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鴻椿厚厚的鏡片耷拉在鼻梁上，整個人心不在焉，似乎在專注地思考什么問題。
但聽到寧墨的自我介紹之后，他還是楞了楞，頓住了腳步。
哪怕他最近忙的很，但那么大的新聞，還是在吃飯的間隙關注到了。
尤其是作為本地人，于鴻椿更是明白“消防隊第五大隊”此時所代表的含義。
也許因為心頭那一絲怪異的感覺，于鴻椿終于抬頭認認真真看了寧墨一眼，25歲上下，一身素白的衣服，整個人面色略有些蠟黃。
只有那雙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白的紅血絲讓她整個人顯出一種既疲憊又精神的矛盾感。
于鴻椿的語氣軟了軟，面對著眼前的女生，他的確說不出什么毫不留情的話：
“我雖然忙，但幾分鐘的時間還是有的。你說罷。”
寧墨恭恭敬敬給他鞠了一躬，跟著于老在一旁的活動室坐下。
前臺小姐看兩人的架勢，還在猶豫要不要送水進去。但還沒等她下定主意，兩人又已經走了出來。
于老依舊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只是語氣生硬地加上一句作為最后補充：
“我的研究生不是那么好讀的。如果你志向已定，條件又符合，我愿意給你一次機會。但具體如何，還得看你自己。”
光是聽著這一句話，前臺小姐心里就已經吃驚不已了！
于鴻椿教授那是什么人？那是院士級別的人物啊！這可是被返聘回來還安排了專門一座辦公樓加實驗室的老泰斗！
平時各種各樣的人沒少想走門路套近乎，讓于老多收兩個學生。
但于老以收多了教不過來為由，拒絕了各種說客和條件置換，雷打不動地一年只收三個學生。
至于博士生，碰到合心的才會收一個！若是學生資質不夠，直接不要這個名額！
但現在，于老竟然松口說要給這個寧小姐一個機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前臺小姐視線落在了寧墨登記的來訪名單表上，身份證那一欄清清楚楚顯示寧墨已經25歲了...
這個年紀，換在別人身上，已經是研究生畢業的年紀了，但寧小姐卻一反常態要來讀于老的研究生...
唉，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說...學無止境吧！
拜訪過于老之后，寧墨明確了接下來的目標，休整了一天之后，就回到了大隊。
回去的第一天，整個隊里空空落落的，平日里總是有人跑步和鍛煉的操場，現在一個人也沒有。
隊里的三輛消防車都沒回來，就算回來，也成了快要被燒空的鐵架子了。
整個第五大隊，從成立到現在，都沒有這么寂靜過。
寧墨進了主樓，大廳的宣傳欄里還貼著各項活動的通知，值班表排到了月末，這周五下午有和隔壁派出所的足球友誼賽，周末食堂組織會餐，做烤全羊...
那都是很久以前就安排好的事情，如果沒有意外，本該按照計劃推進下去。
但是現在，那些能吃能喝能玩能干的小伙子們，都已經永遠留在了大火中。
寧墨收回了視線，找到大隊教導員所在的辦公室，敲了敲門。
屋里很快傳來了一聲“進”。
寧墨推門走了進去，教導員代旭海伏在案前，看見寧墨并不意外。
畢竟大隊里這個時候，能來找他的似乎只有寧墨了。
代旭海正在寫著什么材料，示意寧墨坐下之后，將筆蓋上蓋子，材料往旁邊一推，看著寧墨說道：
“這次來找我，是有什么想法？”
還不等寧墨開口，他就嘆了口氣，道：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都是朝夕相處的同事和戰友。如果實在過不去，就去行政那邊吧...”
代旭海以為寧墨還是過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調度員畢竟要天天處理火警，如果心理上出現應激障礙，天天接受這種刺激，對人只怕是不小的傷害。
因此，早在寧墨來找他之前，他就已經想好了。
到時候他和行政那邊的領導說說，將寧墨調到行政那邊，從事行政管理工作，也許對她來說會好一點。
沒想到，寧墨很是堅決地搖了搖頭，直接拒絕了：
“謝謝領導，我已經自我調節好了，不會影響工作，這次來找你，是有點別的事情。”
“你要強我知道，但該發泄發泄，別憋著。別的我也不多說了，相信你也明白。”
代旭海只能順著寧墨的意思接了句，心里想著再觀察觀察看看，順嘴問道：
“什么事？”
“是這樣的，我準備讀個在職的研究生。雖然是在職，但如果能考上，于老的要求應該會很嚴格，到時候會占用不少個人時間。因此提前跟領導匯報一下...”
代旭海邊聽邊點頭，這孩子，想通過學習分散注意力，也是件好事。
“讀研究生啊？我支持。追求上進嘛，沒什么不好的。”
說罷，代旭海忍不住抬頭看了寧墨一眼，重新回想了一遍寧墨說的話——“于老”，什么于老？他沒讀過研究生，更沒聽說過啊！
“什么于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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