇小玉，猜出她對李翰林肯定有意思。這才有了要撮合兩人的打算。
可是李翰林進退兩難，蘇小玉更是直接否決，這讓他這當長輩的相當尷尬。
“叔，我知道您是為我好，可是我跟小林子只是姐弟情分，做夫妻太亂來了。而且，小林子不可能在大山里待一輩子！”蘇小玉將菜放在桌上，捋了捋耳發，說道。
話這么一說，李成功很快便明白過來了。所謂的姐弟情分都是托詞，蘇小玉真正的目的是不想拖累了李翰林。
李翰林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頭腦精明，心性也好，跟他們這種窩在大山里的人不一樣，是遲早會在外面的世界輝煌騰達的。
雖然不知道李翰林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但是李成功相信，大荒山，留不住他！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李成功嘆了口氣，為蘇小玉惋惜不已。
“叔，我娶。我決定娶小玉姐！”就在這時，李翰林突然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