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漪最終還是答應了寧墨的托付。收拾了行李,帶了好些修仙界的丹藥和靈植,莘漪就出發了。
能夠離開宗門,在蓬華界轉轉,也當作散心了。
莘漪并不是重生,她還是那個小師妹莘漪,只是多了一段記憶。
蜃龍開啟清心境之后,莘漪原本正在修煉,清心境重新織造好之后,莘漪卻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夢境。
那個夢境,她起初以為是假的,但是怎么醒也醒不過來。
只能神識陷入其中,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看戈鈞如何使出了那下下三濫的手段來攻略自己,最后廣開后宮。
這還不是最惡心的。
夢中的那個莘漪,雖然也是她,卻在戈鈞的手段中漸漸迷失了本心。
正是因為那個她的左右搖擺,欒睢師兄為了她,犧牲了那么多,最后卻落得個名聲掃地的下場。
但無論莘漪如何掙扎,如何勸阻,夢境中的一切還是按照原樣發生了。
上一世,欒睢選擇地方閉關之前,只來和莘漪告別了一聲。
所以只有莘漪知道欒睢所在之地。
戈鈞為了將欒睢徹底打了谷底,用998套了莘漪的真話,這才知道了欒睢閉關的地方,后來,就有了欒睢入魔的謠言。
可是...現在莘漪才知道,被蓬華界口誅筆伐的師兄,正被關押在魔界的幽冥地獄,日日夜夜受著折磨。
莘漪的淚止都止不住,她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快要沖擊金丹的時候,意外得知了所有的真相。
哪怕現在的師兄沒有落得上一世的下場。
但夢境之中真實的心痛和懊悔,明明白白地提醒她,那不是夢,那曾經真真切切地發生過。
雖然她現在什么都沒做錯,甚至也并沒有被戈鈞攻略,可那只是師兄將她保護的太好。
若是沒有師兄的話...只怕現在的自己,又會重蹈覆轍...
算下來,自己欠師兄的,何止兩條命。
渡劫的時候,莘漪被心魔纏住,一遍遍地經歷那些夢境,一次次看著師兄死在自己面前,幾乎已經撐不住了。
可是關鍵時刻,又是師兄帶回來的蜃龍救了她一命。
活下來的莘漪每日每夜都過得極為糾結,她沒有想好自己要以何種面目來面對師兄。
尤其是渡劫成功的那一日,師兄急急忙忙來看她,可是她看著那張清俊的臉,看著師兄熟悉的神情,聽著熟到能背下來的嘮叨。
還是覺得,有什么不一樣了。
師兄沒有回來。
師兄不會回來了。
這個想法,在莘漪見到經脈盡斷的寧墨時,終于確信了。
夢境之中的莘漪雖然靠著戈鈞,好不容易逃出了秘境,但所有的記憶都被清除了。
但見到和夢境中同樣凄慘的寧墨,莘漪受到劇烈刺激之下,終于隱約記起了那段被清洗的記憶。
鴻原師兄死了,沁竹師姐死了,在沁竹師姐體內的,是一個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魔物。
碧霞宗損失慘重,戈鈞帶著她,靠著魔界圣女的關系,好不容易逃了出來。
但兩位長老為了掩護他們,也死了。
夢境中的莘漪,最終也死了。
隨著時間推移,整個蓬華界已經人心惶惶,魔界獨大,正道被打壓,還有戈鈞在其中瘋狂攪渾水,吸收氣運。
最后戈鈞拍了拍屁股走了,對莘漪說自己成仙之后再來接她。
但是同樣的話,他對所有女人都說過。
莘漪想去滅殺魔物為長老們報仇,但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筑基,多年來,連金丹都未修成。
最后沁竹師姐模樣的魔物將她的面皮剝了下來,留著作為下次的替換。
至于尸骨,則被扔下了已經崩塌成幽冥谷的幽冥地獄。
君埋泥下泉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夢境的最后,她和師兄總算魂歸一處,可是中間隔著的,是鮮血和污泥,是讓人不忍回首的前塵。
所以這一生,自己有什么理由假裝不知,享受著師兄的愛和呵護呢?
從來都是她對不起他。
哪怕現在的自己,什么也沒有做錯。但是已經知道了前塵過往,莘漪總會覺得,自己已經配不上師兄了。
她更無法面對,那個被自己辜負良多,甚至間接害死的師兄。
趕在金丹之前讓自己得知了這一切,到底算不算造化弄人呢。
莘漪唯一欣慰的是,這輩子,夢境中的慘案都沒有發生。
沁竹師姐沒有死,鴻原師兄沒有死,長老們也都沒有死,修界沒有變得生靈涂炭,人間也沒有變得哀鴻遍野。
既然如此,小情小愛,又有什么值得哀嘆呢。
幾十年來,莘漪走遍了蓬華界的各處,修為也日益高深。
有了寧墨的經驗,她還真的找到了兩個時空節點,均是連接蓬華界和次生小世界的。
那天,寧墨將她叫去,鄭重其事地拜托了她一件事。
因為劉峰主的陰謀,還有好幾個小世界被折騰得黎庶涂炭,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莘漪現在已經是元嬰境修士了,通過時空節點,壓制自身修為進入小世界不是難事。
寧墨含笑的眸子靜靜看著她,笑著道:
師妹,希望你能恢復那些小世界的秩序,讓他們重獲新生。
帶著寧墨的期盼,莘漪盡職盡責,在小世界中做出了許多改變。
災后重建是漫長的過程,因此莘漪花了幾十年,也不過只去了兩個小世界,讓那里的居民過上了正常的生活。
剛拯救完第一個小世界時,莘漪竟然啊獲得了微弱的小世界天道回饋的功德!
當時莘漪興沖沖回了一趟碧霞宗,想要和寧墨交流自己的收獲,講講十多年來的見聞。
但是那時候,她才知道,寧墨已經故去多年了。
她在小世界之中,碧霞宗眾人聯系不上她。
因此只有她,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碧霞宗的主峰,已經更名為欒睢峰,為了紀念欒睢,還在其上立了一座寶閣。
莘漪去憑吊了一番,對現在已是代理宗主的師父道:
師父,不如叫惜墨閣吧。惜墨,好聽一點。
無黎尊者只有這么一個愛徒了,又聽莘漪解釋了一番寓意,最終也決定,這座寶閣,以后就叫惜墨閣了!
自那之后,莘漪就一直在蓬華界游歷,找到節點了,便進入小世界拯救一番。
再次從小世界出來之后,莘漪迎面撞上了一個少年。
清逸俊朗,資質風流,而且也是個修道之人,小小年紀就已經筑基。
莘漪見他的功法,也不由微微一笑,竟然也是木靈根。
自己這一生,跟木靈根何其有緣。
師兄是木靈根,那個墨也是木靈根,這個小道友,也是木靈根。
莘漪也沒想到,僅僅是撞了那人一下,小道友竟然拉著自己道了好幾次歉。
又憨又直男,真是可惜了一副謫仙相貌。
這位道友,你要前往何處?在下道號沝樟,敢問道友名諱?
道友,你欲前往何處?你我或許同路...
道友,你真欲進此小世界?罷了罷了,舍命陪君子,沝樟與你結伴,也好有個照應...
莘漪聽著他一路絮絮叨叨,不知怎地,竟然習慣了。
看著沝樟,莘漪出神間,想起了那天寧墨還說過的話。
我確不是你師兄。我單名一字墨。
師妹,有詩道:
濟困扶危濟自危,他年人歸暮雪時。
時運于天尋知命,風急浪遄何費詞。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緣會可堪期。
荷笠斜陽獨歸遠,遙慰風雨起相思。
莘漪最后記得的,是寧墨說完了這么一段話,似乎有些吃力,微微停下來歇了一會。
那時的她并不解詩中意,只以為寧墨是說來安慰她的。
莘漪給寧墨倒了點茶水,讓寧墨喝完,慢慢說。
那時的寧墨雖能自理,但身形消瘦,由于失卻靈力,很多外傷留下了諸多猙獰的傷痕。
只有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正和善地看著她,緩緩地摸了一下她的頭。
師妹,往者不諫,來者可追。從今往后,萬事珍重。
雪下得紛紛揚揚,澄凈無瑕。莘漪的嘴角癟了癟,但還是努力將嘴角翹起一個弧度,清清淺淺地笑了。
從今往后,你也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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